当初发生了什么?天下父母心,没有哪个母亲狠心到抛弃自己的孩子,五百岁的玛门折算成人类的年龄恐怕只有两三岁的样子,莉莉丝为什么要丢下玛门独自出走?想到玛门离开时的激动,莉莉垂下浅褐色的眸子,暗想:是因为地狱之王吧。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忽然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额头,而后头顶传来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给予一切你所要的,因为我是你的主人。”黑色风衣衣角拂过鼻尖,只留下一个背影。
呼吸猛然一窒,斯莉莉猛然睁开眼睛。幻觉?可是,那一刻的心痛和绝望,是那样强烈,那样真实。
“蒂法,这里的一切是否是你们殿下的妈妈用过的?”清弦曾经说过,如果生前执着太过,她所使用过的东西就会带着她的意志。方才那一瞬是通过这饭厅的一切,与玛门母亲残留的意志共鸣引起的吗?莉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小姐,你真厉害。这里的东西确实是莉莉丝陛下曾经用过的。”蒂法崇拜地看着她,“这一千多年来,玛门殿下从不动这里的一切。而且,也不随便让别人进来,就算是陛下也要经过殿下的同意。他说,除了他最爱的人,谁也没有资格进来。”
“这样啊。”慢条斯理地进餐,莉莉不再问什么,“蒂法,你也坐下来吃吧。你看着我吃,怪别扭的。”
蒂法摇摇头:“小姐,我吃过了。”
“哦。”莉莉不再说什么,而后一门心思集中在早餐上。
饭厅的大门悄然开启,听见蒂法一声惊喜的呼喊“殿下”,莉莉缓缓抬起头。张扬鲜艳的红发映入眼帘,玛门含笑着走到她身边:“莉莉,可喜欢这里?”
他不是总叫她“妈妈”吗?怎么突然改口了?莉莉奇怪地盯着他。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叔叔萨麦尔。”玛门拉开莉莉身旁的椅子,没有形象地坐下去,“萨麦尔叔叔,这位就是清弦的伙伴,斯莉莉。”
莉莉这才发现和玛门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迈着稳健的脚步,缓缓走来。深蓝风衣衬得他雕像般的脸愈发冷峻,那一对幽蓝的眸子似乎总是包含着一层薄冰。用清弦的一句话总结就是,整一个就是用冰雕出来的家伙。
萨麦尔淡淡扫了眼莉莉,大理石雕像的面孔没有特别表情。蒂法连忙拉开另一边的椅子,恭敬地向萨麦尔行礼:“君王殿下请坐。”
萨麦尔微微颔首,优雅地坐下,幽蓝的目光落在斯莉莉脸上,而后伸出右手:“幸会!”
莉莉一愣,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打招呼,连忙伸出手与他握手:“玛门的叔叔,你好。”
两手相握的一刹那,一种淡淡的熟悉涌上萨麦尔的心头,幽蓝的眼睛融化贯有冷漠。莉莉丝……
莉莉想抽回手,但对方像是着了什么魔,始终不肯放松。面上微微一热,她轻咳一声,示意对方快点放开。
玛门目光一紧,双拳微微收紧:“萨麦尔叔叔。”
萨麦尔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带歉意地开口:“抱歉,小姐。你让我感觉很熟悉,像一个故人。”
“是玛门的母亲吗?玛门也这么说。”莉莉迅速收回右手,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紧张。面对生人,她永远做不到清弦那般淡定自信。
“是的。”幽蓝眸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忧伤,他侧脸望向那幅油画,“恍然间,千年的岁月已在身后,可是,她却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星光浮动,佛罗伦萨迎来了另一个深夜。色彩斑斓、形状无序的三层错落有致的楼房分列维奇奥桥两侧,珠宝店已然关门,只有亚诺河两旁的霓虹灯和堤岸上几家咖啡屋还投射出些许光芒。清弦静静站在旧桥观景台,目光望向西边,花之圣母大教堂硕大的圆顶在光影中浮动。
夜已深,老桥上最后的灯光也在静谧中退场。但是清弦仍然站在那里,一身白色衣裙在冷月清辉中显得格外显眼。观景台中央,半身雕像带着温和的笑容,像是在欢迎各方访客。雕像栏杆上,大大小小,或精致,或小巧的锁扣在其上,各色文字刻印锁上。她把弄这些小锁,秀雅面容的上的笑容淡淡:“情人们将刻有他们名字的锁头扣在这里,想要得到永恒的爱情,是不是有点奇怪?”
话音一落,沉稳的脚步声从维奇奥桥另一头传来。一身黑色滚金条纹的梅菲斯特踏着月光,款款而来。他微笑着,并没有讽刺人类的奢望:“只是纪念但丁无果的初恋而已。”
维奇奥桥是亚诺河上最古老的廊桥,人们戏称它为“空中走廊”。它建于古罗马时期,曾经遭受过两次洪水而只剩下两个大理石桥墩。如今游客们看到的维奇奥桥是1345年在原由桥墩基础上重建的,也就是说,最开始的维奇奥桥上并没有筑造房屋。过道两侧坐落着三层错落有致、色彩亮丽的楼房,桥中段两侧留有约20米宽的空间作为观景台。这一别开生面的设计,让整座古桥显得奔放和谐,到了现在,更是成为了佛罗伦萨的一个地标。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亚诺河上的古桥都被希特勒炸毁,除了这座古老的维奇奥桥。
维奇奥桥闻名于世不仅仅在于它悠久的历史,更在于意大利著名诗人但丁。七百多年前,但丁与高贵美丽的贝阿特丽齐在此邂逅。惊鸿一瞥,少年但丁情窦初开。然而,美丽少女最终没有嫁给少年,而是被迫嫁给了一位伯爵。更不幸的是,贝阿特丽齐不久就夭亡了。美丽的女孩离开人世,带走了少年的梦,却没有带走少年对爱情矢志不渝的承诺。由此诞生了他的处女作《新生》,以此来寄托他对少女的深情。他晚年的创作《神曲》之中亦表达了他纯真热枕的爱恋。有人说:正是在维奇奥桥的这一次相遇造就了但丁“中世纪最后一位诗人,同时也是新时代最初一位伟大的诗人”的地位,同时也造就了旷世诗作《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