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赤瞳在后一节车厢毫无疑问地同黑子相遇了。
情况却不容乐观,黑子持着的手枪已经直直指向赤瞳,深邃的枪口叫人不敢去多看一眼。
赤瞳抬起双手示意她没有反抗的意图。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过那两个人的拦截的,但是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黑子的话让人有些发凉。
赤瞳沉默良久开口道:“黑子!和我回去吧!”
“看来你们情报局还是很能干的,连我的名字都打探到了,不过这显然不能改变你死亡的结局。”黑子推了一下手枪上的击锤。
“黑子!”赤瞳想上前一步却被黑子用枪要挟着回来了,“黑子!我是赤瞳啊!你难道忘了吗?”
黑子看着眼前的赤瞳,他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丝丝缕缕的印象,隐隐约约记忆起有那么一双深红妖异的双瞳,恍如眼前的双目。
可是他的记忆里真的没有这样一个人。
“我是赤瞳啊,黑子!”赤瞳朝着黑子喊。
黑子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束缚住了。
他的嘴边开始念叨“赤瞳......赤瞳......”有点神经质地看着眼前的赤瞳,仿佛在急切地找寻什么。
刺痛感袭向了黑子的大脑,他觉得某片记忆区域他无法涉足。
黑子持枪的手开始捂住头,他痛苦极了。
“啊......”黑子嘶吼着。
赤瞳向前跨过去了一步。
“别给我过来!”黑子朝着赤瞳后吼叫。
可是赤瞳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朝着黑子走去,嘴里说道:“黑子,我们回去吧!”
黑子脑海里的那份刺痛感愈演愈烈,此时他的双眼中已布满血丝。
枪响了,黑子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打在了走过来的赤瞳的肩胛骨上。
赤瞳的表情几乎要扭曲到一块,那可是子弹啊!鲜血汩汩地往弹孔外冒。她觉得她一整只左手都不受她的支配了。
可是她还是朝着黑子走去。
赤瞳站在黑子面前,两个人近得可以闻到对方的呼吸声。
“我们是家人啊!黑子。”赤瞳的目光里藏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
她用仅有的一只手抱住黑子,温柔的声音传来“我们回家吧。”
黑子的表情看上去舒缓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痛苦,然而他的双眼里又倏地留下了一行眼泪,这没有一丁点缘由的眼泪竟然带给他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触,那种痛苦就像是伤害了自己珍爱的人一样。
黑子喑哑低沉的呜咽不断地传进赤瞳的耳朵里。
“好了,没事的。”就像是在安抚黑子似的,赤瞳那一只右手不时拍着黑子的脊背。
火车驶进了大峡谷,从车窗往外看,视线可以一直朝着峡谷边沿延伸出去,辽阔的峡谷千回百转、通幽曲径,两崖壁立千仞,夹持一线青天,让人在心里激起一阵阵的感慨。
可是,谁都不知晓危险正在缓慢靠近,一架战斗机凛然盘旋于火车身后,当导弹靠近火车,那恐怖的能量直接把火车连同这座大桥炸成了两截。
这才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次日,国防部发表声明,昨日由于一架战机失控坠毁于峡谷大桥上,导致大桥损毁,所幸无人员伤亡,并且国防部就74号项目这个热议焦点予以否认,声称其可靠性过低,不存在这样的事实。
事件就这样开始慢慢平息下来,世界运转得同往日无甚区别。
然而有些人的人生已经被画上了句号,终始继而轮回,轮回的人生必定需要现世的救赎,所以真正的人生才正要开始。
峡谷大桥坠落后的那个午间,当地的一名游牧民恰好在峡谷底下采集药材,当他坐下来稍作休息的时候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他细细去听,竟然听出了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游牧民循着声音一路前进,四周不断出现了火车以及桥梁的残骸,啼哭的声音就在附近。
这名游牧民在残骸里开始翻找,直到太阳偏西,晚风有些凉的时候他才在一方座椅下找到了哭声的来源,那是一个婴孩,四五月般大,肌肤雪白,最为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她那双深红色的双瞳,震撼人心。
“可怜的孩子啊。”游牧人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了这个婴孩,抱着她从这片峡谷中离去。
牧民并不打算养育这个孩子,暂且不提这个孩子那双诡异的双瞳,况且他们家也没有如此的经济能力,那天傍晚孩子便在离此地不远的小镇的孤儿院安顿下来。
老实说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出有第二个天生红瞳的人来,毋庸置疑的是这个婴孩就是赤瞳。
赤瞳也觉得这事不可思议,她同黑子在火车中被一股灼热而爆裂的能量击中,丰富的经验告诉她,那是一颗导弹,这股恐怖的力量并没有给赤瞳带来应有的苦痛,反而让她觉得处于一片暖洋洋的白光里,对于周身的变化她有点手足无措。
她沉浸在白光中过了许久,忽地隐约听见混杂的声音不绝于耳,细细地听去,那像是一个女人的恸哭,其中夹杂着哀求,“快带着他们离开”......不断地有混杂的声音汇集过来,随后又隐隐响起悲恸的歌声,不免让人有些沉重。
渐渐地,声音消失在耳边,一切都陷入了寂静,赤瞳便长时间地处在白光的世界中,那种感觉仿佛与世隔绝。
再往后,白光开始收缩并靠近赤瞳的身体,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白光在一点点融入,一开始还好,白光的融入带给她一阵熨帖,说不出的舒畅,可到了后边,白光再多融入一丝,赤瞳的身体就开始疼痛,白光在赤瞳的身体里膨胀蔓延,她的身体几近被撑爆,痛楚也愈演愈烈,每一滴白光的汇入几乎要冲昏了她,可是每一次到了崩溃的边缘,赤瞳手背上的纹样就闪烁出一次红光,红光如同消融了白光,带来短暂的缓解,往复如此,她煎熬了很久很久,以至于精神出现混乱的状态,恍惚中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名女子,绝美的容颜,红色的短发,她朝着赤瞳笑,美得不可方物。然而,等赤瞳回过神来再去细看却发现眼前空无一物,这大概是她精神极度疲惫所带来的吧,她暗想。
这时赤瞳下意识地一寒,回过神,眼前不再是白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漆黑的大门,其实也算不上漆黑,尚且可以看见门上模糊的图案,那是一架骷髅佞笑着隐匿在漆黑如墨的斗篷里,两只白骨手臂从黑色斗篷下发伸出,左手搭着右手,双手抵在一柄宽剑之上,剑刃中央的细缝也便是门扉的缝隙。
漆黑大门散发出森然气息,仿佛任何弱小的生命都要臣服在它面前仅剩下颤栗的资格。
猛地,赤瞳有种直觉,这门扉后的东西在不间断地吸引着她。
她伸手探去,当她的手掌触碰到真实门扉时才感受到其间所蕴含的分量。
赤瞳中指指关节微微发白,她推开了门,嘎吱的声音让人想到年久失修的建筑。
门外边的骷髅图案被截成了两半。
一瞬间,黑色的气体从门缝处溢出,流动穿行在赤瞳的周身,当她一经触碰到这气息就被其中恐怖颤栗的戾气所震慑,那一刻她仿佛目睹世间的死亡,听见了无数死者的哀嚎,看不见的某些东西正一点点缠上她,死亡的念头难以遏制地席卷进她的大脑,赤瞳几近要淹没在这股邪气里头。
不知不觉中赤瞳便失去了意识。
她没能看到先前一闪而逝的红发女子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女子双手一摆,鲜艳的红光大肆散射,一下子驱散了所有的黑气,女子身形一闪再一次融入了赤瞳体内,而赤瞳肌肤上却多了一层红光,使得没有一丝黑气敢继续靠近。
当赤瞳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小床上,窗口吹进来的风撩起了薄薄的窗帘,窗台上一盆花随风摇曳着。
此刻她只觉得身体无比通透,仿佛经过了洗涤,身体里竟没有一丝污秽和杂质,甚至连疲劳都一扫而光。
她以为她到了天堂,在确认过夜间的温度后,赤瞳才知道她还没死。
她看了看周边,净是一些熟睡的婴孩,赤瞳想站起来却无能为力,她猜测应该是自身消耗过度所导致的,她喊了一声,进到耳朵里的倒是婴孩的嘤嘤声,赤瞳觉得自身的确有些变化,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真的是叫人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副身体竟然是她的——一个婴孩的身躯!
赤瞳回忆之前的种种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这件事。
这未免太过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