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一看,却是秋岚。
碧琪从后面跳出来说:“秋岚非要找苏慧,我就带着她来了。”
艾妮说:“一刻也离不得吗?”
“别人感情好啊!”碧琪说着话,走到了客厅。苏慧往边上让了一下,但碧琪没有坐在沙发上,弯腰随手扯下一只香蕉,便朝着厨房里面走去了。那是她买的香蕉,而且是进口的,心里很窝火。
艾妮给秋岚倒了一杯水,说:“易瑶怎么没有一起来呢?”
秋岚说:“本来是一起出来逛街的,但后来就不见她的人影了,也没打一声招呼就回校了。”
“你没有欺负她吧?”
“怎么可能?我这么好的人。不信,你自己去问她。”
艾妮母亲从厨房出来说:“今天真是喜事连连,又来一个好看闺女。我们妮儿总是埋怨我,说我将她生的太好看了,都找不到般配的朋友玩。这不是说胡话吗?眼巴前儿这两个,哪个不比她好看?”
艾妮娇嗔说:“你看了我二十年,当然审美疲劳,没有看她们新鲜。”
“阿姨在家啊?!”秋岚起身说,“怎么这样早开始做饭?我来的是否不是时候?”
艾妮母亲阻拦她说:“你坐,你坐!我买的菜很多,就为了待你们。”
“那我给您打下手吧!”
“你会吗?”
“我从小做惯了的。”
“真是好闺女,比我们妮儿强。她什么都不会,就会吃现成的。”
“那是您太好了,她才那么幸福。”
“这闺女真是会说话。”
看着两人进了厨房,艾妮看着苏慧,幽怨的说:“刚一见面,又拐跑了我妈!”
苏慧心生艳羡,但是没有言语。
又听艾妮说:“你跟她真能待的上来吗?你和她明显不是一个路数。”
苏慧说:“一起长大的,自然不一样。”
艾妮感慨说:“真是羡慕你们,能有一个伴儿。我小时候可惨了,男生都不跟我玩。”
“现在不孤单了吧?”
“烦!”
“怎么说?”
“你是想跟他们交朋友,他们只想哄你去上床。”
“呵呵。”
“我最喜欢那种看不上我的。那要能玩到一起,才是真的好朋友。”
苏慧又想到了郎帅。
可问题是,她好像不愿跟郎帅做朋友。
郎帅对她没想法总让她生气。
碧琪看着手机发笑,从厨房里面走出来,坐到艾妮旁边给她看。苏慧心里也好奇,但没有凑过去,控制着自己。艾妮将碧琪手机拿过来给她看,原来碧琪看得是学校论坛。上面有一个男生发了帖子,大意是说见到了梦中情人,可惜一时胆怯没有搭讪,之后辗转反侧念念不忘,鼓足勇气征求联系方式。在动人的文字下面,配的是秋岚的照片,偷拍的一个侧脸儿,给人极为惊艳的感觉,又有无穷的想象空间。
艾妮在她耳边小声说:“秋岚有男朋友吗?要不,我们给她撮合一下。”
苏慧想都没想说:“给人留个念想吧!不要伤害别人了。”
“秋岚也会伤人吗?”碧琪说。
苏慧说:“软刀子割肉才疼的更长久,我其实是心怀仁慈好吧?”
碧琪撇了撇嘴,但没有说什么。
在艾妮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除了苏慧和碧琪不怎么过话,整体气氛一直是比较欢快的。饭后,又歇了一会儿,艾妮开车送她们回校。秋岚明天要回京城,拉着艾妮说话不放,两人睡了一个被窝。苏慧本想构思一下小说情节,但易瑶插不进别人的话题,可怜兮兮的缠着她说话。鸡毛蒜皮的,没话找话的,也没什么意思。她觉得这人挺悲哀的,总要拉着一个人陪伴,不能坚强的自己走路。
秋岚中午请同学吃了饭,坐下午的动车返回京城,那送行的场面颇为壮观。之后,苏慧的生活,又回到原来的样子。她以准备答辩为名,一个人构思小说情节,与同学也没有什么话说。但与以往又有一些不同,主要是她的心态不一样。以前她是刻意不理人,现在是能聊就聊两句。一来是分别在即,也说不了几句了。二来是她研读庄子,确实影响了心境。一个心境不稳的人,才会害怕走偏,不想听到别的声音。若是信念坚定的话,听一听别人说什么,也不妨碍走自己的路。“内保之而外不荡也”,可以减轻前行的阻力,没必要招来别人的非议。稍微花一点时间,争取更多的自由,才是明智的选择。
到了论文答辩这一天,别的学生在台上讲的时候,苏慧在台下温习自己的论文。老师可能问什么,她要怎么回答,之类的。正想的入神,有人坐在她旁边,悄悄地碰了她一下。她扭头一看,秋岚跑来了。
苏慧心里欢喜,语含埋怨的说:“你怎么又来了?”
“我想见识你的风采。”秋岚喘着气。
苏慧说:“有什么好看的?”话是这么说,心里甜蜜的很,脸上荡漾出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轮到苏慧答辩。她昂然走到台上,先放出自己的论文,指点着荧幕稍微的讲解,之后详细阐述自己的观点。她说:“《菜园》这篇小说,写的是非常简单,几乎是没写什么。它真正有价值的地方,不是具体写下的内容,而是留白没写的内容。小说的人物很简单,主要是母子两个人,但在叙事的视角上面,只采用了母亲的视角。至于儿子想什么,母亲是不知道的,小说中也没有写。那么,我们就要问了,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处理?其实,原因非常的简单,这才是人类真实的处境。即便是亲近如母子,也不知对方想什么。儿子要去求学。为什么?母亲不知道。即便儿子说了,可能是假话,不是真话。儿子在外三年,都干了什么?母亲不知道。儿子终于回家了,但为什么回家?母亲不知道。直到儿子被处死,母亲才知道一些,儿子出门在外干了什么。可具体是什么呢?她永远不可能知道,没有人能告诉她了。”
“小说中母亲,其实是一个缩影,每一个人的缩影,包括在座的每个人。我们都有父母,我们都有亲人,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在忙什么,我们知道吗?真的知道吗?我们在想什么,我们在忙什么,他们知道吗?能够理解吗?每个人都是活在自己的认知里,不可能真正的知道别人的心思。在这样一个困境里,我们应该怎么做呢?见到人就解释吗?恐怕是不太现实。因为你耗不起时间,可能也不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