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音又双眉紧蹙起来,他的话音还是温柔如从前呀,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对昭然的担心和想念,就如疼爱妻儿的丈夫一样呀,为什么他还是决定分居呢?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沿着走廊远去,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紧绷地额角,迈进手术室,助理医师和护士们都在整理手术用具和仪器,床上的昭然还在昏睡,助理医师对她低声说需要过两个小时麻药的药效才能完全消失。
医生察觉到他们夫妻之间的微妙,但因为手术太疲惫,也实在不好再多管闲事,但是站在患者的角度考虑,父母之间的战争往往会让孩子手上惨重,他可不想让自己进行了五个小时的手术白费。于是,他追上纪恒晞,“恒晞先生,请先随我到我的办公间一趟,另外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细节我需要对您说一下。”
“好的。”
在医生的办公间入座,纪恒晞倒是没有问他需要注意什么,而是主动问,“医生知道毒药里那种遏制昭然自愈能力的成分是什么吗?”凯里对一个三岁的孩子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实在太卑鄙了。他真恨自己为了顾及梵卓族的和平迟迟没有对凯里出手。
“是一种陌生的成分,还不知道名称,不过,看药效是慢性的麻痹性药物,药效会有褪去的时候。”
“你保留了样本吧?”作为一个出色的医生,一定不会放过这种奇特的药物。
“是的,在我的助理医师手上。”
“如果你对这种药物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我的实验室里做研究,那里有全球最先进的设备,可以让你尽快找到解药。”
“能为患者解除病痛,又能让我的医生历程开启全新的一页,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医生就此让这个话题告一段落,“纪先生,您和纪夫人之间似乎有点不太愉快。”
纪恒晞挑眉,医生关心的事情也太多了吧!“有这么明显吗?”
“请恕我直言,这段时间关于二位的传闻在集团内部也众说纷纭,如果二位不是有这种状况的话,那些害昭然少爷的人不会有机可乘。我也是已婚人士,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我想对纪先生说,一个家庭就是一个金字塔,而夫妻是金字塔的地基,孩子则是顶部最闪耀的部分,如果地基不稳,顶部就会坍塌,希望纪先生为了昭然少爷的健康能慎重考虑一下夫妻之道。”
纪恒晞虽然不太高兴听他人如此评头论足的教诲,但他也不是不明白这个医生完全是昭然的康复考虑才多此一举地谈及他的私事。“我会考虑的,谢谢医生的细心。”
“纪先生不必客气。”说到底,他是集团的顶梁柱,也是他的主子,奴才为主子多想也是应该的。“昭然少爷目前只适合进食流食,不要给他克隆血,因为他现在的身体是人类儿童,克隆血是生的血液,对他的身体不好。”
“好的,我会注意的。”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玖音的血液能不能让他尽快痊愈?”
医生委婉提醒,“恐怕昭然少爷目前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太过强劲的痊愈药物,纪夫人的血液是梵卓皇族的精纯之血,对成~人来说是良好的痊愈药物,对受过严重重创的昭然少爷恐怕……”
以防玖音会冒然给昭然喂食血液,纪恒晞在走出医生办公间之后迅速给玖音发了短信,不过,他又马上后悔——他这才想起,玖音的手机在等待手术时因为两个人吵架被他摔碎了。
就在他正准备返回手术室时,就见玖音从手术室里仓惶奔出来,“恒晞,不好了,昭然突然呕血,心率失衡……”
纪恒晞扶住她的肩,缓解她奔跑的冲击,“怎么会这样?”
玖音欲哭无泪地抽泣说道,“为了让他尽快恢复,我给他喝了我的血。”
他颓然叹了口气,事情还是发生了。归根结底,还是怪他生气摔了她的手机。医生的确说对了,夫妻争吵,受伤的是孩子。“别怕,医生会抢救的。”
他叫了医生,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昭然的状况才再次稳定下来。
纪恒晞办理住院手续,将昭然安顿在特护病房,忙完一切,已经是清晨时分,昭然还没有清醒,他却不能停歇,叮嘱了家里的厨房给昭然准备清淡的粥膳和汤药,又命汪伯从家里拿来克隆血给玖音。
玖音哪里还有胃口,她坐在床边看着昭然比在手术进行时还惨淡的小脸,心痛难抑,一径流泪。如果不是她的冒然,昭然怎么会到现在没有醒过来?
“玖音,我已经在衣柜里铺好了棉被,你需要休息。流再多的泪也不能让昭然康复的,你休息好了,昭然睁开眼睛看到你漂亮健康的样子,他才会有心情康复。”
见她仍是看着昭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挪动,他只能上前来抱起她放在大衣柜里,让她躺好。还好,特护病房的家具比较齐全,衣柜也大的如家里的一样。
玖音却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是说了要分居了吗?他为何还要关心她的死活?“你就算把我塞进来,我也睡不着。”
他踢掉鞋子,侧身拥着她,关上衣柜的门,将两人严密关在密闭的空间里,手臂伸到她的劲下,让她舒服地躺在怀中。
玖音在他怀中屏息着,全身僵直地不敢再动,狭窄地空间让他们紧贴在一起,她听到他的心脏有点激烈。他身上没有任何香水气,只是干净的,阳光的,源自他本身的气息,偏偏这种气息让她思念了两个多月,一旦沉溺就无法自拔。
“恒晞……”她虽然是没有心跳的吸血鬼,却不是没有感觉的,他矛盾的激吻,他的在乎,他此刻的拥抱和陪伴……这一切算什么呢?“你是在捉弄我吗?”
她的发顶上传来他疲惫地声音,“忘记我说的分居,好好睡一觉吧。”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他不只要保护昭然,顾着纪家的生意,还有那群吸血鬼属下需要管制。当然,要打败凯里,他必须先积蓄力量,先在梵卓族站稳脚跟,这样在勒森巴族的人反扑时,他才能有后备军反击。
“那你再也不要说让我和裴枭在一起的蠢话。”
他没有应声,只是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拥着她闭上眼睛。
“恒晞,我好想你。”
黑暗中,她温柔的声音很低,他去还是听得清楚。
他明白这思念里包涵着什么意思,却只能隐忍着身体的反应,不越雷池半步。
他需要冷静,真的需要冷静,十年后,他是要离开玖音和昭然的,不能在让她心生任何贪恋。
玖音没有感觉到他的动静,心里难掩失落,难道他一点都不想念她吗?见面后不只是冷面相对,还提出分居,先在她都主动说和了,他还是这样像个木头一样,实在太过分了。但她总不能再主动,无条件原谅他的不辞而别已经是她的底线。
就这样,他隐忍着,她等待着,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而衣柜门外,昭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的点滴一滴一滴缓慢地流淌着,心电图正常地跳动着,病房门外有长裙悉悉索索拖曳在地上的声音。
守在门外的汪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温柔又不失冷漠的女人声音,像是绸缎撕裂的声音,“汪勋诚。”
正在翻看着晨报的汪伯抬头,看到一张清丽的鹅蛋脸,她高绾着长发,乌黑的锦缎长裙拖曳在地上,手上戴着齐肘手套,左腋下还夹着一把遮阳用的蕾丝花伞,右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刺绣手提包。这个女人大白天就这样一身打扮,真的像是中古世纪地王后殿下。
“凯瑟琳王后?”汪伯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不自觉地按住跳动不稳的心口。他并非好色之徒,但是,看到这样绝美曼妙的女人,不心动的话,他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了。“您怎么来了?”
“我的小外孙生病了,我当然要来看一看。”
汪伯警觉地往左右看了看,还好顶层的特护病房是高级vip病患,没有什么人经过,就连医生和护士也是卡着点滴将尽的时间上来。
“放心,我已经查看过,给昭然进行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去休息了,他们不会上来的。”
“哦。”汪伯迟疑看了眼病房内,“王后殿下要进去看吗?恒晞少爷和玖音公主进了衣柜休息,已经两个小时,可能已经睡熟了。”
说完,他推开病房的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凯瑟琳慢慢地放轻脚步迈进啦,看了眼偌大的衣柜,扬了扬唇角,走到床边,她带着黑色绸缎手套的手轻抚在昭然的小脸上,唇角的笑意更深,眼眸里慈爱的光芒也更深沉。
“王后,恐怕我们不能呆太久。”汪伯压低声音提醒。
“我知道。”凯瑟琳看着昭然的小脸,视线一刻也不想离开,“昭然比玖音小时候长得更美。”她喜欢昭然身上清甜的孩子气和药香。
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她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备好的注射器,里面有淡蓝色的液体,看计量只有五毫升。
她拉住昭然的手臂,注射器地针头正要刺进去,却被汪伯握住手腕,“汪勋成,你紧张什么?这是医治昭然的解药。”
“对不起。”汪伯忙从她手腕上松开手,他的手心里已经冒出涔涔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