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厅的门板被纪恒晞关上三分钟后,沉默的吸血鬼们才开始有了反应。
“我觉得……我们没有跟错人。”刚刚被斥责过的罗文盯着空了的位子开口,“他比上一个公爵强多了。”
“该死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人类,人类的身手不可能这么快!”额头被磕在桌面上的长发男人也开口,他拉着衣袖擦拭掉额头的血,“他还不错,洛杉矶最大的吸血鬼酒店,听上去虽然有点直白,却是市场空缺,听说他是一个很有经济头脑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好帅……”某女人微弱地感慨道,说完,眸光流转的看了眼其他女人,“我看好他,姐妹们觉得怎样?”
没有人回答,但是她们的眼神却各不相同,却又并不似刚才那般锐利了。
推门进来的汪一墨带着三十个造型师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黑衣保镖拿着三十套职业套装,“现在开始干活吧,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熟悉公爵的脾气,他从不与属下谈感情,凡是让他不满意的,都生不如死。”
“他真的是人类吗?”那个长发男人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他是人类,也是比吸血鬼更可怕的恶魔,所以,你们最好小心点。”汪一墨开始指派造型师,“男人的长发都处理掉,女人身上最多只留一对耳钉,至于鼻环、唇环都卸除,脸上和脖子上有纹身的全部消除,男人不可画眼线眼影,女人不可浓妆艳抹……”
坐在左侧尽头的女人抗议,“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控制耳洞痊愈的方法,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我们难道不能保留一点个性吗?”
汪一墨瞥了她一眼,环胸冷视着她,“小姐,你完全可以保留自己的个性,只要不是在纪恒晞的手下。”说完,他挑高一条眉毛,“你的耳朵上挂五个耳坠越显的耳朵比脸还大,其实你还蛮漂亮的,前提是——如果没有那些累赘的话。”
女人怔了一下,羞赧低垂下眼眸。
“公爵不是不同情理的人,只要外表干净端庄,他完全可以接受,不过,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他不失望都难。加油吧,真正的纪恒晞其实很好相处。”
当苔妮嬷嬷赶到时,整个会议室已经成了造型会,她看过被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怪物们,话没有说一句,便有转身悄然离开。
当她从电梯中出来之后,发现玖音正站在电梯外,“公主?”她不是誓死不再见纪恒晞了吗?怎么也跑了来?她乘坐的是凌晨的飞机吗?
“恒晞还好吗?”听说他单枪匹马地来了洛杉矶的会议厅与吸血鬼属下见面,她担心他出事便忙赶过来了,“他有没有受伤?”
苔妮嬷嬷见她焦急,也不敢再吊他的胃口,忙回答,“公主放心,公爵不但毫发无伤,还将那群喽啰弄得服服帖帖。”
“呃?”他是怎么做到的?玖音不禁好奇起来,虽然父王给他封王加爵,却因为政坛中其他大臣的压制而将梵卓族中被鄙夷遗弃的一些吸血鬼调遣给恒晞管辖,其他吸血鬼避之不及的一群喽啰,他怎么会收拾地服服帖帖呢?“我还是上去看一眼吧。”
“公主是要打算与公爵见面了吗?恒晞公爵还在大厦内的办公间,如果碰上的话,公主……是要与他握手言和?”
“……”玖音迟疑。他为了一点小事带着儿子不辞而别,不顾她和昭然的感受,害她成为血族的笑话,真的要原谅他吗?就算他和克莱尔没有什么亲吻情节,却暧昧地叫人不得不误会……要原谅他吗?尽管如此迟疑,可她还是忍不住迈进电梯。
苔妮嬷嬷瞪大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眸光复杂地盯着电梯上的楼层按键,想再说几句揶揄的话,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来。电梯门要阖上,她忙伸手挡住,“我现在要回梵卓皇宫向陛下复命,就不陪公主殿下了,不过,公主殿下这样一个人急匆匆的跑来实在叫人不放心,我还是派几个保镖过来吧。”
“不用,我很快也会回去,你在梵卓集团大厦的大堂内等我几分钟,我很快就过来。”
“公主……”既然决定见面,为何还要离开呢?“公主不想与恒晞公爵继续这段夫妻之缘了吗?历经千辛万苦才在一起,两人明明相爱,何必互相伤害呢?”
玖音没有回答,电梯门在她和苔妮嬷嬷之间缓缓关上,她的眼泪也沿着腮边滑落而下。
而楼上,纪恒晞接到家里的紧急电话,从办公间走出来,他按下电梯之后,四个电梯两个停用,一个正在上升,还停留在五层,而另一个却是在下降,这该死的大楼为什么就不能多弄几个电梯呢?
看这情形,等他坐上电梯赶回家之后事情可能就无法收拾了,刚才他接到的那通电话是纪李素莲打来的,她带着哭腔说昭然中了毒,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情况危急,刻不容缓。
如果从楼梯上跑下去,一共三十层,他的腿非断掉不可。
电梯接连停了三个楼层,才终于抵达三十层,电梯门打开的一瞬,他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整个身体向后趔趄了一步,一定是他看错了,这个身着酒红色职业套装的女人不可能是玖音!
她也有点震惊,以为自己撞鬼了似地,慌忙转开头,习惯性地伸手拨弄着鬓边的长发遮挡住脸颊,眼角余光却发现他已经走到电梯中来,并按下了地下一层停车场的按键。
“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他突兀的声音,玖音怔了一下,他的声音没有变,低缓温润,像是流泻的清泉关入肺腑,让她满心思恋激荡。离得不过半臂远,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她可以嗅到他血液中的气息,听到他稳健的心跳,这种立体地包围让她脑海一片空白,甚至找不到一句可以说出口的话。
“我接到家里的电话,昭然出事了。”
这可不是她想听到的,她转过头来,惊愕失色,“昭然怎么会出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中了毒。”
“中毒?他有一半的吸血鬼血统,怎么可能中毒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开车来的吗?”
这和昭然中毒有什么关系?她不明白,但还是回答,“不是,我打车过来的。”
“那就跟我一起去医院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纪恒晞叹了口气,在电梯门打开之后回答,“我也不清楚,刚刚离家半个小时就出了事,奶奶刚刚才给我打电话。”
玖音跟着他走出电梯,坐进车子里,再也没有心情质问他的不辞而别,但是,她心里的气却咽不下去,“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保护昭然的吗?为什么还是让他出事?”
这种事情谁能预料得到?他已经叮嘱了汪伯紧盯着韩玲,却还是百密一疏。
“怎么了?为什么不辩解?”
“既然你说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吧。”他应该像带钱包和车钥匙一样,时时刻刻把昭然带在身边才可以吗?
他急速开出停车场,街上的霓虹亮如白昼,刺目的光让玖音一时无语。
他们进入医院时,手术还没有完成,洁白的走廊上,纪李素莲还坐在椅子上啜泣不止,纪忻沛在一旁安慰着她,却仍是无济于事。
纪李素莲见到玖音和纪恒晞一起赶过来虽然讶异,却仍是摆脱不掉负罪感,而且,越是觉得没有颜面见玖音。
“我儿子怎么样了?说话,我儿子怎么了?”玖音抓住纪李素莲的双肩将她提起来,“告诉我,昭然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玖音,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玖音恼怒,“你再说废话我绝不手下留情!”
纪恒晞冲过来拂开她抓在纪李素莲肩上的手,将她年迈的身躯护在身后,“昭然已经在抢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自然会有人告诉你,奶奶已经因为昭然的事很伤心,你如此责怪她,是要逼死她吗?”
玖音被他这种疏冷的举动刺痛,掩藏心底的怒气顿时爆发,“你现在是对我吼吗?如果不是你当初带着昭然不辞而别,怎么会有今天?!”
“你们冷静一点,这是在医院!”纪忻沛无奈地劝解,“是韩玲给了奶奶一碗银耳莲子汤,奶奶说没有胃口,而昭然说还从没有喝过莲子汤,于是奶奶就给了昭然喝,谁想到那碗汤里竟然有毒。”
玖音咬住牙根,旋身坐在长椅上。
“果然是韩玲。”纪恒晞叹了口气,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取出手机,“汪伯,韩玲人呢?”
“已经关在了地下室,如果交给警察的话,恐怕会惊动勒森巴族的人,经过盘问,她的确是要把那碗莲子汤喂给昭然喝的。”
纪恒晞冷视了眼正盯着自己的玖音,反问汪伯,“你是在告诉我,凶手是勒森巴族的凯里公爵?!”
“少爷比谁都清楚,这一点用不着我说。”
“家里一切照旧,不要显现出任何惊慌,另外,把我最新研制的那种药喂给韩玲放她返回勒森巴族。”
汪伯在那边讶异,却还是说了声是挂断。
玖音则因为纪恒晞这决定勃然大怒,她却并没有再次发泄,而是拿起电话拨通苔妮嬷嬷的号码,“给我安排最好的医生,医治昭然,不得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