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山脚下的一大片树林中,墓碑林立。碑林西南角方向,一座杂草丛生的坟墓前,一前一后走来两个风尘仆仆,手持长枪的人。两人来到墓前站定,放下手中的行囊和长枪。
前面那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国字脸,三缕胡须,四十岁左右,身着蓝色长衫,好似一位中年文士。后面那人浓眉大眼的,穿着同样的蓝色长衫,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与前面那中年人有八成相像。
两人面前的墓碑上,刻着“爱妻沐冰兰之墓,愚夫温彦平立”等字。
温彦平神色平静,眼中却有一抹掩饰不住的悲伤。半晌才对着坟墓道:“冰兰,我带儿子来看你了。沐风,过来给你娘磕几个头。”说到后面一句,温彦平转头看了儿子温沐风一眼。
温沐风应了声,快步上前,跪在坟墓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娘,儿子来看你了。娘,儿子想你了……娘,爹这几年带着我游历江湖,去了好多你和爹去过的地方。还去过落霞山观霞峰,你和爹当初认识的地方……娘,你知道吗,儿子在江湖上也有名号了,人称小狂枪。嘿嘿,爹现在都没有什么可以教我的了,只是我功力火候差了点。爹的武功我都学会了,娘的弹指神功我也练的不比爹差了。”
“咳咳,臭小子,你还差的远着呢,我才夸你两句,尾巴就翘起来了?去林子外面把枪法基础招式,每式练一百遍。”温彦平黑着脸道。
“啊?”
“啊什么啊,每式练两百遍。”
“没什么,没什么,我这就去。”温沐风苦着脸,用衣袖擦干眼泪,这才拿起长枪走向林外,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冰兰,我来看你了……三年了,我一直在悔恨中,是我对不起你啊。如果三年前,我不去救李大人一家,就不会连累你和沐风,你也不会为了护着沐风,重伤而死……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在一起浪迹江湖……”温彦平一边拔着坟墓上杂草,一边对着坟墓道。
“冰兰,我真的知道错了,呵呵,行侠仗义,自己妻儿都保护不了,还行什么侠?仗什么义?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想当什么大侠了。我只想做个寻常江湖游侠,只是我做不到冷漠无情。不过我可以做到侠之小者,保己为人。只有先保全自己和儿子,再力所能及地救助别人吧。嘿嘿,我也是这么教导沐风的。”
“沐风这孩子很像你,比我聪明多了,学什么都是一教就会。我的先天阴阳功,苍龙枪法,九宫步和你的弹指神功,都学的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哈哈,冰兰,你知道吗?前几个月,在广灵郡遇到彦海师兄了,就是那个总喜欢捉弄人的张彦海。彦海师兄捉弄沐风未成,为了挽回脸面,就说要考教考教沐风,和沐风比试了一场。”
“哈哈,结果差点阴沟里翻了船,仗着功力深厚,经验老到,才险胜了一招。我当场就忍不住夸了沐风这孩子。哈哈,把彦海师兄臊的呀,狼狈而逃了。你是没看到彦海师兄当时的狼狈样子……呜,冰兰,我真的好想你……”温彦平坐在坟墓前,又笑又哭。
树林外,温沐风正在一招一式的练着枪法基础招式,拦、拿、扎、缠、杀、崩、劈、压、挑、提托、穿点、拖拉、带架、舞花等招式。
一遍又一遍的基础招式虽然练着枯燥无味,但温沐风还是认认真真的,很投入的练习着。对于从小就喜欢武功和枪的温沐风来说,沉浸在练武练枪中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特别是三年前,温沐风的娘亲为了救护年少力弱的他,与仇家硬碰硬厮杀,半步不退的守护着他,以至于伤重不治。也是从那以后,他练功更是专注无比,一丝不苟,武功也是突飞猛进。
“沐风,该走了,天色不早了,今天先不上山了,到城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再上山。”温彦平背着行囊提着枪走了过来。
“哦,咦,爹,你又哭了。”温沐风拿着枪跟在温彦平后面。
“没有,是刚才拔草的时候进了尘土。”
“爹,男儿有泪不轻弹呀,但你每次想起娘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这次见了娘,你还不哭得稀里哗啦的才怪了,嘿嘿嘿。”
“你刚才还不是哭得泪人儿似的。”
“爹,我才十四岁,还未成年呢。”
“那你这小屁孩知道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江湖上曾有人说过一句玩笑话,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座悦来客栈。虽然是句玩笑话,但也可见大多数的地方,都有一座名叫悦来的客栈。
黄昏,云梦城,悦来客栈。
客栈大堂,吃饭的人不多,只占用了小半地方,大多是些商贾,江湖客,鲜有寻常平民百姓。靠窗的位子,温彦平父子两人,点了几个小菜,喝着云梦特产云棉酒。
“你还小,还未成年呢,少喝点酒。”温彦平说着把酒壶拿到自己面前。
“我再喝一杯,就一杯。”温沐风把杯里的酒喝干,抓着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这次带你回宗门,一是让你在千武阁中选修几门武功绝学,再参悟借鉴一下各派武学。二是请掌门师兄为你指点指点真灵诀的修炼。”温彦平拿过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紧不慢地说着。
“啊,什么真灵诀?”
“嗯,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年你都在偷偷修炼真灵诀。那真灵诀是修仙者修炼的基础功法,我杀的那几个修仙者的储物袋里面,都有几页真灵诀残篇。”
“每个人都有灵根,只是灵根有好有差,是你说我灵根太差,不能修仙,我就是想试试而已。而且那几个人算什么修仙者?才炼气四五重,就会欺凌凡人,滥杀无辜,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以为他们已经修炼成仙了?没有凡人种田种菜,他们吃什么?没有凡人织布做衣,他们穿什么?没有凡人伐木开矿,他们用什么?没有凡人……”温沐风说着说着语气有些激愤起来了。
温彦平忍不住打断道:“好了好了,你还没完了?修仙者之中,有好人也有坏人。说到底他们也是凡人,只是掌握了修仙之道,我以前就遇到不少好的修仙者。只不过你见到的大多品行不良,凡人之中同样有很多坏人,所以你不要对修仙者有什么偏见。大道理人人都知道,但是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能做到知行合一的人太少了。”
“根骨,资质,悟性,练武重于根骨,悟性。修仙重在资质,悟性。资质指的就是灵根和意识。说你资质太差,就是你意识很一般,灵根又太差,这还怎么修仙?看你练了两年真灵诀,有什么感觉?”温彦平似笑非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