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淡淡笑着拢了拢袖间的纤手,道:“是雪亮还是被蒙了心,我想只有你们自己清楚才是。”说着走到中道俯身叩拜,绵延的红色地毯似是火红的游龙般铺在道路正中央,淡淡地道:“臣妾莽撞,有件事情还请圣上裁定。”
水恕坐直身子饶有兴味的看着黛玉,其余众人或是不解或是不安或是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黛玉,水恕坐在高位将众人的目光看在眼底,挥手道:“准!”
上官云蓝扶着穆颜君的手走下席位,跪倒在黛玉身侧,轻盈浅笑道:“圣上既然准奏,那就由臣妾为您表演变脸的绝技。”此话一出,席上惠妃的脸色已经大变,含着丝冷厉的目光转向江吣雅和叶夫人徐氏,那两人的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直直的望着跪在中央的黛玉和上官云蓝。
水恕的目光转向惠妃带着几丝厌烦和冷意,那惠妃忙垂下眉眼,低眉顺眼的静静坐着,水恕哼了声,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忠顺王妃和北静王妃只管开始,朕自有裁定。”上官云蓝笑眯眯的看着依偎在直冒冷汗的柳月娥身畔的俞澄,招了招手让小太监将他带了过来。
那柳月娥死死的抱着怀中的孩子,睁大了眼睛看着眯眼微笑的上官云蓝,黛玉面容清冷的理着衣袖上的刺绣兰草,静静地道:“圣上的旨意难道柳姑娘也敢违抗不成?”柳月娥的目光惶恐的看着垂首不语的叶夫人徐氏,早有小太监上前将哭闹的俞澄抱到了上官云蓝的前面。
上官云蓝躬身微微笑道:“圣上见谅,云蓝献丑了!”说着从袖中掏出彩绘琉璃瓶,又吩咐小太监去打了盆清水过来,将那些凉凉的膏药涂在手指上,缓缓揉搓着俞澄的眉心,一面轻哄着他道:“你乖乖的,待会给你糖糖吃好不好?”到底俞澄不过是四岁的孩子而已,忙点了点头。
柳月娥看着上官云蓝的动作吓得登时跌坐在地上,求助哀求的目光看向叶夫人徐氏,北静王太妃徐徐抬起眼眸,正与那徐氏惊慌的眼神相视,冷冷笑容宛如冰凌划过徐氏的面庞,徐氏禁不住轻颤的低头紧紧攥着手中的绣帕!
殿内死寂般的沉静犹如没有波纹的湖面,黛玉将浸湿的毛巾交与上官云蓝手中,上官云蓝擦拭着俞澄面上的透明膏药,直到擦拭干净方才冷笑着睨了那柳月娥一眼,转身过来看着水恕,漫不经心地道:“圣上瞧瞧,这样还像是北静王爷么?”
见到这孩子的面容众人脸色登时大变,满殿哗然的瞪着这个孩子。别说相似水溶,就是连瘫坐在地上的柳月娥也半点不像,水恕不解的皱起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中间的曲折臣妾也无从得知,只是这用药之人居心叵测,竟妄图以这等江湖微末计量来构陷北静王爷与不忠不义之地。也是凑巧,这孩子面上的易面改正是当年先师云游时候所遗漏之物,臣妾手中恰巧有破解膏药而已。若非如此,北静王府当真是要被人陷害至何等不堪之地,还请圣上明查!”
“你今年到底几岁?”水恕淡淡的看着那个懵然不知长的极其平凡的俞澄,俞澄偷偷抬眼看了看柳月娥,那柳月娥紧咬着唇瓣并未看向俞澄,俞澄人小没有半分的主意,伸出五根手指头,道:“俞澄今年五岁!”他的话说完,柳月娥瘫坐在地上半点力气再也说不出来,甚至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水恕闻听登时龙颜大怒,霍的将桌案上的酒杯挥落地上,吓得殿内众人急忙呼啦啦跪了一地,水恕冷笑道:“北王府祖孙三代为天璧皇朝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今日有人要构陷北府入不仁不义之地,混淆朕之视听,此等十恶不赦之人,当真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息朕心之愤怒。”冷冷的目光扫向江吣雅和云雀,冷笑道:“沣怡王妃方才和云公主一唱一和倒是明白的紧,这中间的曲折想必你们也极为清楚,那朕倒是要听听你们两个是如何说的。”
江吣雅和云雀跪倒在台阶下,脸上早已汗水涔涔,忙道:“臣妾原也是听闻市井流言,其余者再不知晓。”江吣雅的目光微微上抬,看着惠妃微微笑着半丝不动的面容,不觉微怔了怔,旋即狠狠的目光瞪视着坐在那儿的侧妃李氏,那李氏低敛着眉峰半丝不动。
“朕在问你们话,沣怡王妃倒是看向谁?还是有谁是你们的同谋?”水恕看向惠妃,惠妃急忙跪下道:“还请圣上明查,臣妾儿媳虽然不甚清明,可总不会做出此等构陷忠良之事。”水恕冷冷哼了哼,道:“你们如今倒是个个无辜的很,当时犹如亲眼临观的模样到了哪里?”
众人噤若寒蝉半声不吭,水恕含厉的龙目转向早已抖得不能自已的柳月娥身上,冷冷地道:“此等刁妇竟敢携带不知来历的贱种来混淆皇室血脉,构陷朝廷忠良。说,到底是何人指派你来?”那柳月娥早已吓得抖着身子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求助的目光看向叶夫人,水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敛了眉间的冷色,淡淡地道:“叶徐氏?可是她指使你这般做的?”柳月娥此时只为保命,哪里还顾得其他,水恕的话落入耳中,慌不迭的连连点头。
徐氏闻听此言跳起身来,指着那柳月娥道:“你这等刁妇当真是含血喷人。”说着回身跪下道:“还请圣上明查。前日本是臣女同北静王太妃同去寺庙上香,归途中见到落魄的母子两个,因一时心中不忍便命人带着想要带回府中。谁知眼见这孩子像极了北静王爷,所以急忙回禀了太妃,太妃才将他们母子两人带回去北静王府,余者事情臣妾概不知晓。”
黛玉清冷浅笑,清婉已经越到黛玉身侧,娇声道:“叶表姑在北静王府也不知道赖了多少时候,梅妆还真从未见过她有什么好心的地方,对犯了小错儿的仆妇丫鬟动则训斥打骂,哪里会这样好心的对着犹如乞丐般的女子动了恻隐之心?”
黛玉轻拉着她的小手,低声道:“在圣上面前岂可这般无礼放肆?还不快些同圣上赔礼道歉?”水清婉抿了抿圆润的唇角,矮矮的小身子走上前两步学着方才黛玉所行的宫礼,到底身子小小的躬身不稳,若非水昊泽上前将她扶住早已摔倒在地上,奶声奶气地道:“是梅妆无礼放肆,还请圣上宽恕。”
水恕早已被她如此可爱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看向黛玉笑道:“平素常说‘童言无忌,却是最真’,朕倒是觉得梅妆的话十分的妥帖。”
那叶夫人徐氏心中恨怒不已,颤巍巍的磕头道:“臣女如此也是有原因的,只因为那柳月娥的身上有着北静王府的玉佩,所以才会轻信了如此刁妇的话。”
“你所说的那枚玉佩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赏赐给了王府的护卫首领赵峥,这些叶夫人自然是不知晓。”北静王太妃站起身来,淡淡笑着将袖中的折子双手举起,道:“这上面是两年前意图刺杀臣妾的贼匪身上所搜出来指使之人的亲笔书函,若是不错的话,应是叶振宏叶大人亲笔所书,圣上核对字迹便能明了!”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水恕更是诧异的挑高眉头的看着北静王太妃。那叶夫人徐氏死死的等着北静王太妃云淡风轻的面容,黛玉亦是相同惊诧的看着她,北静王太妃抬头看了看黛玉,静静地道:“当日臣妾得知此事之时,原本是念着彼此兄妹间的情分方将此事压下。没想到她们两年后故技重施,意图利用臣妾对他们女儿叶芷兰的信任,而将不明身份的柳月娥和这个孩子混入北静王府之中,意图利用此事将北王置于不忠不孝之地,还望圣上彻查!”
水恕接过内监战兢兢递上来的折子细细看过,登时摔在叶振宏的眼前,淡淡的问道:“叶大人,这封信可是你亲手所书?”叶振宏面如死灰的紧紧握着拳头抵着地板,俯首磕头在地,道:“这封书函却系微臣所书。”
“你还真是供认不讳。”水恕冷冷笑道,扬声吩咐门外的御林军,道:“除去叶振宏的朝冠朝服,将他押赴刑部大牢之内,着令刑部尚书赵德明严加审讯,务必将所有的事情弄得水落石出。”那刑部尚书赵德明急忙躬身答应。
水恕含着丝厉色的看着面容铁灰的叶夫人徐氏,淡淡地道:“身为妇人,舌灿莲花颠倒是非。上不能辅佐夫君,下不能教养儿女,纵容其女为非作歹。当年毒害北静王妃一事因着太妃面上特意宽恕一面,今日竟越发变本加厉心肠毒辣。着将叶徐氏的所有封号尽数削去,连同其女叶芷兰充军发配到西北宁古塔终其一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