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晃动,展眼已是隆冬到来,满了三个月的昊泽和清婉,裹在襁褓之中也不安分。软软的小手轻轻的晃着,咿唔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常常口水流满了围兜兜。
紫鹃抱起清婉换掉了尿湿的尿布和襁褓,黛玉一侧气笑道:“这个清婉当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说着轻拍了拍她粉嘟嘟的小屁股,嗔道:“你哥哥乖巧的紧,偏这样冷的天儿就你捣蛋麻烦。”单单今日才正午就已经帮她换了四五次。
水清婉小手好奇的抓着黛玉的青丝拢在手中,虽说手劲不大,到底也拽的黛玉隐隐作痛,忙轻掰开她的手,道:“你就调皮吧,改日娘亲可是将你送到爹爹的身边,再不理会你。”
“清婉小宝贝又怎么了?惹得你娘亲生这么大的气?”水溶微微含笑的掀开毡帘走了进来,身上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黛玉起身将他身上的斗篷解下。水溶顺势揽着黛玉在怀中,低眸笑道:“清婉又怎么了?”
黛玉嗔了他一眼,掰开他的手,道:“今儿这样冷的天儿,现在都让紫鹃帮她换了四五次尿布了,我就是怕她着了凉!”水溶听了一笑,俯身吻了吻昊泽和清婉,抬头看着紫鹃和雪雁道:“你们先抱着小世子和小郡主到厢房里去吧。”
紫鹃和雪雁应了一声,自抱起昊泽和清婉走了出去,黛玉仰头疑惑的看着他凝重的面容,道:“怎么了?”水溶埋首在她青丝之中,轻轻吻了吻她玉颊,淡淡地道:“今日在朝堂之上,圣上发落了南安王府。削去王爵,降为蕞国公,一应朝中职务尽数免去,只领一份国公的俸禄。”
黛玉微怔,旋即却已经明白。喧嚣了几个月的立太子风波,被水恕找到这样一个突破口强制压了下去,淡淡一笑道:“自来帝王最为忌讳的便是逼宫迫位,他们做的太急切了。”这就是水恕所要的突破口,如今找到了,只怕朝中有人惶恐有人安心。默默静了半晌,抬头看着水溶道:“我们本是要躲开的,如今却落于漩涡之中,再难脱身!”她这句话没有丝毫的抱怨,只是就事论事!
水溶却含了几分愧疚,揽紧了她,许久方才道:“我知道你不耐烦落入这些权势争斗之中,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落入这个漩涡之中,不斗,便是面临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命运!”他知道黛玉会明白的。
黛玉手臂环着他的腰身倚在他怀中,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腰身,早在昊泽和清婉满月礼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如今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的退缩。不管是风雨飘摇也好,荆棘遍布也罢,他们都注定要一路向前!
想了想,黛玉面颊蓦地泛红,深吸一口气,素手紧紧攥着水溶的衣襟,伸长了手臂搂着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瓣。这样难得的主动让水溶怔了怔,揽着她腰身的大手却是一紧,扣着黛玉在怀中,眉目间含着狂喜和欣慰。
温热的唇瓣缓缓落在她的眉梢眼角,轻声呢喃道:“黛儿有你在身边真好。”这样七窍玲珑的心思,并未要求按照她心中的生活所过,而是不遗余力的支持着他,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黛玉仰着螓首轻柔浅笑,柔弱的面庞上尽是坚强之色,道:“有求便有舍,溶瀛放心!”自此答应,便会永远的随在水溶身边,再无退路。风风雨雨之中也只能他们一家四口相扶而行!
“唔,哇哇。”惊天动地的哭声传来,黛玉急忙向厢房走去,就见奶娘哭笑不得的立在当场。见到黛玉进来,紫鹃无奈的上前道:“前日的紫风铃被小郡主摔碎了。今天见到小世子拿着玩耍,小郡主硬是要伸手夺,但是小世子紧紧的抓着怎么也不松手。她就,”
黛玉看着清婉雪玉般的脸上挂满了泪珠,纤手刮了刮她的脸蛋,皱了皱鼻子道:“羞羞脸,只会哭。谁让你把紫风铃摔碎的?哥哥的就是哥哥的,不给你玩。”清婉看着黛玉作怪的面容,竟是咯咯笑了起来。
水溶看黛玉这样孩子气,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看着水昊泽紧紧握着紫风铃的小手,轻声道:“儿子,爹爹知道是妹妹的不对,但是你不该让让她吗?每次都让她哭的这样惊天动地。”也不知道水昊泽听懂了没有,水溶含笑的看着他。
水昊泽乌溜溜的眼睛睁开看了水溶许久,握着紫风铃的小手松了松。水溶俯身亲了亲他,就拿了紫风铃走到水清婉的身侧。看着抱着紫风铃,脸上挂着泪珠已经睡着的女儿,水溶轻笑一声,挽着黛玉的小手出了厢房。
这样简单快乐的幸福得之不易,谁管他明日又是怎样的风波狂澜?挽着佳人的小手,水溶回身笑道:“娘子可否赏光同去花园游玩?”黛玉咬着唇瓣抑住满腔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是王爷相邀,妾身理应相随。”说完已是抑不住笑意,笑倒在水溶怀中。
朝中有人弹劾南安王府多年借由管理各国贡品之机,私扣贡品。此番奏折在朝中掀起瀚然大波,水恕一怒之下下旨彻查,果真在南安王府之中查获多年克扣下来的贡品。其中还包括西罗国进贡稀有的青雪罗。
牵扯朝中连贯大臣不知几许,但凡参与此事的人皆被水恕下令责罚。更是震怒之下,将水禄的王爵削去,去冠绑缚押送回南安王府,并严令,没有圣旨不得出府半步!
“沣怡王水沛,虽为朕之亲子,却视察不明,一意纵容,令蕞国公犯下此等大错。着令停止下放沣怡王府俸银俸米半载,闭门思过三月,以儆效尤!”龙庭大怒,水沛跪倒在龙庭之上,朝中众臣无人敢上前求情请命,连李丞相和李将军亦只能睁眼瞧着,无能为力!
牵连获罪的朝中大臣皆是辅佐沣怡王一脉的众臣。水恕此举,无疑是将沣怡王的势力大大的消弱,一时间,朝中势力重新翻盘,呈持平之态。无人再敢上奏册封水沛太子一事!
叶夫人淌眼抹泪的看着北静王太妃,道:“好歹叶家也是太妃的娘家,北静王爷怎么能这样绝然无情?咱们叶家倒了,太妃哪里还有依靠?”
北静王太妃冷眼看着徐氏的表情,淡淡的啜了一口茶水,道:“叶夫人这话过了!这次弹劾之事,你我身为后院妇人本不该参与。但是你既然提起,我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弹劾上本的是锦乡侯,何时与北静王府扯上瓜葛了?你这样不清不明的罪名,若是传出去,倒是我北静王府刻意做了什么似的。”
叶夫人徐氏被北静王太妃的话噎了过去,心中气的几乎不曾倒仰,却仍是道:“太妃这话固然是。但是如今北静王府圣眷正隆,王妃的手中还有皇后娘娘所钦赐的千年冰玉如意,那可是代表着皇后娘娘的权势。若是能祈求了圣上和皇后,圣上或许会看在北静王府的面上,对叶家网开一面。”
“我为什么要让溶儿和王妃拿着北静王府的声名去求圣上?”北静王太妃的这句反问噎住了徐氏所有的话,徐氏的眉头霍然一跳。抬头觑着北静王太妃平淡无波的面容,莫不是北静王太妃知道了什么?
北静王太妃也无意在这句话上停留,叶家好歹也是她的娘家,就算是徐氏和叶芷兰做事她也要给叶振宏留下三分颜面,遂道:“若是叶大人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只等着圣上查明清楚,自然会还他清白。你只会去告诉他,安心的修身养性,府中不该有的动作还是莫要有才是。”徐氏咬了咬牙,明知今日再难求得什么,遂站起身来应了。陪着北静王太妃闲话半日,便打道回府去了。
北静王太妃搁下手中的青花瓷杯,青翠的响声扣在桌案上,转头看着青松白鹤屏风后,道:“丹阳,出来吧。”水丹阳水红色的裙裾滑过大红色的波斯地毯,嘟着嘴巴看着北静王太妃道:“她这样惺惺作态,母妃何必还要与她留颜面?倒是跑到咱们北静王府来撒野放肆,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个什么斤两?”还算计着黛玉的那柄玉如意?真真的是马不知脸长。
北静王太妃抚着她孩子气的面容,叹道:“你懂得什么?如今的叶府再如何,明面上还是母妃的娘家,在大场面上他们也不敢做太过出格儿的事儿出来,这层窗户纸就先这样朦胧着吧。”叶家想来已经和水沛站在了一条线上,不然水恕也不会震怒之下,将叶振宏贬谪了官职闲赋家中!
水丹阳不耐烦听这个,站起身来拂袖走了出去。北静王太妃看着她单纯不知事的模样,摇了摇头。直来直去的性子,喜欢便是喜欢,厌烦便是厌烦。如今也十六七的年纪了,改日里谁知道会找到怎样的东床快婿?这是北静王太妃如今头疼的头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