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地丢下赵五,李士龙转身就走。
赵五拍拍身上尘土,说道:“去哪儿吃饭啊,要我说你还是要找个顺眼的女子尽早成家,不然天天在外跑你那些部下们压力也大,顶头上司天天串门搁谁不慌。”
李士龙鄙夷地说道:“唯独你是没资格说我。”
赵五撇嘴:“我是专情,你可压根就没。”
右脚撵动,带着涟漪消失不见,李士龙并不想跟他继续废话下去。
赵五回到苏宜遐的小院子时,三人正搭着火柴煮火锅。
食堂是不管晚饭的,也还好不管,让学子们还能出去外面小镇打打牙祭。
苏宜遐洗菜,洗菜鹿鹿切菜,何所暖添柴,分工明确的小手工坊。
“先生来了。”苏宜遐放下水盆,小跑过来笑着抱起小白。
“做的什么菜啊。”赵五伸起脑袋探看。
苏宜遐闻言更加得意,说道:“我跟所暖鹿鹿去后山采的蘑菇野菜,还有一些鳜鱼,费了我们好大劲才钓上来。”
鹿鹿接口道:“本来还能抓只野兔,宜遐非不让。”
苏宜遐举着小白说道:“你看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忍心吃兔兔。”
小白猛然点头。
鹿鹿忍不住吐槽道:“宜遐抓鱼抓得可是非常开心。”
苏宜遐吐吐舌头。
何所暖在赵五来之后有意挪到更远处,他人的到来令她不自在。
无意打扰三位小朋友的快乐,赵五将小白还给苏宜遐后便离开小院子。
皆是福缘匪浅之人。
布有禁制的练武场,两人坐在地上,一人精神饱满,一人气息紊乱。
郑森大笑,笑得狰狞:“大名鼎鼎的明不器就这?”
明不器嘲笑:“等我十境,打你五个。”
“休说大话再来对拳!”
明不器断然拒绝:“不行,拳脚功夫非我所长,有种我们比比术法神通。”
郑森起身狞笑:“你若不怕我这十境体魄锤烂你的术法。”
我磐石宗百年立身,千年不移,术法神通一肩抗之。
明不器亦起身,拍拍左右衣袖,抬头傲然道:“我一身术法,岂会怕你莽夫体魄。”
我辈修仙人,术法神通高绝于世,搬山填海一指敕之。
柏小宝在旁无语,本来是师兄因为自己去那地方气势汹汹来找明不器,怎的就成局外人了。
柏小宝将目光投向场外偷偷瞄向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们,不过他可不敢就那样看,于是他假装擦汗揉眼,借此从手掌缝隙中偷看可爱的女孩子。
孙登忍不住问道:“小小年纪这是得了什么病。”
委实太频繁了。
柏小宝鄙视地看着孙登不说话。
下流兄真真不上流。
硬是拉着柏小宝站在一群女孩子身边,搞得柏小宝只敢背对着孙登侧对练武台。
女孩子真香,像是花香又像蜜香。
孙登认真解说战况,只是手脚幅度有些大,不免碰到了旁边小姐姐,站在他身旁的又是新入学的女子,不认识这位下流兄,羞红着脸往旁边靠,孙登又说着说着靠过去,女子又往另一边去,渐渐的孙登离柏小宝已经十步远。
柏小宝狠狠呸了一口,不知羞耻。
女孩子,只可以远观的,男孩只是为了帮助女孩子才出生的,怎能像孙登这般粗鲁。
然后柏小宝又开始擦汗揉眼,百般变化令人侧目,这是猴子成精了吗,有人不禁想到。
冷霜雪紧紧握着长剑,究竟何时自己才能与他们比肩。
乐澄打着哈欠,强则强矣,不好看啊,将头偏向左,还是竹师兄好看,就是旁边有个花瓶碍眼,伸手在眼前,遮住花瓶透过缝隙将竹师兄收入眼底。
琴喻只是微笑,小孩子斗气,没什么好责怪的,于是她牵起竹梅兰的手靠在他肩头。
仔细观摩明不器一招一式,竹梅兰不得不承认,自己与明不器除了境界外,术法神通还有差距,不知若是没有练武场的禁制,让明不器术法全开能达到什么程度,能否打垮那骇人体魄?
另一边郑森仗着自己专修体魄,吃住明不器十来招也要近身还一拳,仅一拳便让明不器接下来十息之内疲于奔命,当然一些术法能接,一些术法脑子没坏都不会接。
堪堪躲过一拳,却给拳风掀开后,明不器直接躺在地上举手说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怕了你。”
郑森闻言大笑收拳,心里头却有些羞于明说的震惊,这小子不简单,郑森头一次出现本不敢有的想法,同境界我恐怕会输给这小子。
提了提裤腰带,明不器跳下练武场,晚饭还没吃呢。
柏小宝转头就跑,一只手从天而降。
“陪师兄修炼去!”
竹梅兰比划着刚刚明不器所施展术法,与琴喻低语道:“明师兄术法求势,大开大合,常数招之内令敌如被天地压迫,全身不得舒展,未出几招先损二三。这位新来的郑先生应当也是磐石宗出来的,说起来如今连磐石宗这样的隐世宗门也频繁入世,这样的年代实在令人兴奋不已,郑先生是走古法炼体流,也是磐石宗大多数弟子所走修炼法门,先体后术,讲究体为本,术攀高,这古法最是熬人身骨,意志力不强不可学,历史上常有修道天才想借体术古法来旁敲侧击,以破瓶颈,却因熬不过粉身碎骨、扒皮抽筋之疼痛心魔顿生,浑浑而陨。”
琴喻心思全在竹梅兰宛若女子光滑的手上,不时用自己的手比较他的手,听到心魔一说开口问道:“七境叩心关,既然能被称为天才,破此境之后何来心魔,若有心魔何以破此境。”
竹梅兰解释道:“修道瓶颈一事,玄妙,有些天才一开始顺风顺水,未曾遭受苦厄,却蓦然被卡在一境不得出,这本就令人焦急不安,又贸然尝试最是辛苦的炼体古法,一时承受不住,产生对自己的怀疑,自暴自弃。说了这些,其实终是少数,天才是少数,因区区困难便生心魔的天才更是少数,凡天纵之才,在修行更在修心。”
琴喻最后看了一眼乐澄,故作惊讶的打着招呼,然后挥手下出现朵朵梅花遮住了两人身影,留下一个在乐澄看来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乐澄气的一脚虚踢孙登,数十步外的孙登随即被踹飞出去摔了个狗啃食。
孙登趴在地上装死,这小姑奶奶怎的又发火了,是不是因为火气大所以人也颇大,是的话尽管将火气撒在我孙登身上,眉头都不带皱的。
赵五赞叹道:“姑娘好脚法。”
随后又用心声言道:“无心之举需小心有心之人,三千年不问世事可别一朝覆灭。”
乐澄死死盯着这位连心声都带着笑意的陌生人,脚下纹路显现。
冷霜雪察觉到乐澄异样,推剑出鞘半指,一股寒气四溢开来,问道:“仇人?”
乐澄回道:“故人,雪雪你先回去吧。”
冷霜雪诧异地看了眼明显不对劲的乐澄,沉默收剑离开,既然是好友之言,也就无需她插手。
乐澄看着赵五眼睛,想要将他看透,片刻后说道:“后山。”
赵五跟上,悠哉道:“走的路多了,人生处处有惊喜,不知不觉就能碰到些许能勾起回忆的事,找到当初处世的感觉,真是很好的。”
乐澄故作不经意说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话里话外老气横秋比我家老爷子更怀古伤今。”
赵五点头道:“怀古令人笑,”
脚踩在枯枝落叶上窸窸窣窣,美人直视前方心思百转。
“今天风很大。”
赵五抬头望天道:“却是个明月天。”
乐澄轻叹一声,幽幽说道:“时间在久些,我将忘却我的家乡,忘了那段苦难岁月,偏偏有你这样的人出现让我又记起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赵五奇怪道:“既然约定是三千年,如今已过,还在担心什么?”
乐澄像看白痴般看向赵五:“你知道多少?如果你真了解,又何出此言。”
赵五愕然,随后笑道:“可否详解。”
乐澄低头看向脚尖,愣了愣又弯腰,脚上万般变化的纹路出现,蔓延到大腿,其中伟力不为外人所知,其中痛苦亦不为外人所知。
赵五静静等着她的解答。
乐澄没让赵五等太久:“爷爷常说,入土为安,入,是要入故土的,可怜如我们,是没有故土可言的,扎根在那块‘暗无天日’的土地上千年,被那片土地吃掉的同胞又何止数万,老人们从来没将那里当做故土,他们常常念叨,还有十五年,还有十四年……到如今他们不念叨了,嗯,最后一位老人,也就是我爷爷三年前死了。后辈们都是胆小鬼,他们甚至不敢看那道刻满神纹的大门一眼,我不同,我不怕死,所以我出来了,也许他们还以为我死在那道大门里,出来之后我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每一次呼吸都令人舒畅……”
乐澄回头,盯着赵五柔和双眼,说道:“你知道人最怕什么吗。”
自问自答:“未知与习惯,就连那些念叨着时间的老人其实也习惯了在那里的日子,就连刚出生的小孩也会害怕门外的世界,三千年前的残酷岁月究竟是何时就刻在我们的血脉里呢。”
乐澄伸出异于常人,只有四指的手,抬头望天,望不尽这天。
“我讨厌他们,老人,少年,都讨厌,老的腐朽却向往,少的无知却有畏。”
赵五笑道:“那可能你喜欢我这样的类型,少年老朽。”
乐澄笑道:“那真是双重的恶心。”
望向学院点点烛光,乐澄心道,这个世界很好,师兄也很好,可师兄不是我的,这个世界也不是我的,是时候回去了。
赵五丢过一块玉佩,问道:“你出来多久了。”
乐澄接过玉佩,没有细看,只是开诚布公回道:“三年,我爷爷死的当天晚上我就走出了那道门。”
赵五知道那道门真正打开需要什么,三千年,一个天资卓越能走出那道门的人,加上那个人在门外以命祭门。
“那块玉佩可以打开那道门,当然,它不仅仅能打开那道门,如果你要留着这玉佩或许它会是你莫大的机缘。”赵五说完扭头就走。
乐澄愣在原地,良久后抬手仔细看着玉佩,‘来年往日此门中’。
学院北门,不过是木栅栏,也没准备拦谁,冷霜雪倚着栅栏,等候许久,看到乐澄身影,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不禁有些埋怨地问道:“怎么这么晚。”
乐澄小跑过来,抱住了比她高一头的冷霜雪,撒娇道:“一不小心聊久了。”
冷霜雪又问道:“那人面生,是学院学生?”
乐澄一愣,说起来,到现在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就什么都跟他说了。
赵五行至远山外,张开双臂,心里自语,回忆总让人猝不及防,转身笑道,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