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端来小菜时，老板娘耳语了几句，赵五瞧着伙计笑容也变得狰狞不堪。
“啧啧。”赵五笑着摇头：“磨刀霍霍向猪羊。”
苏宜遐进店前便早早感知到不对，此时听先生这般说问道：“先生磨刀吗。”
“你是猪我是羊。”赵五嬉笑道：“脚下还有一只兔子能加餐。”
虽然习惯了先生的不着调，苏宜遐还是一如既往的狠锤了先生一拳。
“那看守骗我，说酒家看着良善，我一进门瞧这老板娘就是大凶之人。”赵五贼兮兮地说道。
苏宜遐歪着头不解。
一壮汉从后厨走来。
赵五笑问道：“老板娘你看消财免灾这个说法怎么样。”
老板娘按着胸口调笑道：“不要财，只要色。”
旁边伙计瞧了眼美景没敢再看。
后来的壮汉不理会自家婆娘的卖弄风情，哼了声：“少废话了，杀了佐酒，明天又有肉卖。”
赵五向后看去，又有一壮汉提着把杀猪刀站在店外：“没得谈？”
老板娘娇笑道：“真不能，我这小店还要开下去，小少爷就乖乖躺好，莫怪姐姐无情。”
壮汉往屁股上一拍：“对个死人抛什么媚眼，去，宰了他，小丫头给我留着。”
老板娘微嗔的嗯了一声，袖中滑落一把匕首，莲步走来：“莫怪姐姐。”
赵五将小白抱起来：“你看着兔子挺肥的，换我们一命如何？”
老板娘捂嘴笑道：“小少爷这时候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赵五摸着小白叹息道：“诸位都有着青云境修为，参军入伍也可谋得一官半职，何必落草为寇呢。”
不等他们回答，赵五又笑道：“嘛，你们有什么苦衷无所谓，杀人者人杀之，诸位还请一死。”
正惊讶于年轻人眼力的众人有听闻他的话不由大笑：“毛头小子，人不大口气不小，你可知这茶水里上有什么？”
赵五看了眼油光的桌子：“都是修行的高人，咋还在茶水里下药呢，真不讲究。”
壮汉大笑：“你灵力流转试试看？”
赵五笑道：“这就不用试了，无时无刻不在流转。”
伸手在桌上划了一道，油光的桌子焕然如新。
看赵五这一手，酒家众人都有些迟疑，貌似是个高手。
“你是什么人？”屋外壮汉问道。
赵五不理，拿出一块手绢跟苏宜遐说道：“拿去擦手，这桌子有点脏。”
这下场面显得安静下来，只有女孩认真擦手的声音。
老板娘看向壮汉，汉子硬着头皮说道：“道友本不是一路，何苦相逼。”
“这时候就别开这种玩笑了。”赵五笑道：“你们在这做谋财害命的买卖总不会没想过，会有一朝一日被路过侠士所抓住吧。”
“那你们所依仗保命的也不能是这张嘴吧。”赵五又不等他们回答说道：“是那个藏了几手的伙计兄弟吗？”
众人大惊失色，若说刚才年轻人的言语让他们觉得不安，那现在这番话就是让他们有些绝望，这人无疑是有备而来专程找他们麻烦的。
伙计一改前面唯唯诺诺的姿态，森然道：“是头鸟让你来的？还是白耗子？草上虫？”
赵五哑然：“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称号，你叫啥？”
伙计没心情接这话，只是说道：“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赵五站起身来摆了个造型:“我只是个路见不平拔刀而起的侠客罢了。”
苏宜遐觉得先生有点丢人，决定埋头不语。
“宜遐捂耳闭眼，先生要揍人了。”赵五笑道。
苏宜遐照做。
“好了，我们走吧。”低头眨眼间，苏宜遐又听到先生说道。
抬头看去，酒家众人都已昏迷倒地，唯有那老板娘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赵五指着老板娘说道：“连你自己一起，去官府报道，把所在之事一一报了，求个来生，不然在我手里……仙人手段你可想试试？”
老板娘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又点头。
“制裁他们的事就交给官府了，好好叮嘱他们几句，我这个高人在外，他们免不了刑罚。”赵五回头说道。
苏宜遐抱起小白，拍了拍它身上的灰，望了望那些倒地不起的人。抿了抿嘴唇，真是没劲，还以为能跟书上一样有场精彩的对打。
赵五认真的说道：“行好事，更要讲究个万无一失，慎之再慎，莫将一片好心，做了错事坏事。”
苏宜遐仔细听着，毕竟先生认真的时候可真不多。
赵五却笑着不说了：“算了，我以前便不喜欢他人说教于我，也许我们的宜遐也是呢。”
苏宜遐眨了眨眼。
等到官府人赶到，太阳在山后只留下半边。
一心求死的老板娘让衙门人员不知所措。
午休时一块瞧着像抹布一样的东西记着边陲小路的些许事，飞到衙门，想着不至于有这么无聊的修道高人来调戏这小小县城衙门，若是不去，平白得罪那高高在上的仙人们也不好，便来了几个一探究竟的捕头。
如今这副场景让捕头们面面相觑，交谈下决定先押解他们到县城地牢再说。
赵五确定来人扣押酒家众人后，便重新踏上了旅程，回头想着，却觉得这一路上都太过匆匆忙忙，逗留最久也不过是在明贤山庄呆了十天，虽是决定周游这片天地，可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先生，人们常说修道习武，那修道和习武是一回事吗。”苏宜遐走在路上突然问道。
“不是，修道是修心，习武是习力，只是都会增长修为，便喜欢一同说，也有道理，归根结底大都是求长生。”
苏宜遐又问道:“长生可求吗？”
“缥缈难寻终得现。”
“先生，刚才那些人是什么境界呢。”
“四五没到七。”
“为什么要交给衙门呢，书上写的那些侠客都是将坏人就地正法的。”
“嗯……因为我怕犯错。”
“先生也会犯错？”
“谁都会的，即使在当时的自己看来没有错，或者有些是你至今都认为没错的，确导致了一些，灾难。”
“那衙门就会做对吗？”
“也是呢，回去让江海阁照看一二。”
“先生犯过什么错吗？”
“比如最近给苏宜遐吃太多了，都长胖了，我看你连那伙计最后端上来的小菜都想吃两口。”说着赵五又捏了捏苏宜遐还带着婴儿肥的脸。
“哎，你这样是不对的，老是殴打你的先生，这在学院是要受罚的。”
“哼！”
“咋又噘着个嘴呢，都可以挂油壶了。我来跟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苏宜遐点头道。
“很久以前，有个人自觉武功盖世，要为天下人谋事。他想自己只有打架的本事，就要，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总之是做他认为的大侠，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这样过了很多年，突然有一天，他在山中修行，很多人围上了山，要找他报仇。他不解，他明明是大侠，为何有这么多仇家，他想要解释，那些人不听，要杀他，他大怒反抗，想杀他的人都被他杀了，他换了一座山躲藏，后来他出山去，听闻天下出了一个嗜血滥杀，残忍无情的大魔头。他想，这次去杀大魔头，定能让他名震天下。”
“我知道，他去了魔头所在地，路上遇到很多人，他们都说他就是魔头，后来他真成魔头了。”苏宜遐举手道：“我在书上看过了。”
“这你都看过，最近闲书看了不少啊，罚你两倍功课。”
苏宜遐刚眉飞色舞的脸就苦了起来。
“那我问你问题，你答上来了，这两倍倍功课就算了”
“好。”苏宜遐用力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被人说是魔头？”
苏宜遐想了会说道：“一是因为他不顾后，除恶只是除恶，后面恶人的弟子，家族，报复生者他都不知道。二是他过于自信，认为是恶的便是恶，杀了一些罪不至死的人，不乏有书中名门正派的弟子。三是有人设计污蔑他，习惯一往无前的他没能解释清楚一些莫须有的事。”
“莫须有，莫须有。”赵五严肃说道：“以你的聪慧善良，前面并无难处。唯有这莫须有，只能请你稳住本心，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莫须有之罪出来时，旁人便是愚蠢又强大的诛心者，唯望你能继续这样没心没肺，连你先生我的东西都要抢着吃，贪吃鬼。”
“切，先生你都说几遍了，我听厌了，不就一个果子吗。”苏宜遐撇嘴。
“见微知著，见微知著啊。”赵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小白，你觉得先生傻乎乎的就点个头。”苏宜遐悄咪咪说道。
小白配合的偷偷点头。
“嗯？”赵五斜视小白。
小白连忙摇头。
赵五满意的点头。
环顾四周，已是星光点点夜幕降临，今天久违的要露宿山野。
赵五拿出一叠火符放在地上，忙活间问道：“宜遐还记得最近做了什么梦吗？”
苏宜遐皱着可爱的眉头说道：“不记得了，就记得做了很多很长的梦。”
将四周照亮后，赵五又拿出草席直接铺在地上：“能记起梦，也不要跟别人说梦。”
苏宜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先生说的，准没错。
只要先生正常点的话。
与先生一同躺在草席上，仰望夜空，苏宜遐拉着小白，将先生教予她关于星星的认法说给小白听。
赵五闭着眼，笑容满面，看着仿佛是这时间这世间最开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