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凌霄忍不住又笑一声,赶紧憋回去,两眼望天装做无事。
丁一航一肘捣在凌霄胁下,狠瞪他一眼,光火道:“你作死啊!?”
凌霄“哎呦”一声,见丁一航生气,连忙装模做样立正。
老和尚颇感兴趣的看着两个年轻人打闹,心知凌霄觉得自己说话有趣,倒不介意,继续道:“吾本为僧,法名真鉴……(“噗嗤”,丁一航又捣凌霄一肘,凌霄肃然。)侥幸受蒙山星派三代道祖法恩,传授道法……本派由玄微子祖师所创,一脉单传,因修星道而寿命绵长,吾为四代……唉……苦修百年不知年月,后因参悟天书不幸深陷其中,直至方才苏醒,不料体内真气已竭,十去其九……此界……不知是为何处,颇为古怪,竟无一丝天地灵气可取……道消之际,幸遇二位。吾进食后虽可强言,真气亦散,时辰无多矣。”
凌霄听个囫囵,暗讨真鉴和尚的手段果然不是科学,心下又涌动起来,但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孟浪,赶紧朝丁一航挤眉弄眼。
丁一航却入定般,大脑快速整理:“唐朝和尚?修星道法?长生?天地本来有灵气?灵气!?天书是什么?这些难道都不是科学或者未来科学?难不成他在诓我?可是又不像啊……我擦……”
老和尚见二人表情,猜得他们疑惑,也不待询问,便指指自己,用生锈的声音续道:“贫僧说话单凭一口真气,时辰无几,你二人且细听。”见他二人正色,才微笑着点点头,道:“待吾飞灰后,应有一片舍利留下,此为天书矣,此物乃本派初代祖师偶然得之,练化于体内,本想参悟天机,但直至四代至今皆所得甚少,只知此物水火不侵,亲近灵气,偶有图案现于其上,却无人识得。”
老和尚无有停顿的一口气说完,便闭上眼,又深深吸了几口气,面容疲惫不堪,甚至于脸上也出现多条透明状裂纹,好似再多说几句便要驾鹤西去。
凌丁二人相对一视,心中惊疑,暗道:“难道他是在用生命讲话?”不禁身体紧绷,大气也不敢出,摆出仔细聆听的模样,再不敢胡闹,生怕自己吹口风,导致对方翘了辫子。
烈日灼心,一丝微风也欠奉。两人T恤早已被顺颈而下的汗水打湿,余汗则经由腰肌一路滑落至大腿,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他们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老和尚,眼睛即因眉间汗水滴进而痛胀,亦不敢稍有一丝动作。
一呼一吸中,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们正紧张的不知所措间,老和尚忽又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两个年轻人虚弱的微笑着,道:“吾蒙……恩师厚爱,教授一身本领……”停顿片刻,慈蔼的看着两人接着吃力道:“吾……本想寻一徒儿,不教本派埋没……惜本门心法需身教,非得灵气引身,无法教授于尔……”
两人静静聆听,感受到老和尚说的悲惨,心情不禁有些酸楚。
老和尚身体裂纹越来越多,似用最后力气挤出一丝笑意,用渐渐低沉的声音用力道:“贫僧与汝二人既有缘,待吾神灭,天书汝等自取,日后当细细研读,不教此物……埋没……”
一口气说完,老和尚眼还未闭,身体便已虚化。
凌丁二人有些措手不及,皆未想到仙人(怪人)说死就死,说消失就消失,突兀至如此。
凌霄只觉仙人最后几句话发自肺腑极为真诚,不免如鲠在喉,悲从中来,气血翻涌之时,不自觉瘫跪于地。
丁一航则双眼茫然的凝望着那怪人消失得地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
他二人一跪一站,双双呆滞的望着老和尚刚刚消失的地方。地面上凭空出现一块玉片儿。
丁一航连续深吸好几口气,促使心中平静之后,这才上前捡起玉片儿托在掌心。
只见那玉片儿乍看似玉,却非金非玉,不知材质,微微泛着青色,足有小半个巴掌大小,一个多厘米厚度,形状并不平整也不规则,放在手心里隐隐有些酥麻的感觉及丝丝凉意,另有徐徐脉搏般的振动传来。
“这应该就是大师所说的天书舍利了吧?”
丁一航观察一会儿,叹气低语一声,又感叹道:“咱俩之前还真是孤陋寡闻啊,不!应该说整个世界都孤陋寡闻。从来都只在小说里见过,大家谁当真?现在可好!谁都没想到这世界竟还真有这样的隐秘。”
他扯了扯身旁凌霄,发现扯他不起,奇道:“你这是干嘛?你不会想拜他为师吧?”
凌霄抬头望着丁一航,泪眼婆娑道:“有何不可,咱不是想拿别人的东西?不拜师,咋好意思拿?”
丁一航翻个白眼道:“咱又不认识他,再说,这是他自己说留给我们的啊。”
凌霄兀自犟道:“不行,人家死都死了,临死的愿望无非就是找个徒弟,咱俩不拜师就不能拿。”
丁一航一阵无语,认为凌霄有些做作,但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好投降道:“好吧,听你的。”又拉他一下,道:“起来再说!”见他仍是不动,又道:“怎么也得有个礼节才行,老跪着怎么行礼?”
凌霄听说,扭扭捏捏的站起。
丁一航思考片刻,想起电视剧里常有的古代拜师礼节,心有感触,便说与他听。
凌霄点点头道:“正理!那我们以后就是那啥……第五代了!好叫这仙人……师傅不至于断子绝孙……”
丁一航一头黑线提醒道:“是断了传承。”
凌霄叫声:“一样儿!”便再次跪下。
丁一航只好也学他跪下。
两人当即向老和尚刚才打坐之地叩了三个实头,口中各自念道:“真鉴师尊在上,徒弟凌霄(丁一航)今日起即为蒙山星派第五代传人……请师傅放心。”
……
“卧槽,你俩这是闹哪样儿?”
凌丁二人正跪着发呆,心情亦在这一跪后舒爽许多。不曾想,空旷街道上正走来一伙人,撞个正着。
二人回头一看,三个比他俩还油腻的年轻人正朝这边行来。
“关你们鸟儿蛋!”
看见是这仨人,凌霄匆忙站起大咧咧骂道。丁一航也随后站起。
“你们……”
三人中刚才喊话的胖子,边走边笑道:“这是拜堂?还是结拜?”
“哈哈哈哈哈!”
其他俩人一听这胖子的话,扯着嗓子大笑。
这三人也是大三老鸟,跟凌霄同属经济系。双方包夜的时候也时常能碰到一起。三人都是校内撸啊撸战队“94浪”的成员。游戏上他们配合也还不错,只是多加一两人就乱了节奏,新队员总觉得融入不进去。所以虽然中途陆陆续续招过不少队员,但都退出了,最后就剩他们三个。一年前他们还想过拉丁一航下水,凌霄怎可能答应,直接出面强势的代为拒绝了。这三个也是狠人,虽然撸啊撸战队5人才能成行,但憋到现在还没解散,也是令人佩服。那胖子叫候卫国,浓眉小眼,长得跟蜡笔小新的脸有八成相似,平时最是猥琐。另外两个高一点的叫李小柱,矮一点的叫郭乐。
“不是吧,就搞几个破饮料瓶儿,烂水果儿啥的,就在这儿拜?怎么也得再放一个猪头啊,羊头啊什么的,再烧几根香,要学桃园三结义也得学全乎不是?哈哈哈哈!”
胖子侯卫国走上前一看笑闹道。
“胖猴!你懂个屁,凭我跟老丁的感情……哼哼。”
凌霄倒是光棍,搂住丁一航故作亲密,又笑嘻嘻道:“嘿嘿,你们要不也加进来一块拜拜?咱们幸福一家人。”
“滚!”
丁一航拍掉凌霄粗壮的胳膊,嫌弃的弹了弹衣服,确认对方三人并没听到他和凌霄的对话,便自顾把地上的残留收拾到塑料袋里,转身往学校方向走去。
三人一愣,还以为开玩笑过了头,惹得丁一航不高兴,不禁都有些尴尬。
胖子凑近凌霄,搂住他肩头,低声问道:“他咋了?”
其他俩人也不吝竖起耳朵。
凌霄一拳捣在他腋下,脱出臂弯,故作姿态骂道:“说话就好好说话,搂着干嘛?丫的也不嫌热……”又摆出哀痛摸样,做作的擦一下眼泪,本想装模做样一番,却不防真的勾起伤心事,低声骂道:“你们几个臭屌丝,刚有人仙逝,懂不?”
“哦哦……”
以为凌丁二人遥祭家人或朋友,三人顿觉更是尴尬万分。
胖子拼命揉着咯吱窝,虽疼的呲牙咧嘴,仍努力摆出姿态,小心翼翼赔礼道:“那个……实在不好意思……节哀……”
凌霄虽直,却也不傻,碰见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晓得最好不要透漏为妙,顺势打个哈哈,把事情遮掩过去。
众人此刻都饥肠辘辘,头上太阳又毒辣的紧,不再停留,忙加快脚步朝前面街道走去。
……
凌丁二人本就有心事,找个由头避开众人,也不去老李头家了,随便找个馆子胡乱填了肚子,便匆匆往宿舍楼赶。
“去你宿舍吧。”
到得楼前,丁一航忽然道。
二人虽属同一个宿舍楼,丁一航却是数学系,分宿舍时自然没分在一起。
凌霄宿舍在三楼310室,六人间,常住的却仅有三人,另外三人背着学校跟女朋友到外面租房鬼混,除非学生会大检查才偶尔回来一趟。常驻舍友刘大庆本来学习还不错,可惜几月前突然沉迷于网游,这些日子长期旷课在网吧肝个不停,每周偶尔回来几天也就睡睡觉。另一常驻舍友宝利格,是个蒙古小伙,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为减轻家里负担,课余基本在外勤工俭学,亦是早出晚归。
丁一航此时提议去凌霄宿舍,自然是猜测他宿舍现在大概率没人。
凌霄答应一声。二人上得三楼,打开宿舍,见房间果然没人,便迫不及待的把房门反锁,准备好好研究研究便宜师傅唯一的遗物。
男生,尤其是一群单身男生的宿舍往往都是难民营来的,桌子上摆满了吃剩的方便面桶、空塑料袋、烂纸团、臭袜子等五颜六色的垃圾。两人费了半天劲打扫一番,把桌上的垃圾们都腾出来,又找块儿纸巾随便擦了擦,才坐了下来。
丁一航擦擦额头汗渍,从裤兜儿里掏出玉片儿,递给凌霄,说道:“我刚回来的路上,一直拿手握着,只觉得有丝丝凉意和脉搏似的震动,虽然不寻常,但并没发现其他特殊之处。也不知道那怪……师傅话里的灵气是什么,是不是可以激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