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过一个神明,尽于月树,就再也没有得到过救赎。
第七万年黄泉迎来了它的主人。
黄泉深处,她一身白衣如嫡仙,站在花海之中遗世而独立,头戴三世钗,持着因果簿,手拿白玉扇,最扎眼的不光是她冷清的气质,还有那双不带笑意的桃花眼。
她到此之后了却了所有在黄泉徘徊无法转生之魂,从此黄泉再不像炼狱,没了鬼哭狼嚎,静默了许多。
天上一只白凤鸟见了她的行事之风,心生敬服,下了黄泉追随与她。
近日黄泉大雪不停寒气直逼九霄,把瑶池里的鱼儿都给冻住了,菩萨派月下神君下界前来说服这个黄泉的主人。
月下神君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翩翩公子,手持九龙白玉戟,身着宝鹅红丝长衫,风流潇洒。
只因双目极美,魅惑众生,其用细长的白色长纱将双目掩住。
月下神君本来在月树下睡的好好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差事糟心的醒了个七七八八。他和她本是旧相识了,彼时她还不是黄泉鬼神,只是个没有头衔整日游走四海八荒寻觅三世钗和因果薄的神。
一日她受了重伤,一路逃亡倒在了月树下,他回来时便瞧见了这么一副情景,一身白衣被血染的都成了红色。
他向来不喜麻烦,不知怎的救了她,悉心为她疗伤许久。直到她伤好了,竟也走的干干净净,连句话都没留,当真薄情。
月下神君入了黄泉,在殿门口稍稍徘徊了一会,攥了攥拳头,理了理衣衫,终是踏入了黄泉神府。
月下神君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三个时辰,说了也有三个时辰,磨的我耳朵都快出了茧子,强忍着不耐烦,装作悠闲地翻看因果录。
月上神君手指不停的敲打着龙纹桌面,终是耐不住了,问道:“黄泉鬼神可否停了这雪?”
我自是拒绝了他,“不,可。”
他又问:“为何不可?”
我答:“没有为何。”顿了顿,续道:“这黄泉是我的,我想如何便如何,白泉送客。”
在地上睡觉的白泉,睁开眼猛地张开凤尾,颇有点赶人的意思。
月上神君一看白泉这诺大的凤翅,估摸着能把自己给扇的呕出一口万年老血来,十分识趣的退后了一步,“不必送了,我自己走。”
回去之后月上神君气的几天没出门,整天对着月树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天庭上的神仙对此议论纷纷,都觉着月上神君是不是神智出了什么问题?莫不是修法走火入魔了?
自那之后月上神君有许久都没来,只是抵不过菩萨的命令,无奈之余,还是来了。
我瞧他这回来倒也不死心眼了,一副这雪爱停不停,反正他也不冷,只是我一日不停,他就日日来这儿膈应我的无赖模样。
一日,他瞧上了我这儿的彼岸花,悄悄的看了看我的眼色,我装着看不见。
“我瞧着你这儿的彼岸花甚美,想带回去一株种在我的月树下。”
我仔仔细细的解释了一番,“种在地上的花,阴冷潮湿,吸人魂哀怨。天上仙气缭绕,尽是空灵。你的月树又是人结姻缘之树,主喜乐。你若带上去怕是活不成。”
“哦…言之有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往袖子里藏了一朵,我看的可谓是清清楚楚,不知他是故意偷的如此明显,还是“手艺”不佳。
他用来掩目的白色长纱,被一阵从他身旁而过的清风吹到了我正写字的指尖,我忽而想起许多年前,是见过这长纱下极美双眸的,美的不像男子亦不想女子,大致是神态惊艳,也曾令我觉着真是动人心魄。
竟一时不清醒唤了一声:“阿月。”
他愣了愣,“鬼神还是唤我月上神君吧。”
我拿着笔的手一时不知从何提起,“彼时你也唤过我阿朝。”
月上神君是有名字的,四海八荒只有我知道他叫月君埋,那年的月树下他只同我讲过。
我依旧没有停雪,只是月上神君从那天起却不再来了。
白泉病了,凤体僵硬,羽毛脆若残冰。这病是出生时便有的,每百年犯一次,十分伤体,因此它活不过一千年。而今年便是最后一年。
我将源源不断的法力送进白泉的经脉。
我的汗珠滴到了白泉的羽毛上,使白泉猛地惊醒,“主人,不要再管我了…”
白泉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我只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本在月树下瞌睡,却突然惊醒,心中七上八下的。心想会不会是醉今朝出了什么事,刚要下黄泉,便看见了远远飞来的白泉。
白泉匆忙落下,凤喙一张一合的说道:“主人为救我吐了生魂,如今主人已经昏迷不醒,还请月上神君相救!”
他手上的月树花被他碾的粉碎,“你速回黄泉守着她的真身,我即刻下南岸,取得魂玉,可保阿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