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楠看到菜单上加的干锅藕片时很吃惊,毕竟老板不爱吃辣,之前几乎没点过这样重辣才好吃的菜,不由有些发愁。
这菜没有辣椒不好吃,一点不加的话菜没精神,加了又觉得辣味过了,这个度赵楠很难拿捏。
但再难拿捏,雇主既然提出了要求,敬业的赵楠还是会想办法解决。
她做事惯来认真,这次充分发扬科研人员的研发精神,决定做个实验。
她根据正常的干锅藕片放辣椒的数量,递减划分出一个区间,在这个区间选了四个节点,也就是放了不同数量的辣椒,做了四份不同辣度的干锅藕片,分别放在分别印着花、鸟、虫、鱼四种图案的碟子里,请江少陵试吃选个最合口的。
看着鲍管家端上来的四碟干锅藕片,江少陵看到这费了许多心思的四份相同的菜式,不由笑了,又打开鲍管家递上来的条子,笑容加深,只是眼神有些冷。
赵楠的较真儿,让他很满意,也是时候打击一下了。
江少陵一一尝过四碟干锅藕片,最后指着第三种说最好吃,既提味又不会辣嘴。
鲍管家暗暗记下,回去说给赵楠。
“少爷最喜欢那个萤火虫碟子里的菜。”
赵楠听到这话,松一口气,这事算是有了结论,以后就照这个做,她在小本子上记下。
第二天江少陵在送来的菜单上又加了个菜-干锅菜花,并注明和昨天的干锅藕片一个辣度。
赵楠看到后,眉头又开始皱了起来,菜花和藕片体型不一样啊,按着昨天的辣椒量做干锅菜花,肯定又会嫌没味了。
得,还得做实验,不过这次不用江少陵尝了,她自己可以尝出来,但工作量还是大幅度增加了。
为不推迟晚饭,她下午调休了一小时,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就为了做实验。
江少陵得知她提前下班的时候,不由嘴角微翘,看来明天就能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控诉的眼神了。
因为有了前面的经验,这次赵楠在试到第三锅时就成功了。
她大喜,忙又开始做其他的菜。
时间还是有点赶,最后一道清蒸鲈鱼将将赶在江少陵的晚餐时间点才出锅。
不过江少陵却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通知鲍管家。
又等了半小时,鲍管家不放心,便给他打了电话,江少陵这才说了晚回家的事。
鲍管家又问饭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留饭给他。
江少陵顿了顿说,不用,我正跟未来的女朋友撸羊肉串呢。他让鲍管家把他刚才的原话说给赵楠听。
原来他上午就跟伊迪丝约好下午一块去吃烤羊肉串,地点是某条小巷犄角旮旯里的路边摊,这是伊迪丝推荐的。
他故意放了赵楠鸽子,就是为了打击她可能的企图心。在去赴伊迪丝约会的路上,他想明天早上可能就会看赵楠备受打击后红肿的眼睛和下面浓重的青影,如果她真对他有非分之想,遇到今天这样的事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也是“生活秘书”在试用期考察的一部分,当事人赵楠并不知道,通过了就继续下一轮考察,没通过这试用期就终止了。
江少陵到的时候,伊迪丝正在啃羊肉串,跟前还放着一瓶啤酒,她一脚着地,另一只腿曲着,脚踩在凳子上,丝毫不顾及形象。
今天她穿一件苗族特色的染织布裙子,平时披散着的长发今天扎了两个松散毛躁的长辫子,垂在胸前两侧,狐狸眼朝他一扫,那股张扬肆意显露无余。
江少陵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嘣嘣嘣,一下比一下重。
伊迪丝朝他招手,江少陵笑着走向她。
“这次你没有带花。”
伊迪丝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陈述事实。
江少陵摸了摸鼻子,笑着解释:“我急着来见你,下班没来得及买花,下次买给你,你喜欢什么花,玫瑰还是百合?”
伊迪丝摇摇头,“我喜欢的花你买不来。”
江少陵不信,“不可能,就算不在国内,从国外也能空运过来。你说你喜欢什么花,明天就送你。”
伊迪丝对他说的大话嗤之以鼻,冷哼一声,然后缓缓道:“我喜欢的是在旷野上应时而生的野花,没有被人类施过肥、除过虫、配过种,在天地之间自由自在的生长。你能买来吗?”
江少陵顿时张口结舌,他确实买不来,因为没有卖家。
为了缓解尴尬,他试图转移话题,江少陵从盘子里拿起一根洒满辣椒粉、红通通的烤羊肉串,咬了一口,违心赞道:“想不到这小巷子里的羊肉串还挺好吃。”
他嘴唇被辣椒粉刺激得又红又肿,口腔里火烧火燎的,忙灌了一口水,他是真吃不了辣,不过为了取悦伊迪丝,他咬牙继续恭维:“你还挺会找地方的。”
伊迪丝看着他逞强的样子,哈哈大笑,“你太可爱了,我都要被你感动了。”
说完她又看向手里的羊肉串,“其实我一点不喜欢吃这儿的羊肉串。调料太多太杂,吃不出肉的原味。”
她摇了摇手里的肉串,俏皮地眨了眨眼,“说不定这都不是羊肉,只是撒了羊肉粉的人造羊肉而已。”
江少陵听了顿时想把刚吃进去的那一口吐出来。
伊迪丝又咬了一口羊肉串,待咽下去,又开始感慨:“人们最初吃羊肉只加点盐调味,后来又觉得这羊肉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膻腥味,开始加葱姜蒜、加料酒除膻,后面又觉得不够香,开始加八角大料,再后来又觉得不够刺激,开始加辣椒,调料越加越多,到最后自己都糊涂了,我们爱吃的是羊肉本身还是调料?”
她脸上的神情突然哀伤起来,顿了顿,又道:“人其实跟这串羊肉一样,最初的梦想不过是活着,后来追求越来越多,为了达成目标,在身上绑了一个又一个条条框框,到最后人类自己都懵了,疑惑活着是为了吃饭还是吃饭是为了活着。人一代代死去,这些条条框框却留下来了,我们称它为文化、思想、梦想……”
伊迪丝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越说越激动,最后眼角都渗出了泪,哭喊,“我为人类的愚蠢悲哀啊。”
周围的食客看疯子一样看着拍着桌子哭闹的伊迪丝,以及她旁边西装革履与这路边摊的气质格格不入的江少陵。
江少陵也觉得不自在,他急忙结了账,拉走了伊迪丝。
等上了车,江少陵问她想去哪儿,伊迪丝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道:“我们去酒吧吧,今儿不高兴,去喝个痛快。”
江少陵便开着车去了酒吧。
伊迪丝在吧台一杯接一杯地喝,江少陵都拦不住。喝的半醉时,她拉着江少陵去跳舞。
随着酒吧里劲爆的音乐,肆意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动作大胆撩人,旁边不少男性色眯眯地偷窥她,江少陵靠近,围着她转来转去,为她挡住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等舞曲接近尾声时,伊迪丝精疲力竭,她顺势倒在江少陵的怀里,纤长的手臂藤蔓一样缠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说:“我们去酒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