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柯
《漫友》签约作家,《新蕾story100》专栏作家。
[好像是我亲自问过了邻居]
16岁的时候,我趴在飘窗上,看着茵桦推着一辆个子小巧的单车,单车配备了一个鹅黄色的小箱子。那个箱子里面,是小瓶子装的牛奶。茵桦把头发绑好,这样就不至于被头发阻挡了视线。我很困惑,为什么她有单车,却不骑呢?她就那样推行着,经过了我家的飘窗下,路边的蔷薇开完了,又开了一次。晴天的时候,看见她。雨天的时候也看得见她。
我猜测,她一定是在兼职送牛奶,应该是要贴补家用的吧?这样愿意出来做小差事的女孩子,是很少见的。如果只是想要零花,是不必这样辛苦的。因为漂亮的女孩子,完全可以找一个男孩子,让男孩子去天天啃泡面,然后把钱节约下来,用来支付约会和吃大餐的开销。
我整整观察了她一年。一年的时间,换算成一个人去旅行度假,那会过得非常之快。但是一年的时间,变成在家里待着,哪里也不能够去,那是非常非常漫长的。漫长到,可以看见许多许多的故事。
2月的28日,我看见茵桦推着车又经过了一排小栏杆,栏杆那有一些等待被接收的垃圾。虽然只是下着毛毛细雨,可是很冷呀!我在房间里,开着暖气,还穿着厚实的外套。茵桦忽然就停了车,她跑到垃圾后,抱着一团米黄色的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她跑回车旁边,把雨伞重新打开,并且扯下绑头发的橡皮绳,将伞绑在栏杆上加以固定。那团米黄色的小东西动弹,呵,那是一只小狗啊!流浪的小狗有了雨伞,叫了起来,是在对她说感谢吗?我看见茵桦举起了食指,朝小狗比划着“嘘”。我忍不住笑了。小狗看得懂这个手势吗?然后,她取出一瓶牛奶,大约还是热腾腾的,喂给小狗。
等到她重新出发,走出了老远之后,天又放晴了。等她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惊讶的。因为,我决定收留那只流浪小狗,顺便接管她的蓝色雨伞。
还有就是,我决定也要订一份牛奶。当然,我在观察她的时候,也拿笔记录下来,她车后的箱子上,印着订牛奶的电话。
我打了那串电话号码,跟接电话的人描述,就是那个笑起来,有一颗牙齿不太整齐,头发比较长,并且喜欢拿东西绑着的女孩子。另外请问她的名字是?
电话那头的人唔唔地说,是的,是的,有这样的一个做兼职的女孩子,她叫茵桦。
你看,我就是这样知道她的名字的。
然后,我假装成很热情的语气说,那么,我要订一份奶,我的住址是南路172号,就是茵桦的路线。据我的隔壁邻居说,你们店的牛奶,非常新鲜,口感很好哦!
我说得好像一切都是真的,好像是我亲自问过了邻居。
结果,店员回答,呀,我们这里送的是添加了特别配方的宠物牛奶啊!
[想起了女生茵桦]
我还是订了一份牛奶,专门给宠物喝的。我不是才收留了那只流浪小狗吗!它小小瘦瘦的,显然营养不良。它洗澡了以后,干净许多。我抱着它,放到飘窗上,它的眼睛总是看向飘窗外。偶尔才会看看我。我还想不出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按照约定,第二天小狗就可以喝到特别为它定制的牛奶了。但是叫茵桦的女孩子,却没有上门来。来的却是一个男孩子。这个男孩子的车后箱子上,是一家店子的电话号码。男孩子很热情地说,我是宠物牛奶店的员工于靖淳,请签收。他这样年纪的男孩子,并且健康,工作起来自然是万分积极的。
他看到我的时候,略微愣了一下,然后更加热情地说,你不方便,我来帮你。
我说谢谢。他真的帮到了我,因为小狗还不能够自己从窗台上跳下来。他动作迅速地把小狗抱下,放在门口,又去厨房拿出了小碗碟,倒出狗粮摆好,又倒好牛奶。他只用了两分钟就完成一只小狗全部的早餐任务。如果换成是我,小狗至少还要饿上15分钟吧?!
他做完一切就要走。我说,请等一下,以前不是一个叫茵桦的女生送这边路线的顾客吗?于靖淳迟疑了一下,笑容灿烂地说,她感冒了,请假两天,我就顺便帮她。
我目送他出门,他上了单车,欢快地踩着脚踏板转弯,继续给另外一家有宠物的顾客送牛奶。我没有问,你们是朋友吗?所以这样热心地帮助她。
现在,现在我们都还来不及熟悉,还不算是朋友。这样的问题,太过突兀了。
但是,我的心头,有着弥漫如海洋一样无边的惆怅。小狗伸出了红红的舌头,舔食着牛奶。这个小家伙经过了休息,现在终于吃饱了,似乎多了一分活泼。它靠近我坐的轮椅,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牙齿印。
好吧!以后,你就叫小印了。
小印似乎很满意这个新名字,它欢叫起来了。这会吵到邻居的,我拿食指放在嘴边,冲它“嘘”一声,它就安静下来。好乖巧的小印。
我想起来上一个对着小印这样“嘘”的人,想起了女生茵桦,不知道感冒之中的她,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喝过了药水,就去睡觉了。
[时光的半尺范围]
第三天的气候很温暖,毕竟已经进入了3月。楼下院子里,春天在大口地呼吸,带着这个季节各种花的甜香。早上8点半,准时来敲门了。我打开门,阳光极其耀眼,一时间,我看不清楚站在面前的人。但是,眼睛看不清楚,心却看得很清楚。
茵桦蹲下身来,咦,我好像见过你。
我就笑了。
小印也认出了她吧。它撒欢起来,亲昵地咬她的手指。茵桦转身说,你不方便哦,我帮你吧!我说,那好的,谢谢你哦!
她的举动,怎么就跟那个叫于靖淳的男生一样呢?我可以完全感觉到,他们的行为不是商业性培训出来的,而是纯粹的。来自年少的人的纯粹的关切。她问我小印的餐具收在哪里,狗粮摆在橱柜的什么地方。她很熟练地操作着一切。不过她比那个男生多出一个问题,你吃过早餐了吗?
我说,刚好我今天没有吃,因为昨天我母亲去了姑姑家。我不想吃冰箱里的面包了。茵桦就摸摸自己的肚子说,我也没吃呢。你是倒数第二家哦,我干脆送完最后一家,顺路回来,给你带早餐,怎么样?
我们,这才是第一次说话吧?怎么就好像认识了很久呢!已经到了好朋友一样帮我买早餐了吗?确切说,我认识她很久了。但她却不认识我啊!
我在心里所想的,一瞬间就过去了,并没有被说出来。我只是又客气地说,谢谢啊!其实,关于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一个更加朴素又更加简单的解释,他们同情我。
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往那么封闭狭隘的方面想。同情,和陌生的人,并不相同遭遇的人,却可以怀着同样的情绪,这本来就是很美好的事情。
只是,我很想把这两个字,换成一个人。
比如,跟那个男孩子换成友情。
跟这个叫茵桦的女孩子,换成……也许,我不该想太多了。我寂寞了太久了,两脚走不出时光的半尺范围。那是一种深深的渴望,又是一种深深的畏缩。
[我看不懂的字母]
这个世界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如果你不这样觉得,那只是因为你有太多重要的事情去做,把这些忽略了。
如果你像我一样,可以用大部分的时间,留意外面走过的人,树木和草皮跟着季节转变,而一年一年黄、白、碧绿,又转为枯黄。在这样循环里,树木又高了一点,2楼看过去,接近同样的高度。每天在门口散步的太婆,步子更加蹒跚了。常常放学回家的小学生们,手里的漫画,每个月都不一样。
也因此,我还是继续看着茵桦。只是,和以前不同。她的身边,多了一辆单车,那辆单车上,是笑声晴朗灿烂的于靖淳。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轮换着出现在我家的门口。我找到了规律,就会在于靖淳来的时候,请他吃几块饼干。而在茵桦来的时候,总是没有吃早餐。嗯,我是真的没有吃早餐,我不是伪装的。我知道,欺骗不是好事情。
我只是想,在一天之中,可以两次看见她,听见她说话。
小印的变化越发大了,它有点肉了,它的动作开始敏捷了。它也长大了一点。小印和靖淳,和茵桦,厮混的极其熟悉了。它甚至比我准确,有时候临时更换了规律,小印可以闻出站在门外的是谁。
如果是茵桦,小印会咬我的轮椅一口。轮椅被小印咬得多了,就受伤了。看着叫人很难过。我给轮椅包扎好伤口,加上透明的胶带。这样小印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渐渐地,我不再从很早的早上,就坐到飘窗前了。我好像,不愿意看见,他们两个人很快乐地聊天。寂寞一定站在距离他们远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吧?他们可以骑着单车做兼职,可以在阳光地里,大步跑着。有时候,他们会追赶打闹。这样我就不得不更加忧伤了。雨天的时候,不适宜出门。晴天的时候,没有伙伴,我哪里也不想去。
我似乎可以觉察到,在他们之间,已经有无形的藤蔓,碧绿盎然地在生长。我的膝盖上,是那把收起来的蓝色雨伞。我一直没有告诉茵桦,我拿了她的伞。当她来了,又走了以后,我就会把雨伞拿出来,很认真很仔细地察看雨伞。伞是Leighton的。在手柄的商标下,用小刀刻了文字,却是我看不懂的字母。
我的忧伤,仿佛要弥漫到十个星系。
[等到我好起来,已经迟了]
茵桦给我买的早餐,是薯饼和一杯红茶。这些日子,一直固定不变。我知道,这说明,她喜欢吃薯饼,喜欢喝红茶。这是她的喜好。渐渐就变成了我的喜好。而于靖淳有的时候,会忽然抱怨说,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复杂啊!
我会微笑着偏着脑袋问,是哪个女孩子哦?于靖淳就嘿嘿地笑,难道你还不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不愿意从自己耳朵里听见这个事实。我只是问,是不是惹她生气了呢?女孩子生气了,就要哄哄啊,去买东西送她吧!
于靖淳就问说,是啊,是啊,你说买什么东西好呢?我说,不如,你买一把Leighton的遮阳的两用雨伞送给她吧!夏天就要来了,女孩子怕晒黑了皮肤不好。于靖淳就叫道,good,我现在就去买。
是的,时间过得真快,就要夏天了。小印生活得很好了,不会再被风吹雨打了。我的脚,经过了一年的恢复,似乎,好转了许多。这个月最后一个星期六的时候,母亲带我去做了复查。医生的眼神里,是肯定的意味。医生说,按照这样的情形,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迹了。本来,一年是不可能恢复得这样好的。不过,人的恢复能力,也跟意志有关的。要保持这样的精神状态哦!
我笑着跟医生说谢谢。
母亲推着我慢慢地走,四月的树叶仍然掉得厉害。这个城市一到五月,就是地道的夏天了。清洁工人忙碌地打扫树叶。今天我不在家,不知道会是谁送宠物牛奶过来。不知道,于靖淳有没有买伞送给茵桦。
回家了。给小印的小瓶子牛奶放在门口。在一份早餐旁边,还有纸条,如果冷了,记得加热再吃。是茵桦的字迹。打开门,小印看来是饿坏了,自己去撕扯牛奶,母亲去给它拿狗粮。小印浑然看不出初次被我抱回家的时候,那副颓丧不堪瘦弱瑟缩的样子了。
我呢?我会好起来的。但是,这样漫长的寂寞,让我多少不再是14岁时候的样子了。14岁的时候,我就像现在的小印,活泼好动,在网球场上享受喝彩。最严重的受伤之后,也就停歇了一些梦想。
可是,等到我好起来,已经迟了。
我所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别的喜欢的男孩子了。生命依靠那些具体而细微的事件来建立联系。我失去了那些机会和条件,我与茵桦建立的联系,以及相处的世界,无法超过她与于靖淳。我不能够骑着单车陪她一起送宠物牛奶,也不能够和她一起去逛街,给她买美味的小零食,也不能够背着她跑。
我永远不会知道,在于靖淳和茵桦之间,爱慕与欢喜,是怎么诞生的。他们是在哪里开始牵的手,是因为什么而说了第一句话?在这段世界里,他们已经建了一座枝繁叶茂的花园。我永远赶不上了。
[两个选项:A或者B]
茵桦又来了。这是夏天了,阳光猛烈,我准备好了汽水,茵桦不客气地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然后她摸摸我的额头,说,好奇怪,怎么今天你不说话,光是傻笑。我已经不介意她的亲近了。
我说,你喝汽水的样子好可爱的,我好担心我会喜欢上你。茵桦就愣了一下,空的玻璃汽水瓶子,就滚落到地板上,没有摔碎,完好无损,咕咚咕咚滚到小印的面前。小印就扒着玻璃瓶子玩游戏。茵桦就呵呵地笑,她的笑,很开朗,很开朗,也许她这样开朗的女孩子,也只能够由阳光灿烂的于靖淳来配。
我呆在屋子里太久了,我在黑暗中和月光里的时间,要比日光里多许多。茵桦是这样回答我的,她说,喜欢的人越多,证明我的魅力越大。哈哈。
她的笑声根本就是在假装豪迈。再豪迈,也掩饰不了她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女生。一个可爱的,外带善良的女生。我问,今天阳光那么大,你打了遮阳伞来的吗?小心晒黑了,男生不喜欢你了。
茵桦的语气忽然就变得淡淡的了,我是打伞来的啊。可惜,不是我原先的那把了,虽然是一个牌子一个型号的。
我的心里浮上来说不出味道的感觉。我很想问她,那个写在她前雨伞的手柄上的Erogenous,是什么意思。茵桦就笑着站起来,说好啦好啦,我该走了,我还有课呢!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转动轮椅,把自己安置到阳光里面,我看见茵桦半转过身,犹豫着要说什么似的。不过呢,她却只是一挥手,说,好啦,不要送我了。我们都这么熟悉了。
是的哦。我们都这么熟了,但我却始终像是在迎接送走一个珍贵的客人。
但是,当小印在我没关门的门口晒起太阳,懒洋洋地打哈欠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看见来电人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着。是茵桦。
她走了30分钟了,却忽然打来电话。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我问。电话那头茵桦沉默着,最后呵呵笑了,说,假如我说我很喜欢你,该怎么办哦?
我脱口而出,那于靖淳呢?
那于靖淳呢?那于靖淳呢?这句话回荡着,在所有遇见的东西上跌跌撞撞。那于靖淳呢?一切仿佛忽然被阳光晒得通透澄澈的冰块。那些自欺欺人的判断,那些刻意回避的情怀,统统变成了选择题。这道题目只有两个选项:A或者B。
电话那头,是茵桦悠长不尽的叹息,“我也不知道。”
[在爱情诞生的时候]
又下雨了。夏天的雨是骤然而剧烈的。很大的雨水,我看见了淋漓着水的茵桦。她穿的裙子全部都湿了。我从轮椅上站起来,我还不能够完全恢复行走,但是,可以借助拐杖行动了。我说快去拿干毛巾擦,不然就感冒了。
茵桦像是在喃喃自语,每天,从楼下走过的时候,我就感觉很安心,很安心。就像是一只信鸽心里清楚,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有人牵挂着。你知道吗?我已经习惯了被你注视了。下雨的时候,天晴的时候,夏天的时候,冬天的时候。可是,你仅仅是注视。不会说出我想要听见的,我知道那把伞被你收起来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可是,却又出现了于靖淳。我居然也喜欢上了他。茵桦接过我拿来的毛巾,擦干了头发,却没去擦面孔上的雨水。
我知道,我知道她很痛苦。爱上两个人,幸福与痛苦都是双倍的。如何选择,我不知道能够说什么了。我只有沉默。如果我可以勇敢一些,这样的选择难题,根本就不会摆放到她的面前。
但是,如果我足够勇敢,也许我不会那样默默注视着她。
她也不会诞生那种奇妙的东西。
也许,在恋爱当中的竞争,量的陪伴积累够了,也会有质的跳跃。就好像我注视着她一年,她被我注视了一年。这也是在建立我们的联系。
究竟,爱谁更加多一点?
那个Erogenous,是希腊文。后来我查到了含义。是由Eros(爱情)和Gignesthai(诞生),合起来的。
在爱情诞生的时候,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不可控制。任由其降临,如命运一般降临。
茵桦离开了,在她离开之后,我抱着那把蓝色的旧雨伞,我的腿,可以感觉到雨伞的布料很柔软。它们已经渐渐恢复知觉。茵桦离开的时候,说的是,明年见吧!
不能够选择的时候,那么,就回避吧!
我们多数人都是这样做的。
她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茵桦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告诉于靖淳。茵桦从牛奶店辞职了。
究竟去了哪里?
换到于靖淳来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我们还是朋友。
半年过去了。
我已经恢复了行走。虽然不能够做剧烈的运动,但是重拾走路的我,像是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子,喜悦到膨胀如气球,无处安放。我们是情敌,但还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茵桦不在的时候,我们会定期的见面。见面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喝啤酒。
我们坐在外面的小摊上。
直到又一个夏季到来。
又是6月了,这是夏季小吃最旺盛的时候,吃烧烤的人一群又一群。我们要了罐装啤酒,喝了一听又一听,越喝越像是喝不完。
醉了的于靖淳,仍然在嘟囔,你说了明年见的,说了的。我看见他泪流满面。
只有小狗小印仍然很寂寞地跟着我,看着我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给它打伞遮雨的女生再也不会对它“嘘”一声,让它保持安静了。
那个茵桦离开的雨天,她的单车撞上了汽车。这纯粹是意外事故。但她永远回避了这个问题。
或者应该给这个故事一个更好的解释,我的心才不会忧伤到可以弥漫十个星系。
关于爱情的一切都在那一刻截止……在开始的时候,结束。没有非此即彼了。
她永远爱着我们两个人。
也永远被我们两个人爱着。
白小烁站在原地,再不多走一步。那些同学如此可爱,如此可爱。像是最盛大的合唱。一年之中,日光最盛的夏天已经来了。
这个夏天,也如此可爱。在合唱里,他和她终于遇见了最坦白的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