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回去?”何风看着冷棠挑了下眉毛,随后上前一把将腿还有些发软的冷棠揽到了怀里:“就凭你现在这副身体?你叫本公子送你回去继续吹风?”何风很明显是有些生气了。
冷棠直觉敏锐,自然是感觉到了这些的。但是她还未有婚配,哪能和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妖搂抱在一起?!该挣脱还是要挣脱的。
“什么回去吹冷风!你放开我!”冷棠在何风的怀里挣扎着,但是她没有想到何风的手劲那么大,只一只手就能把她禁锢的死死的,她现在又染了病,根本也没多少力气,此刻她在何风怀里几乎没用力气挣扎的画面,看起来倒是有种小情侣打情骂俏的感觉:“放开我!何风!给我把你的爪子松开!”
何风感觉到了怀中人挣扎的欲渐无力,这才慢慢松了力道,可是就这样冷棠都没能挣脱开来,最后因为体力透支,身子软得像是熟透了的面条一样,一下子歪倒在了他的怀里。
何风的身上突然一沉,他立马意识到是冷棠累了,也不多说什么,就直接把冷棠抱到了床上,将被子盖好:“你倒是与本公子说一说,就凭你这身体,要我凭何送你回去?”
“那你与本小姐说一说,你又凭何将我带到这里来?”看这情况,冷棠应当是有点发烧了,说话时声音弱弱的,眼神里全然没有了惊人的穿透力,原本白皙的脸也是有了一种胭脂抹多了的效果,再看,又似是有几分醉意。
何风看着冷棠这副可怜柔弱的模样,原本就皱的死紧的眉头不禁又紧了两分:“若不是本公子出手及时,你那一跤恐是要将脸毁个干净,手估摸着也得填几处伤口。你说说我凭何把你带的来此地?!”
“而且你这受了风寒,本就不宜受冻,你还在这大风天出门闲逛,是不想要命了还是怎么了?!现在发热都算是好的,怕只怕你身子崩坏再染上其他病症,那样子别说是我,就是那天上的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你倒是说说,就以你现在这个身体,要我凭何送你回去?!”
“我……”冷棠歪了歪头,看见了何风一脸的黑线,本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何风说的都是事实,可她还是想说些什么:“我还有事要做,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有什么要事比你的身体还重要?!”何风叹了一口气,干脆直接将自己相对来说略显凉的手贴上了冷棠滚烫的额头。
何风的语气放轻了很多,冷棠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担心和关怀,但奇怪的,是她与何风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你在城郊的房子,我帮你弄好了,你要找到古琴,我也早就替你寻来了。先把身子养好吧,不然元宵宴你也不一定能去得了,要是到时候晕倒在殿上,总归是不好的。”
何风松开了手,转身去将琴拿了过来:“这是货真价实的霜鸾古琴,你先歇着,我奏一曲予你听听看。”话罢,何风也不等冷棠说话,就低头开始调音拨弦。
及此,冷棠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何风抚琴弄弦的手,听着那一串婉转上梁的琴音,在那样令人十分舒适的氛围里休息着。不知不觉也就那样睡过去了。
当冷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身在苻府的房中,那把霜鸾古琴也安安稳稳的放在她的枕边,一时间冷棠只感觉身上的病气全都没有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很。
冷棠起身下了床去,只见桌上有一张她一眼就能见到的字条。
冷棠慢慢走过去,拿起字条看了一眼:都十四岁了,该学会照顾好自己。最后还缀了一个“风”字,一看就是何风干出来的事。
那一刻,冷棠放下了心中对何风所有的好奇与戒备,只感觉自己从内而外都充溢着暖暖的气息,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向上牵起,分外明显的展露出自己内心的欢喜。
此时的天气是难得的晴朗,冬日里最是珍贵的暖阳,透过纱窗映在了冷棠那冷艳的半张脸上。余光倾泻在她的发丝上,顺着额角流向她明亮的眼眸,又从她长而密的睫毛中穿过,再随着她均匀的呼吸一路蜿蜒至脚下,竟带过去几分柔美的气息,让冷棠那刻进了骨子里的“生人勿进”的气息都淡了不少,显得她更加娴静美好。
冷棠此刻正在仔细研究何风的字。
何风写的是那种极为端正清丽的小凯,每一笔都住满了他百分之百的认真与专注,这样好看的字迹一下子就抓住了冷棠本也就不抵触美的心。
冷棠拿着何风给她留的那张字条又端详了许久,才忽的抬起了眼眸。可是她的视线刚一离开那清秀的字迹,她眼里的光就暗了下去。
冷棠忽然意识到何风此刻是不在自己身边的。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冷棠的疑惑再次被她拎上了心头:明明彼此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又明明互相都没有什么感情,你为何自我回京以后就总是能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呢?明明这才短短两日……
想到这里,冷棠立马止住了思绪:“是呢,这只是短短两日罢了,说是巧合也不一定呢。”
自言自语着,冷棠也没再多想什么,只是拿过琴开始练。也没有注意到梁上从这儿移到那儿,又从那儿移到这儿的白影……
时间被节日的风雪驱赶着,不久便走到了元宵节的前夕。但哪怕只是前夕,那满街通明的灯火,还是早早的就点亮了整个天际,惹得人不禁心生欢喜,总有种想要出门逛街的冲动。
冷棠虽然心智略成熟了点,但那些女孩心里应有的纯粹她还没丢,她也很想去那热闹的街市上逛逛,去看看那她自己也很好奇的一片天地。可是她这几日总是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练琴,现在若是推门而出的话,且不说该如何向别人解释,就是不用解释,她恐也难以一个人去街上逛。苻老夫人她们肯定要派人跟着她,保护她,苻峋和苻渊两个人也指定不同意。
冷棠皱紧了眉头坐在床沿上,不仅感到一阵苦恼。
她是个爱热闹但又不喜欢热闹的人,她一方面希望身边热闹一些,一方面又恐惧热闹。因为危险常常埋藏在热闹当中,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更何况身边热闹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她不仅害怕危险也想要自由活动。可她要是要出门的话,这些又无可避免,这就令冷棠感到一阵烦躁。
这时,碧秋的声音冷不丁的从门外响起:“小姐,平阳王殿下说想要同你一起去街上赏灯,你看要不要……”
“告诉他我身体不适不宜出门,还请她另觅佳人作伴。”碧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冷棠给打断了。
虽然她之前和北扶风认识,但现在细细品来,她对北扶风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亲切,特别是自张谦那晚伤了她的手后,冷棠更是莫名对北扶风产生了一丝厌恶。所以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
“小丫头想出去赏灯,为何不借方才的由头一个人出去?”冷棠正在因为刚才的冲动苦恼着,这是耳边却突然冒出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打乱了她烦闷的思绪。
“何风?”冷棠下意识的就喊出了何风的名字。
她现在对何风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惧怕了。毕竟何风这几日每日都在她该喝药的时候突然出现,且每次都硬将那苦涩的汤药亲自喂她喝下去,完事还不忘给她剥颗糖。这么一来而去的,冷棠对何风那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都已有些见怪不怪了,也就没再怕了。
但是何风在这个时候又出现在她的闺房中,冷棠还是挺意外的,喊何风名字的时候也就带上了一丝疑惑。
然而下一秒觉出额上突然传来的一阵凉意,冷棠就确定来人是何风了。因为何风每次进来找冷棠时都会先用手摸摸她的额头,看看她的烧退了没有,有没有再次发热,虽然这只是一个小举动,但也足够让冷棠去辨别一个人了。毕竟有些温柔只能一个人给。
冷棠默默向后退了一步。虽然她不怕何风了,但那气场压的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何风敏锐,洞悉了这一切,便离冷棠远了一些,坐到了她的床上:“阿棠闭门多日,不妨让小生来看看成果。”话罢,何风将手中的折扇打开,轻轻地遮住了自己的脸。
听那话,冷棠当即明白了过来,便转身走向自己这几日练琴的小榻,将屏风都竖好,坐下来开始调音,试琴。
待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冷棠将她那双纤纤素手抚在了霜鸾的琴弦之上。纤指一滑,一串琴音婉转上梁,素手一按,余生袅袅辗转不绝,再一勾,摄人心神,后一放,魂亦不能守舍。
冷棠弹琴的技巧虽谈不上有多好,但她的感情确实非常饱满的。冷棠弹出的每一个音中都渗透着她的情感和心绪,每一个音都可以听出她的认真和专注,基本毫无瑕疵可言。
可是何风对此好像是见怪不怪,眼神中一丝颤动都没有,这让刚收好琴期待何风夸奖的冷棠心里头一阵失落。
可是冷棠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像木头人一样平淡,常人根本就捕捉不到她内心的情绪,她自己的性子本也就比较傲,求夸奖这种与她而言非常无脑的事情她也不屑于去做,更何况对面的何风与她也算不上有多熟。
而何风虽然看出了冷棠内心的活动,但却只是轻轻一笑,没有说话,接着走上前拉住了冷棠的手:“烧已退了,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出去看花灯吧!”说着何风拉着冷棠就要跑。
“哎!不行!”冷棠挣开了何风的手,脸上有些红红的,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刚才害羞的。看着这样的冷棠,何风笑了笑也没有多问什么,当即就把一个椅子变成了冷棠的模样,随后拉着冷棠夺窗而出,连反应时间都不给她留。
“你做什么!”冷棠虽然遇事处变不惊,但遇上何风这个气场强大,做事还有些无厘头的狐妖,她还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何风没有回答她,冷棠也没敢松手,他们现在正在屋顶上疾驰。
虽然冷棠会轻功,底子也不差,但这被别人搂着腰飞檐走壁,她还是第一次:“你慢点!”
许是因为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冷棠不自觉地抓紧了何风的衣服,但手却非常不争气的一直在发抖。再强她也是女孩子呀!
怀中的人儿一直在发抖,低头一看,那其中藏着星辰明月的眼眸也紧紧地闭起来了。何风勾唇浅笑了一下,放慢了速度,最后一个横抱抱起了冷棠,惊的她一缩脖子,直接将脑袋深埋进了何风怀里。
但何风只是瞄了一眼不知为何紧张的冷棠,就再次提上了速度,没过一会儿就带着怀中的人儿来到了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
紧紧搂着何风脖子的冷棠感觉他们已经落地了,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结果刚睁眼那一瞬间,冷棠就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他们的身边全都是水!
冷棠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又紧紧搂住了何风的脖子,而自始至终,何风都只是面带微笑的横抱着她。冷棠这样屏着呼吸是没感觉,但何风身上的温度却让他慢慢放松了下来。
觉出怀中人儿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何风才浅笑着开口:“没有水了,睁开眼睛吧。”说罢,何风还颠了一下怀中还有些瑟瑟发抖的冷棠,惊的后者又一下子死死的搂紧了他的脖子。
等冷棠又在何风怀里愣了一会儿,她这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又猛的一下松开了手:“我,我,你,我……”
冷棠慌张的看着何风带着些戏谑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又在何风怀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惊觉般的让何风放她下来。
双脚刚一落地,冷棠就立马向何风道歉:“我方才,我,对不起,我麻烦了。”冷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一脸胆怯的望着何风。
“无妨,你四处看看吧,这里你应该会喜欢的。”何风只是笑着偏了一下头。这时,冷棠突然发现何风的脸有些忽明忽暗的,就像是有光照在上面一样。冷棠立马转头向四周看去。
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花灯,有的看似一样,实则又不同,有的花灯里面还有人偶一类的小玩意儿。一眼望去,满目琳琅,如花火般的美丽在面前一闪而过,却不会瞬间凋零,看得人确实打心里欢喜。
冷棠浅笑了一下望向站在她身旁的何风:“这是什么地方?这么漂亮!”何风正在摆弄一个莲花灯,灯影映照在他如画的侧颜上,那简直惊为天人的画面,一时间让冷棠轻吸了一口气却忘了吐出来。
看着冷棠这一脸被她的美貌惊呆了的样子,何风只是用折扇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阿棠,这地方你喜欢吗?”说着,何风从高处取了一个鲤鱼形状的灯递给了冷棠,却不想冷棠被吓了一跳。
“啊!我们还在水里呀!”冷棠是乍一下被吓得脑子都没了,急忙四处张望着,可身上却分明没有潮湿的感觉。这个样子倒是把何风也吓到了,慌忙扔掉手中的灯就一把搂过了冷棠,任她把个脑袋深埋在自己的怀里。
可是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冷棠的紧张感都没有缓过来。何风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揉了揉她松软的发,小声哄着:“好了好了,我们没在水里,不要怕了,刚才那是灯,是花灯,别怕了……”
何风有这样哄了冷棠许久,冷棠才缓了过来,但依旧藏在他怀里不肯出来:“带我出去吧,我还是有点怕。”
冷棠知道自己这样很丢面子,可是怎么办呢?她之前被水淹过留下了心理阴影,之后对多一点的水惧怕的不是一点点。而且她现在就是忍不住把自己深埋在自己心底的那个样子展现出来,只在何风一个人面前展现出来,去告诉他:我会怕,我有很怕的东西,我不是无所畏惧总那么处变不惊,我也很喜欢那些漂亮的物什,我也有女孩的样子……
“我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冷,我也有温度的!”冷棠在心里想过了千言万语,最后却一不小心把最后一句脱口而出,一时间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赶紧从何风的怀里跳了出来:“我,我……”
“我知道。”何风笑着又将冷棠搂了过来:“阿棠没有那么冷,有温度,有害怕的东西,有喜欢的东西,有感情,也有女孩儿的样子……我都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何风这么说着,还一边搂着冷棠往外走。
一直到了外面,何风才渐渐松开了手,冷棠也慢慢从何风怀里退了出来。
何风看过去,也不知是旁边的灯火照的,还是害羞的,冷棠的脸上一片一片的全是红色,莫名的有些可爱,看得何风不禁又笑了一下,两颗虎牙都露了出来。而这两颗虎牙一下子引起了冷棠极大的兴趣,伸手就想去摸摸看,可把何风给吓了一跳:“阿棠你干什么!”
但是冷棠却没有收回手,在他的腮上戳了两下:“你有虎牙耶!”说着,冷棠伸手又戳了两下。
“有虎牙怎么了?”何风不解,看起来冷的不方万物的小丫头居然对他的虎牙感兴趣!不解!非常不解!
“我也有耶!我有两颗!”冷棠朝何风极为灿烂的一笑,将自己的两颗虎牙给露了出来。
这一举动极为可爱,特别是冷棠那一笑,一下子让何风也有些没缓过来,不过也有些无语:“我也有两颗啊。”何风弯下腰也朝冷棠一笑,将虎牙露了出来,却不想冷棠直接就上手了。
“!!!”何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但却没有什么过多的举动来阻止冷糖的行为,任由冷棠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在自己的虎牙上折腾。他明白小丫头只是拘束惯了,今日想要歇一歇,干一干出格的事儿。
冷棠一双手在何风的虎牙上摸着,好一会儿才松开来,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看着何风那一脸无可奈何、哭笑不得的表情,冷棠突然就不好意思了,赶紧转过了头去看花灯。
明明刚才弄人家牙的时候都没有不好意思……
及此,何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冷棠到处瞎逛。小丫头很明显是饿了,路过一家饭馆的时候就停下了不走了。
可是冷棠是被何风突然带出来的,身上根本没带钱,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往前走。于是何风叫住了冷棠:“阿棠!”
何风上前拉过她的手边向那饭馆里走去:“先吃饭吧,我饿了。”这番话的理由说的是有些莫名其妙,他和冷棠现在又不是什么很熟的关系。但是冷棠饿了,自然也就没有顾忌那些有的没的,便随着何风一同进去了。
可是,冷风萧萧,瑞雪映照下他们俩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饭馆的招牌:梦回酒楼,只招待在梦中都有缘分,成情成双之人,如夫妻、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