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边逸出微笑:“……若惜,原来你在这里等我……”
她抬眸撞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眸明亮如镜,似要将她吸入眸心。
短暂的喜悦后果,是铺天盖地倾漫而来的恐惧。他站在这里,那么她一直照顾的人是谁?
随着他脚步的逼近,她再次后退,双齿打颤:“你怎么在这里?”
卿宸斜瞥了眼后方,继而对她笑道:“来见你,顺便做皇帝。哦,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好好的,没死也没伤,是不是?”他向她伸出手:“过来,我与你慢慢细说。”
若惜见他护甲上淋着殷红的血迹,出于恐惧,本能的再退,这一次撞到了许韵寒身上,无路可退了。
他一定会向自己报复,她落在他手中,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她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她仍然怕他,过往的爱恋,建立在他身受重伤的基础上。她对他太了解了,一旦他重新掌握力量,绝对不会绕过自己。
卿宸见她吓的花容失色,眉梢轻轻一挑:“你也会害怕?那个时候的狠毒呢?”
这时夜天扬走进来,与卿宸低声道:“卿溶他……”
卿宸冷哼:“死了更好。”收剑入鞘,对夜天扬扬眉,指着许韵寒道:“答应你的,不杀她,你可以带走了。”
“不……”若惜护在许韵寒面前:“不行——夜卿宸,你不能这么做!”
卿宸不耐烦的单手指挥侍从:“分开她们。”
许韵寒紧紧抓住若惜的手不放,哭喊着挣扎,但无济于事,被蛮力掰开手指,向外拖拽去。
“娘——”她懂了卿溶的心情,身为太后,不该如财物一般在战争中被掠夺,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跌落,成为没有尊严的玩物。她踉跄着,爬着要追,却被人踩住伸出去的手指。
钻心的疼。
“夜卿宸——”她怨恨的抬眸瞪向他。
卿宸早有准备,淡笑应对:“刚才相见时,你不是还亲热的叫‘卿宸’么。怎么一刻没过,就变成连名带姓一起叫了?”
“卿溶呢?”
他抬起脚,轻描淡写的说:“据说自尽了。”
“你……”她站起来,颤抖着哭道:“你在这里,那么晋王送回来的是谁?”她全心全意爱着的那个人是谁?
“我毫发无损的站在你面前,很叫你失望?”
她当然希望看到毫发无损的他,但不是在城破,谋反叛乱的情况下。
“……卿宸……”她思绪混乱,不知道该问什么,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
此时,他突然抓住她,凝眸她的双目。他的目光如泉水般清洌,叫人无端迷惑在其中:“想知道你照顾的废人是谁?我这就带你去看!”
在旁边的一处殿宇内,若惜看到莺歌还有坐在轮椅上的烧伤之人’。莺歌看到若惜,愧疚的低下头。而烧伤之人,平静如死人一般。
夜卿宸对那人道:“你做的不错,能够骗她留在天都。”又侧看若惜:“当知道你在郕国凤锦辞手里,我就想怎么能叫你回来。如果我没死,你或许会回来确认我的身份。看来赌赢了。现在道具没用了!”
他拔出利剑塞到若惜手里:“由你动手了解他。”
“不……”泪眼模糊的拼命摇头:“不要……”
“再杀死‘夜卿宸’一遍,很难吗?”他抓住她的握剑的右手,挥向那人,一道血光过后,利刃啪啦一声,掉落在地。
她双膝瘫软,跪在地上,死死咬住下唇。那人流淌出的鲜血在身前聚拢出一滩殷红。
他俯身在她耳畔,轻声质问:“为什么这次,表现的如此痛苦?”端起她的下颚,歪着头笑问:“你不是毫不手软的吗?”等不到她的回答,扫兴的放了手,命左右:“把她关起来!”
++++++++++
再见他,是在当夜。
殿内罗帐轻垂,卿宸穿着白丝中衣坐在床榻上,看着被太监押着跪在地上的她。
“都下去。”他摆手散了宫人后,起身扶起她,温柔为她拂整发丝:“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她微微摇头,搞不懂他做什么,怎么态度突然变得温和了。
“和你说个好消息,卿溶虽然自尽,但被救了回来,命保住了。”他喟叹:“还好,要不然我就要担上杀弟的罪名了。”说完,斜眼笑看若惜:“觉得我不像害怕骂名的人?”
听到卿溶没事,她松了一口气:“你会杀他吗?”
“当然不会。”他拥着她坐在榻上:“我攻进天都,其他诸侯王蠢蠢欲动,我要胁天子以令诸侯,留他不死,做个傀儡,大有用处。”他撩了下她的发丝,嗔怪道:“你的头发怎么了?”
她以为卿宸喜欢她留长发的样子,忙道:“会长长的。”
朦胧的烛光映衬她面庞,更显她梨花雪肤,明艳如玉,就像成婚那日一般美丽无双。
他埋首她脖颈处,闻着萦绕她发丝间的淡淡清香:“若惜,你还想杀我吗?”
她怔忪,忽感脖间抵了一片锋利的冰冷,短匕首寒光闪闪。她骇然失色,惊恐的看向他,他却将匕首一转,将刀柄塞到她手中,刀刃抵在自己脖子上,轻声说:“还想杀我吗?如果还想,只管动手……”
她想拿开匕首,但被他死死扣住双手。
“……不,我不会杀你……”
他低首,轻吻她的手指,抬眸看她:“为什么?”
“卿宸……”红唇微抿,下了好大的决心,缓缓的说:“……我爱你。”
他嘴角勾起冷冷嘲讽:“……你爱我?”
若惜肯定的颔首,不管他信不信。
他下床,牵着她的手走向殿内点燃的一排灯烛前,灯火摇曳映着他白衣逶迤,摘掉其中一盏的琉璃遮罩。
不等她好奇发问,他忽然将她的右手心按向烛心,滋啦一声,冒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你带给我的痛苦是这的百倍,既然爱我,就该让你了解,不是么。”仍是带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