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皱皱眉,看着手机屏幕,怎么老感觉一股子火药味呢。
下课铃响,刚还没来得及收手机上去找他们,手里一空,钟棂那死丫头就把他手机抢走了,怕他夺回去,直接跑到孟迁瑜旁边。
他脑子一紧,想追过去抢回来,但是还没挪步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屏幕还没熄,而且好死不死就停在之前跟时肆聊天的那个界面上。
钟棂也是个死脑筋,愣是一丁点儿都没看懂他隔着几排桌子表达出来的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眼神,甚至语气里还带着捉奸在床的兴奋:“周周我看见他上课跟时肆发你的照片了,偷拍的!你说他们是不是猥琐?”
杜衡闭了闭眼,真他妈这一个个都是他祖宗。
猥琐?要是单单只是猥琐他还真敲锣打鼓谢天谢地了。
钟棂一边兴致冲冲的拉着孟迁瑜一边划拉了两下屏幕,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脸上一僵下意识就想挡住。
但是孟迁瑜已经抬头看见了。反正重点内容已经看见了。
她迅速低下头,没说什么,接着写手里的习题。像是刚才只是看了一个并没有戳中她笑点的冷笑话。
气氛微妙起来。
杜衡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趁机拉了钟棂到阳台上:“抢我手机干嘛?”
还是个问句。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吼都不忍心太大声,怕把人吓到。
不过钟棂显然是不怕的,倒是吼回去给他吓了一跳:“时肆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孟迁瑜差远了?人家差哪儿了?你今天就站在这给我说清楚!”
杜衡回头看了看班里的情况,不动声色拉上阳台门,又吸引了一大波好奇的目光,视线所及,班长都扭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眼神略带不满,倒是孟迁瑜,明明正对着阳台倒是一直低着头认真学习的样子。
“你小声点,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嗓门大是不是?”他回头对钟棂说。
钟棂冷笑一声:“别打岔,你今天好好说,奉劝你,想好了再开口。”
杜衡看她一脸维护孟迁瑜的样子,叹了口气:“时肆不喜欢她这种好学生类型的,他交过的女朋友就没有这样子的。”
钟棂抱着胳膊,眼神里多了点不屑:“他喜欢什么样的,胸大腿长条子正的?舒心瞳那样的?”
杜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惹她生气,敷衍道:“差不多吧,都是在外面玩的,反正不是孟迁瑜那样的。”
见钟棂冷着脸不说话,杜衡尝试着开口:“反正孟迁瑜对时肆也没意思,你这么大火气干嘛?”
钟棂深深看他一眼,转身摔上阳台的门,心想,你懂个毛线。
好意思来复读,这个情商可拜拜吧您嘞。
路过孟迁瑜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停了一下,刚张嘴,孟迁瑜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抬头跟她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去抱作业了。”然后就离开了位子。
钟棂看着她走远,越来越搞不懂这丫头。
语气动作都没什么不对劲,几乎跟平常一样。
孟迁瑜去了办公室,乖乖跟黄清波打了招呼,抱作业的时候,黄清波问她:“十三班的课代表呢?没来吗?”
孟迁瑜摇摇头,一声不吭。
“真是一天天的不得了了,作业交这么几本估计自己都不好意思来抱。”他稍微有点生气,又扭头问孟迁瑜:“抱得动吗?”
孟迁瑜点头。
黄清波拧开茶杯:“那你顺便把他们班的那几本也带下去。”
孟迁瑜顿了一下,顺从的接过来,从外面带上办公室的门。
十三班拖了堂,这会儿刚下课,她把上面那几本作业拿下来从窗户边塞进去,跟旁边的一个男生嘱咐了一句:“你们班的听写本。”
旁边那个男生一如往常顶着黑眼圈,没等他说话,孟迁瑜就拿着剩下的一摞下楼去了。
这次她没有叫说你们班课代表能不能出来一下。
本来她也知道跟时肆没什么交集才正常,是这个课代表的身份让他们两个人有了一点点小小的缘分。
但是缘分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跟运气一样,算是玄学。
人家月老把钢筋给她绑上也抵不过身边的人一句不乐意。
那她也不需要再这样自讨没趣了,省得打搅人家。
平时眼睛不怎么好的她不知道当时怎么反应就那么快,跟磁卡扫描似的,一眼看过去每一句话都记得特别深,比刚刚订正过的习题印象还深。
她其实也知道的,安安静静呆着就好了,不接触就好了,就不会想奢求什么,就不会觉得难受失望。
想想张方平找她的时候,她其实听着那些若有若无的带有攻击性的话,心里是不舒服有抵触的。任谁都不想自己喜欢的人被那样子拎出来评头论足,末了还要下一个这人就是个混子的结论。所以她能做到最大的教养就是不还嘴,安安静静听完,然后找个理由早点结束话题。
她也知道,老师们眼睛里是有滤镜的,尤其是张方平。他看不惯时肆那样的,在学校里出尽了风头,轻轻松松就能拿个竞赛奖项,到处都有人追捧,老师们都会帮他讲话,连学校领导都当个宝捧着。
张方平刚从别的学校调过来,第一年就带高三,压力大是自然,但是这也是学校领导对他的考验。一个文科平行班,能带出什么样的水平,这其中的变数还是很大的。他在班里发闹骚不是一次两次,初来乍到,不被资历老的老师接受,很多工作都不熟练,干起事情来很是费了些功夫,这些她都知道,也都能理解。即便他有时候真的有点走火入魔,每天把他们班学生当成是犯人看着,晚上让所有人撑到十一点多恨不得门卫都轮了一班岗了才放他们回去,一天不知道在教室里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多少遍,她充其量也就是在回家路上安安静静听钟棂吐槽两句而已。
她允许每个人都有发泄的方式,即便张方平这个方式让她不是那么舒服。
但是张方平那番话她不认同,她排斥他一口一个“他们那些人”,好像人家多罪恶就该被每天这样称呼一样,满嘴都是老师为了你好,先不谈是不是真的为她好,这个方式就不对。
没有谁的未来是可以被一个并不了解甚至带着偏见的人轻易下定论的。
她是这样,时肆也是这样。
张方平说话的口头禅就是在每句话后面加上一个“知不知道”,好像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他是清醒的一样。
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才不想让一场这样以贬低别人为代价把早恋的帽子乱扣性质的谈话继续下去。
他没有什么不好,相反,他很好。
他们也没有早恋。也不会有所谓的毁灭性的结果。
在教室发作业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钟棂眼睛跟钉在她身上一样,好友关切的目光她不是感受不到。
钟棂几乎是把手表都看穿了才等到下课,连桌子上的东西都没收拾,直接就飞奔到孟迁瑜旁边。她心里是有点内疚的,要不是她跟个二百五一样非要拿着杜衡的手机凑过去给她看估计也没什么事儿,孟迁瑜这死丫头表面上屁事没有,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把杜衡连着他那个狐朋狗友在心里骂了一遍,什么破烂玩意儿,还看不上我们家周周,瞎了眼了是,舒心瞳有什么好啊,一个二个都跟猪油蒙了心似的。
孟迁瑜合上书,跟着钟棂慢慢往食堂走,钟棂挽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骨,小声安慰道:“不难过吼,我们家周周最好看最温柔了,我们还看不上他呢是不是……”
孟迁瑜看钟棂平时嚣张惯了,猛一下子被她这出带点撒娇的安慰吓得有点懵,反应过来之后又有点感动。
她吸吸鼻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早就说了啊,他不喜欢我这样子的吧。”
钟棂差点给她这句话气破功,酝酿了好半天的暖心闺蜜形象这时候也顾不上了:“怎么还得打个赌呗,赢了开心吗?”
孟迁瑜成功被逗笑,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听着钟棂吐槽,去了食堂。
依旧人声嘈杂,杜衡那一群已经坐下开吃了,聊得倒是热火朝天,钟棂看见舒心瞳的位子离他们很近,特意绕过去,嗤笑了一声。
孟迁瑜没阻止她,站在她旁边,绕过人群,去拿了餐盘取餐刷卡。
杜衡讲完事情经过,觉得有点对不住时肆,范毅泽也迷迷糊糊的,没懂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时肆低着头吃饭,偶尔抬头喝口饮料,全称没发表什么看法也没什么表情。孟迁瑜跟钟棂从旁边过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目光的偏移。
杜衡拍了拍范毅泽:“那我们之前是撮合错了,人家没那想法。”
范毅泽挠挠头:“可能是吧,我觉得舒心瞳好看。”
杜衡顺着他的目光瞅过去,舒心瞳今天穿的是紧身热裤,一条大长腿就这么暴露出来,视觉刺激还挺明显。人家身材也的确是不错。
时肆扒拉了几口盘子里的饭,放下筷子,觉察到他们的目光,依旧没说话,翘着二郎腿等他们两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