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站在自己房间门前,又有点疑惑,转过头问,对了,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要来宫前?
范英珠翻了翻白眼,好象在说,这重要吗?
王威听见她关上门,在里屋一阵响,猜出她是找了一张椅子,用椅背把房门顶上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王威模模糊糊醒来,转身抱住枕头想继续睡觉,又想起了这是别人的房子,于是在床头坐起来,穿衣服,抽烟。
这时候,他听的见二楼楼道有人说话,好象是品珍的声音。
一打开手机,手机嘟嘟得响,语音提示有短信。王威点开看了,上面写着――
还好,你昨晚没进来,不然我就喊了。只是我到现在还没想好我到底想喊什么。
最后这短信居然还有一个署名――我和好人有个爱情。
王威总算放下心来,删了这条信息,放下手机,短信的铃声又响了。
一看,上面写着――
小小蠢猪了不起,天天睡到十点几,从没烦恼没脾气,谁人看见都妒忌,要问蠢猪在那里,正在埋头看手机!
署名是――放心,不会有第三封短信了。
王威觉得第二封短信上的句子很熟。
这年头流行的就是各种彩铃短信,显然不是抄网易就是抄腾讯。
王威松了口气,这个小姑娘的聪明,看来也是有限的。
他盘腿坐在床上,委屈着自己的指头,在手机的数字键盘上找了半天的字,才送出一条短信。
两个字——够了
王威打署名的时候,汗都出来了――我是你叔叔。
王威又找回范英珠刚发过来的信息,看了好一会,想着这些话要是她亲口说出来该是多么的有趣好玩,一抖手,还是把这条信息也删除了。
只是他升起了一个疑惑,范英珠怎么会有他的手机号码?从他母亲那里要到的,还是她昨天问过品珍要的。
王威洗刷完,下了楼,昨天所有的桌子椅子都收了起来,五姑娘家的整个大厅宽阔了好多。
大厅里头,品珍倦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一时也没仔细,只顾去厨房找吃的。
他原以为自己今天也算起的早了,没想到乡下人都是五六点做饭,现在看着锅里的饭,比糨糊还糨糊。
他勉强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这才想起沙发上的品珍好象脸色不好看。
王威回到大厅,品珍依旧倦着身子,看了看他,眉眼一低,换了一边身子,继续看她的电视。
他拉过一张矮脚凳,坐到品珍的身边,手伸到品珍的额头上,问,怎么,又烧了。
品珍用了大力气,拨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好象要坐起来的意思,头到底往后一仰,用遥控器捂住自己的脸,说,没事,昨天一天忙得过了,有点头疼。
那你歇着?
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我没打算。嗯,好不容易来一次海边,想找一条小船下海。你觉得呢?
海有什么看的?
你不是说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吗?
不想动了。
那我今天就不出去了,等你舒服了,另说,我不着急。
我,其实还是有点不舒服,我们还是早点回县城吧。
这么快。
品珍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王威心中有鬼,一时惊疑不定,品珍昨晚去了品文那里休息,品文该不会把他们做的糊涂事给坦白了吧。
他心中不安,一时伸出无数个拳头拍自己的胸口,拍归拍,也知道再找不到后悔药吃去。
他勉强安慰自己,品文该不会连说谎也不会吧。再说了,品文又那用的着说谎,只要闭嘴就行了啊。
要不你呆着,我先回县城了。五姑娘家里也是空着,你就暂时吃住在这里,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婷美内衣,美体修形。品珍最后一句却是学着电视上的正播出的广告。
王威忙说,那我留下来有什么意思,我就不大想来。吃过午饭就走吧,我去找五姑娘说一声。
品珍告诉王威,五姑娘一大早就抱着养香的骨灰去龙凤山公墓了,明天才会回来。
王威不知该说什么了,抬起头,电视旁的供桌上五姑娘女儿养香的遗像中,一双大眼睛咄咄逼人,他不禁为自己刚才因应品珍的那些话儿感到难受。
为自己难受,也为品珍难受。
王威又看了看品珍的素白的一张脸,记得他曾经为这张脸多么的癫狂,只是现在,当初的那些热情都到那里去了。
品珍懒洋洋的转过头,胸前抱着的是沙发上的背靠,说,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
早上我六点多的时候过来,五姑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门也没关。
恩。王威应了一声,拿过品珍手中的遥控器,胡乱选着台。
我去厨房做饭,竟看不到一罐色拉油,打开冰箱,原先冻着的一大片猪肉也没了。昨天我是收拾了厨房,才去品文哪儿的,明明记得清楚。
恩。
后来我和五姑娘说,五姑娘呢?听了半天,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恩。王威马上明白了过来,说,难道来小偷了。昨天往来的人多,难说。
品珍看了王威好一会儿,坐了起来,要过王威钥匙串上指甲刀,膝盖顶着头,专心致志的修着脚趾甲。
两人看着电视,电视上放的是美国网球公开赛,体育节目他们在家里向来是不看的。
很快的,电视屏幕右上角浮出了时间显示:11点了。
品珍则开始慢条斯理地修手指甲了。
王威站了起来,品珍头也不抬,问――你去那?
我做饭。
还是我来吧。算了,你先掏米,我去买一罐色拉油回来。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品珍会开车,但是不爱开,所以也没买。品珍去远一点的地方,偶尔也会开高家公司的车,可是回宫前村是宁可叫出租车也不开车。
不过宫前村进城也方便,在村口,半小时就有一班中巴车。
王威坐上了中巴最后靠右边窗子的位置,宫前村去县城的人,大多乘坐早上的班车,中午车子就显得空了。
品珍靠着左边的窗子,拉开车窗,海风把车窗的窗帘吹的老高,不时的盖住品珍的脸,品珍很有耐心的一次一次把窗帘从脸上抓下来。
司机等了半个多小时,整个车子还是只有四五个人,咒骂了一声,真他妈的亏。
司机发动了汽车,车子一跑了起来,王威没话找话和品珍说,风挺大的。
品珍把车窗拉上了。
王威又说,你坐过来一点。
品珍移到了王威的身边,脚却伸向车厢中间的走道。
王威掏出香烟,在中巴的颠簸中,打了好几次香烟盒子的盒底,也没把香烟打出来。
他烦躁起来,力气用的过了,一下子好几根香烟跑到脚底下,滚来滚去。
他低下头,品珍也低下头,车子刚好跳了一下,两个人的脑袋就重重的撞了一下。
品珍把自己从地上捡到了香烟递给他,之后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着另一边车窗外的风景。
车子经过了赤山林场,前头出事了,把一条路给堵死了——一个拖拉机师傅卸了一车沙子堆在路的一旁。
沙堆的旁边停着好几辆小巴,一辆车上写的是——国土资源监察队,另一辆车上写的是——保护东山矿产和旅游资源。又有一辆车上写的是――已逮住“砂耗子31人。
中巴司机把车停了下来。
王威看见几个人提着对讲机站在沙堆旁边通着话,王威忍不住笑,转过头来叫起品珍看热闹。
品珍只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头靠在椅背上,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说,我眯一会。
王威掐灭了手上抽了一半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