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魔的入侵已经过去五十余载,人们已经忘记了漠北的异族入侵,也忘记了曾经还有一个执天下武林牛耳的翼虎盟。
江湖从来没有个安宁,野心家层出不穷,十年前的“无妄城”便欲统一江湖各大门派,无妄城主吴天辰更是一把金丝大环刀笑傲天下,天下武林似乎尽在掌握,少林,武当,峨眉,崆峒,华山各大掌门都不是吴天辰百合之敌,却是葬身于一阵毒烟,唐门放出的毒烟。
此后武林各派可谓百家争鸣,江湖上新秀脱颖而出,他们建立的门派直逼江湖上传统的大门派,少林,武当,崆峒,峨眉,华山着五大门派都被绣阁,碎雨城,断水门,鲸鲨派和蝴蝶宫掩去颜色,所以他们被总称十大门派。
绣阁阁主白思琴是当年蜀绣独枝白家的后人,后来机缘深厚拜花,赵二家名师成就一番独步天下的剑术,白家的蜀锦乃是为皇家提供的,那绣阁的大名也是皇上亲自题匾,在加上白思琴和隐世名门唐门有说不清的关系,所以绣阁便成为西南第一大派,而峨眉都只能位居其后。
碎雨城城主的来头可是更大,当年先皇立国之时碎雨城先祖乃是皇帝手下第一大将,后来立国之后皇帝更是赐碎雨城百里之地作为其属地,更是亲赐丹书铁劵于碎雨城主昝荣,后来昝荣辞官弃爵将心思投入武林,从此武林中碎雨城便隐隐有天下第一的名头。
断水门地处燕赵之地,祖传擒拿七十二路绝技一直都没有传人能融合贯通,断水门以前只是三流小门派,四十年前断水门天降麒麟,此子段霖天赋异禀二十岁便将七十二路绝技融会贯通,从此燕赵之地再无敌手,三年前更是在碎雨城武林大会上和昝荣大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从此断水门真是风光无限。
鲸鲨门和蝴蝶宫乃是无妄城分裂而成的两个门派,无妄城破灭后鲸鲨门主罗入海走投无路只有重走当年老路在齐地海上做起了无本买卖,虽然六扇门和江湖各个名门正派曾经出手围剿,怎奈鲸鲨门各个水性非凡而且身手不凡,最后没办法六扇门便和鲸鲨门立了规矩,只要鲸鲨门不抢沿海百姓,不抢海上官船,协助官府追捕海盗和走私海外的商船,官府就把鲸鲨门划入六扇门的管辖,而且据说罗如海还官居五品,连齐地的县太爷都要对他恭恭敬敬。
蝴蝶宫就更是有意思,宫主叶小蝶曾经是名冠天下的花魁娘子,据说连现在皇帝和她都有瓜葛,无妄城破灭后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专门替皇帝挑选秀女的女官和替皇家经营官家青楼的妈妈桑,所谓青楼遍布天下半数都归蝴蝶家。
事情的由来是从天思二年说起,也就是成太祖驾崩太子即位的第二年说起。
那年的雪很大,鹅毛般的大雪能瞬间给树木穿起雪白的盛装,放眼四看地上已经看不到了路,但是就是这样的天,你也许会在热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你也许会和家人坐在火堆边吹牛,打屁,但是。
一个弱小的身影却背着一大架子苞米草往家的方向走,单薄的褂子遮不住颈上和腰上被冻的通红的嫩肉,雪花掉落在苞米杆上越来越沉,穿着破草鞋的双脚早已经没了知觉。
这是哪家可怜的孩子啊,十五六岁的年纪放哪家不是当做一个宝贝,他每走上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雪已经埋在脚腕上,湿透的苞米草越发的沉重。
但是,他却并不孤单,因为有一条大黄狗跟在他的身后,哪怕雪再大,天再冷,那只大黄狗一直紧紧的跟随着他。
到了吧,他走进了一座大宅子里,那是川蜀农村特别富裕的家庭才可能有那样的宅子。
长五间带左右四间小二间,一堵八尺高的红砖围墙将这处大宅院围得严严实实。
大门虚掩,小孩和黄狗走进了院子,他先将背架上的苞米草背进了院子角落的牛圈里。
这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走到他面前。
“牛草都够了?”说话的那个女人穿着昨天才刚刚做好的羊皮棉袄,一双厚棉鞋深怕踩到雪上,所以绕房檐走动他身前,可是那个六七岁的小孩就调皮的很,拿着一根粗棍子就开始追打那条大黄狗,穿的像是个棉花包的小孩一边嘻嘻哈哈一边拿棍子抽打大黄狗。
“大黄快跑!”他看到小孩那棍子抽打黄狗,黄狗只能围着他转圈的跑,他的一句话黄狗立马冲到了门外。
“碰!哎哟!”看黄狗跑出了门外,那小孩还想去追结果猛地一下摔在地上。
“啊!宝贝儿,你摔疼了没有。”那女人立马跑到棉花包身边抱起他,还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雪花。
“玛德!你个短命鬼,竟敢让我儿子摔倒地上!”女人顺手拽起小孩手里的棍子就朝他打来,他没办法也准备往外跑,女人一边追一边骂,最后一不留神也摔倒了。
“范满仓你个死鬼生的这个短命儿子,要不是老娘当时瞎眼嫁给你,你特么还要去讨口,现在你们一家人欺负我们娘儿俩,哎哟!哎哟!..。”
那女人摔倒地上后就开始叫骂,他当然也不敢再跑了,就瑟瑟发抖的站在大门边上。
这时候一个中年人走到了女人面前,他一把拉起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又一脚摔在雪地上,“哎哟!你个死饭桶,要不是老娘一家留给你的家产,你还能住这个大房子,吃饱饭,尼玛的早和你那死鬼老婆一样病死在床上了,哎哟,哎哟!老天不开眼啊,你开眼就把他们一家子收了吧!..”
原来那孩子名叫范长生,他是那个中年人和死去前妻的儿子,当年他们家里很穷,他妈妈就是因为没有钱看病硬生生拖死在病床上,这一个女人是范满仓续的弦,中年人娶了这个女人后家庭才开始富裕起来,开始为什么那个女人家里能看得起范满仓这样的老实巴交的穷光蛋。
据说,那女人一直很不干净不是一个守妇道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没有嫁人前就打过几次胎,后来他老爹实在把她嫁不出去才让范满仓进了他们家的门。
“滚回来!跪下!”范满仓大吼一声,站在门角的范长生走到老爹的面前跪倒在雪地上。
“你个死短命鬼!老娘管你吃关妮珠!你竟然还想害死老娘母子,老娘打死你!”那女人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拽起手里的棍子便朝范长生身上招呼。
范长生没有吭出一声,棍子很快被打断了。
“嘻嘻,打短命鬼咯!”女人身后的那个小孩儿将墙角的一根扁担递到女人手里,女人拿起扁担就准备朝范长生的头上砸。
“汪汪汪!”突然大黄狗猛地冲门外冲了进来,扑到了女人。
“哎哟!天杀的狗R的啊,竟然放狗咬老娘,你个死鬼要看到老娘被咬死,哎呀!..”
大黄狗并没有真正的去咬那个女人,只不过将女人扑倒在地上而已。
突然,范满仓从地上捡起扁担狠狠的朝大黄狗头上砸去。
“啪!”扁担砸在狗头上一声低沉的响声,“汪!呜呜!”大黄狗的头被砸开一道大口子,红的血,白的脑浆从狗头上喷射出来,黄狗在雪地上挣扎,爪子在地上抛出一个大坑。
“大黄!大黄!”长生把黄狗抱进怀里,黄狗再也没有挣扎了,它安静的在长生怀里咽下气。
“哦,哦!有狗肉吃咯!”小娃子在后面拍手叫道。
“父亲,你可知道,这条黄狗跟了我们多少年你记得清吗?”长生抱起黄狗站起了身。
“滚!你个龟儿子赶紧给老子滚!”范满仓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吊钱丢在长生的面前。
“范满仓,谁让你给那个短命鬼钱,那些都是老娘的钱!”那女人突然扑到地上吧那一吊钱捡起来,擦干净了雪渍。
“父亲既然你让我走,那我就走是了,我不会要你们的钱,我娘曾经对我讲过不食嗟来之食。”长生向父亲磕下三个响头后抱着黄狗离去。
长生抱着黄狗的尸体走啊走。
前面是一处坍塌了半截的一处茅屋。
一树鲜红的梅花正含苞待放,那是妈妈曾经栽种的梅花树。
“长生,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所有的苦难都是一种磨砺,当有一天你吃尽世间的苦就能做一个人上人..”她的话喊历历在目,可是。
茅屋后面有一处坟茔,坟上没有一处杂草,杂草都是被长生全部拔掉了。
坟前有一块石牌,上面只有四个歪歪斜斜的刻字,“娘亲之墓。”
可笑,自己连母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很美,她临死前说过,她曾经是大周流亡的贵族,当初逃离家园是父亲收留她,还为她治病,所以她就做了范满仓的妻子。
她喜欢花,梅花,蔷薇,海棠。
长生折下一大束梅花放到母亲坟头。
“母亲,你说过狗是最忠诚的生命,这条大黄也是你养大的,现在它走了,让它在那边也保护着你。”长生用长满茧子的双手在坟旁边掏出一个大坑。
“先葬下了娘亲,又葬下了大黄,不知道有一天我有没有人葬我。”没有纸钱,长生从竹林找来一大包笋壳在母亲坟前用火折子焚化。
“咚咚咚!”长生扣下三个响头,长生转身跑回了那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的茅屋。
“长生,娘死后没有什么能留给你,这一吊钱是娘亲从药钱里省下的,娘着病多吃几副药少吃几服药都不管用了,我吧它留给你,如果有一天你父亲不在管你了,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带着它做盘缠,长生人只要勤快就一定不会饿死..”
一个孤单单薄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世间飞逝,转眼又到了夏天,这一年长生做了很多工作,木匠学徒,街头刷把戏的跟班,放牛娃,可是那些都没有做长久,只不过混了几顿饱饭吃罢了。
做木匠要的精细利落,可是从小做笨重的农活的长生只做了半个月便被木匠拿二十文大钱赶了出来,街头耍把戏的看到长生那么木讷,只让他做了三天,走投无路之下还好一户农家收留了他,他白天放牛,干农活,晚上剥苞米,这样让他活着过了一个冬天,可是油菜玉米收获季节已经过去,他又失业了。
出了昌明府他就往广元府方向走,他除了年长一岁,除了身上的衣衫已经能蔽体,除了兜里还没有用过的一吊钱,他还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广元府也没有愿意收留他的人家,没有人愿意收留乞丐,脏乱的衣衫,蓬乱的长发,他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乞丐。
已经三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昨日晚上在路边掏了几根大萝卜,现在早已经饥饿难耐,他掏出兜里的一吊钱,前面就是卖大包子的地方,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散发的香气让他越发已经走不动路来。
包子铺老板看到一个小乞丐站在他铺面前,他本想将他赶走,但是他看到那乞丐手里的一串大钱。
“哟!小二哥,来买鞋包子吧,便宜的很啊,三文前一个大包子,一个包子都够你吃个半饱,来来来!”老板用荷叶包了留个大包子递到长生手里然后把钱拿到手上,长生愣了一下。
这钱不能就这样的花了,这是娘亲留给我的钱。
长生突然抢回那一吊钱,然后转身便跑。
“哇!抓小偷啊!抓贼啊!”
长生从人群中跑啊跑,他一口气跑到了街道的尽头。
前是拿回来了,可是手里的包子还在手里,他很想把包子还回去,可是他真的太饿了。
五个包子他几口就吃掉了三个,三个都只吃的半饱,另外两个还是揣进了怀里。
“哟呵!小子不错啊,在我们的地头要饭收获不小嘛。”突然七八个乞丐把他围住了,乞丐甲一把掐住他的咽喉笑道。
“我!我不是乞丐!”长生辩解道。
“还说不是,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难道是抢的?正好,我把你送进衙门说不得还能领些赏钱。”乞丐乙突然拽下长生手里的铜钱。
“还给我!还给我!”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钱,自己都舍不得拿去花,现在被一帮乞丐抢去他怎么受的,举起拳头就朝乞丐乙招呼。
“啪!碰!哇哇哇!那小兔崽子还敢打人,揍死他!”乞丐乙生受了几老拳便拿起手里的棒子唤人往长生身上招呼。
一顿霹雳乓啷的棍棒加身,长生浑身是伤,但是他倔强的双手还是死死的拽着那一串铜钱。
“玛德!放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乞丐们看着长生还不放手就又踢了几脚,可是长生纵然已经站不起身子了,可是他还是死死的拽着钱串。
“臭狗,别打了,再打就死人了,咱们犯不着为了一吊钱去见阎王,是不是?”乞丐甲拍了拍乞丐乙的肩膀。
乞丐乙想了想后,将一口浓痰吐到长生的脸上。
“算你今天走运,下一次在见你,老子非揍死你!”
乞丐们都走了,他们唱着“莲花落”敲着棒子去找大户乞讨去了。
乞丐们走后一群人围住了长生,有的说什么可怜的小乞丐,有的说帮帮他。
长生的身前放了一些好心人施舍的几个包子,几枚铜钱。
长生没人说话,也没有去拿地上的东西,他后腿使劲的朝前蹬,那样一步步匍匐着往前走。
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他面前。
“小二哥,去哪儿,我顺路送你一程可好?”马夫突然停下了马向长生问道。
“我没钱给你,这一吊钱我不会拿去花的。”长生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绝对走不出广元府,他很厌恶别人那看乞丐的眼神去看他,但是这个马夫却唤他做小二哥,所以他回了话。
“我这是顺路,反正空跑也是空跑,带上你还有个说话的伴儿。”马夫笑道。
“你都不知道我去哪儿,你怎么知道顺不顺路?”
“那小二哥,你要去哪儿,我看看顺不顺路好不好?”
“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他现在只希望到一个没有人欺负他,没有人嘲笑他,没有人把他当做乞丐的地方,如果没有这样的地方,那么久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吧。
“好一个不知道去哪儿,那正好我们顺路!”
走了,马车把他拉向了阳平关,最近有很多往京都去的人马,或许这个倔强的孩子能为他们抗包来换一口饭吃。
倔强的孩子坐在马车的门口,他不知道在马车里正坐着一个后来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女子,不过现在她也是个小姑娘。
她就是鬼医韩千徵的唯一的徒弟柳红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