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介(下)(黑颜)
1 蛊介
夜。
云二步子有些虚浮地来到乾白的房门前,透过门缝,可以隐约看见里面油灯昏暗晃动的光芒。在休息了半天之后,除了还有点虚弱外,她的行动已经基本上接近正常人。
应该有人。她思忖着,举起手轻轻叩了下门。自她醒过来后,这个人就没出现在她面前过,让她有些不满。
“进来。”早已听熟悉的淡漠声音中有着以往未发现的疏离,却仍然令她心跳轻微加快。
“吱呀”一声,她缓慢地推开门,一眼便看见斜倚在榻上的乾白,他正手执书卷,目光冷淡地看着站在他门外的不速之客。
他的冷淡明显得让云二有些诧异,尽管知道他一直是在利用自己,两人实际上是敌对的关系,可是以他的城府就算真的讨厌一个人也不会将真正的心意表现在脸上,何况他还要靠她助他救醒乾明明。那么是他吃错药了,还是这一个月内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以至让他对她的态度大改,不仅对她的清醒不闻不问,还在她主动上门的时候摆出这样一副脸孔。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闪过,云二脸上已挂起了玩世不恭的浅笑,让她看上去既优雅又邪恶。
“不想睡,过来看看你。”缓步来到乾白近前,她自己拖了把椅子从容坐下,同时道明来意。
乾白从榻上坐了起来,双脚落在地上,看着云二较前瘦削却风采不减的脸,心中并不是如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虽然是你的阶下之囚,但好歹还要为你救老情人,你就算做面子多少也应该关心一下,是不是?不用这么冷漠吧。”乾白反常的沉默让云二有些不习惯,于是慢悠悠地调侃起来。
闻言,乾白扯出一个不具笑意的笑,淡淡道:“用不着那么麻烦,一场交易而已,我没有义务要付出更多的东西。”当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她的身上,情绪因她而逐渐有脱离掌控的趋势之时,他便开始努力将一切导回正轨。尤其是当今天得知她安然醒来,他无法控制升起的欣喜若狂竟不是因为明明那丫头被唤醒的几率增大,而只是单纯地为她的安然无恙时,更是坚定了他要疏远她的决心。
云二微怔,没想到乾白会如此不客气,不过细思自她醒来后他的态度,也就不足为怪了。勾了勾唇,她为自己竟然会因他的无情而微觉黯然感到好笑,她可对他从未有过任何想法,当然从未减弱过的报复决定不算在内。
“真没良心。”她脸上露出幽怨的表情,喃喃嘀咕了一句。而后突然笑开,“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站起身便要离开。心中却暗自琢磨,这样也好,她报复起来便一点也不用留情了。
冷眼看着她如自己所愿的那样毫不留恋地离去,乾白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无端恼怒起来。她满不在乎的表情就像一根尖锐的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再忽视。
“若儿。”突兀地,他出声唤住已“飘”到门边的云二,神情和缓下来。
“啊?”云二吓了一跳,回头看向仍坐在床沿紧盯着她的乾白。怎么,他难道改变主意决定在乾明明醒来之前要善待自己了?
乾白脸上浮起温切的笑,尽管心中在大声地警告着不要再去挑惹她,身体却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逐渐向她靠近,直到与她的身子几乎相贴才停下来。
对,这才是她印象中的乾白。云二不解地皱了下眉,虽然眼中仍漾着笑意,但却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脊直窜头顶。相较他这一面,她更愿意面对刚才他冷漠的态度,至少那等于告诉她除了交易,他没有别的目的。但是现在,似乎不是那样了。
乾白的手抚上云二的脸,就如她在昏迷流泪时,他想做的那样,细致地,轻柔地,安慰地……
“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子。”他悠悠地道,即使别有用心,赞扬的话却是发自内心,没有一丝假意。
云二偏头,想看清他究竟在想什么,奈何这个人一向便是隐藏内心情绪的高手,根本别妄想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算了,无论他想什么,该了的恩怨还是要了。只是,她却无法不注意到从他温热粗糙的掌心透出的情感,也无法不让自己不为之心弦颤动。
除了敷衍的笑,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反应来面对眼前突发的状况。所以她笑了,笑得有些邪气。
“怎么,”她将自己的身子贴上眼前精壮的胸膛,单手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地在他耳边沉声低喃,“乾城主又想起云若的好处来了?”他以为她真是可以任人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女人吗?
当那久违的柔软中带着刚韧的身子偎进怀中的时候,乾白浑身不由掠过一丝战栗,想要她的欲望如脱闸之虎一样来得凶猛而狂暴。
狠喘一口气,正当他想枉顾理智地要伸出手臂箍紧怀中人儿的细腰时,她却如猫一样从他怀中溜走,退到了门外,笑吟吟地看着他,“依城主的意思,云若在这场交易中也没有必要付出更多的东西吧。”语罢,含笑洒然而去。
并没有阻止她,乾白站在那里,本来燃烧着炙热欲望的眼眸在一瞬间冷却下来。
他在做什么?脱离本能欲望控制三十多年的身体为何又变得如初尝****的少年人一样敏感急躁?而她,竟然比自己更为洒脱。
你是本族数百年来唯一炼成的媒蛊。
何谓媒蛊?
本族每年的祭祀季中都有一个最重要的仪式:问天祭。族中长老级以上的人物以及黑雾泽中所有族民都必须参加,是一种用意念将众人的精神力量集中在一起,以期能通过强大的精神力窥测天机的仪式。但是因为人心各异,数百年来,尽管参加仪式的族人各自的精神力量都极强,却并没有哪一代族人可以成功将各人的精神力量相融在一起,达到窥天测地的程度。
而媒蛊,据本族古巫言的记载,据有将不同生物的精神力转化成相同性质从而融合的能力。只是因为炼制的方法过于歹毒而且成功几率极底,一不小心,让金蚕蛊的力量超过了巫祭司,后果将会非常严重。曾经有一任巫祭司便因为炼制该蛊而差点造成灭族之祸。令后来连着数任巫祭司都是谈蛊色变,不敢再尝试炼制,所以自黑族有史记载以来,除了发明媒蛊的天河圣祭司外,并没有一个巫祭司能真正炼成媒蛊。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都必须留在这里是吗?
这倒不必。你只需要在祭祀季开始的第十天到达此地,并在此留上三天便足够了。
你不怕我出去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呵呵,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我的蛊,只要我召唤,你就一定会来,那可由不得你。
那么也就是说你以后对我的行踪以及所作所为都会了若指掌?
当然不是。召唤或窥探你可是很费精神力的,我没那么无聊。而且你应该为此感到幸运,因为从此以后,你将被归于我们黑族的重要保护人物,再也不必担心会莫名其妙没命了。
想到与黑尉的谈话,云二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这里的人好茶,他们的茶叶中喜欢掺入上年采收阴干的金银花,这种混合茶用热水冲泡后不仅味道特别芬芳醇美,还具有清热提神的作用。窗外可以看到竹影摇动,夏日的凉风从雕花的木窗镂空处灌进来,令人身心皆爽。
“睡”了一个多月,自前日醒来后她便总是不大情愿再次坠入睡眠的黑暗之中。她喜欢清醒地感知周围的一切,即使在黑夜中也是一样。
现在已经是仲夏时节,按理说在这林木环绕的山野之地,应该多蚊虫才是,但是坐在这里已经许久,没有燃香,却一只蚊子也没看见。云二心中诧异,不由站起身仔细打量起整个房间起来。
“你在做什么?”黑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云二没有看他,目光仍然留连在窗框的木质上,“你的屋子用的是什么木?”
“杉木,为什么问这个?”黑尉一边回答,一边将手中的竹篮放到桌子上,顿了顿忍不住皱眉怀疑地问:“你不会是心中对我有所怀恨,想放火烧掉我的家吧?”
被他的异想天开逗乐,云二大笑起来,半晌才不大正经地道:“可以考虑。”就算之前没有想过,现在也被他提醒得开始在这方面动起脑筋了,不过那当然是在她快要离开此地的时候的事。
黑尉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想要确定她是否真有此意,不过很快便放弃了。算了,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这是弥猴桃,朵儿兰今天到黑雾林采的,你尝尝。”他指着篮子中那些鸡蛋大小长椭圆形毛茸茸的果子道,“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黑雾林?云二皱眉,看着那些卖相不佳的奇怪东西,想了想还是伸手拿了一个,她现在根本不必担心他会想着法子来毒害她。
“要剥皮。”黑尉也拿了一个,示范给她看。只见棕褐色的粗皮下竟然是绿色的果肉,散发出淡淡的酸甜清香,引人食欲。
见黑尉咬了一口,云二不禁感到口中生津,也照葫芦画瓢吃了一个。没想到那果子虽然不中看,吃起来却酸甜可口,清爽之极,吃毕唇齿留香,意犹未尽。
看到云二忍不住又拿了一个开始剥皮,黑尉不由微笑,但下一刻神色却转为凝重。
“你确定要当转体为那个女人破掉迷蛊?”明天就要上山,黑尉想劝云二放弃,“不如你再想想,那可能会要你的命。如果你不愿意,乾白那里我会为你处理。”自从云二成为媒蛊之后,黑尉对她就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样。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他担心好不容易炼成的媒蛊还没发挥作用便呜呼哀哉吧。
云二睨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弥猴桃。直到吃够后,接过黑尉递过来的湿帕子将手拭净,才缓缓道:“当然要。放心,我命大,死不了。”她不过才躺了一个月,就差点崩溃,那个女人已躺了二十多年,感同身受的她自然不希望别人再继续尝试那种痛苦。而且,她还要那个女人帮她完成报复的心愿。
黑尉叹了口气,却知道她的性格不宜相强,否则到时来个人死蛊亡,可不是他想见到的。
“黑尉,你只要帮我一次,我以后就乖乖地做你们黑族的媒蛊。”就在黑尉收拾好东西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云二突然道。
黑尉笑得温柔,“不用威胁我,只要你不要我做对我族人不利的事,我自会尽力而为。”事实上,因为媒蛊是人,有自我意识,所以在炼成媒蛊后,收复媒蛊的心便成了炼蛊之人的首要任务。
云二脸上扬起邪气的笑。
乾白,就让我们一次将恩怨了断干净吧。如果你能安然躲过此劫,我云二将再不找你麻烦。
当迷蛊通过两女相交的手腕伤口顺血进入云二体中那一刻,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或害怕便晕了过去,丧失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中竹榻上,黑尉和乾白都在旁边。乍觉这个景象熟悉无比,云二想到前次种金蚕蛊的场面,心中不由有些发毛,不会是又有什么更古怪恐怖的东西在后面等着吧。
尽管有些担忧,她却依然笑得没心没肺。只是若不笑,又能怎样呢,反正没有人在乎。她是打定主意要活下去的,与其哭着博取不可能的怜悯,倒不如笑着祝福自己,那起码看上去不会太狼狈。而她应该感到庆幸的是,起码还能笑。
黑尉见她醒来,脸上露出喜色,“恭喜你,若儿,你又没死掉。”
云二疑惑地扬了扬修长入鬓的眉,看向乾白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在那深沉的黑眸中她并没看到应有的喜悦。难道说乾明明没有醒来?如果连她都牺牲成这样还不成,那就恕她不再陪着他疯了。当是他的报应吧。
收回目光,撑着坐起身,她目光落向黑尉,“你不是说很危险吗?”怎么她好像没什么感觉就过来了,他不会在骗她吧?黑尉瞪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云二一怔,心中不由冒起寒意,不会也如那个乾明明一样一躺就是十几二十年吧。但是她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只因乾白还在这里,他断不会对自己如乾明明一样,会花费功夫来救自己,而且两人的外貌一点也没变。“多久?”猜测不如直接问来得明白。
“三天。”这时乾白出奇地开了尊口。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无法否认,她的苏醒的确让他松了口气。
才三天啊,怎么看他们的表情好像三年一样。云二心下嘀咕,只淡淡哦了声,便要下床,想试试看是否留有什么后遗症,可不能高兴得太早。
并没有上次醒来时那么虚弱,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让她有些不安。
“哦什么?”黑尉又给了她一个白眼,让人不由想到女孩子娇嗔的样子,“知不知道你差点就醒不来了?”若不是他和乾白一起用内力将那因冬眠时间过长,醒来后力量尚弱的迷蛊封在了她手腕的曲池穴,然后再用猬针将其从中挑出,她就会如乾明明一样永睡不醒了。当然,她体内金蚕蛊的力量在禁制迷蛊力量的时候也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便将它封制住。因而,若这其中缺少了哪一样条件,又或迷蛊的力量再大点,恐怕就算以他的力量存心救她,也会回天乏力。
咬牙,云二忍住见到黑尉嗔态时想要爆笑的冲动,心中疑惑,为什么他会比自己还要像女人?口中却淡淡调侃道:“那不是差点吗?活过来了不是。你干吗比我还紧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你这女人!”黑尉叹了口气,没和她在此问题上纠缠不清。他没告诉她的是,这三日,乾白一直在此处用内力助他禁蛊,而乾明明那里,却是由朵儿兰和阿依罗在照料。
“那……乾明明怎么样?”一边活动肢体,云二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她辛苦一场,总有权力知道结果吧。
看了眼神色莫测的乾白,黑尉微笑道:“她醒了,不过要多躺几天。”
那就好。说不上为什么,听到乾明明醒转,云二竟然觉得放下心来。按理说,因为云娘的缘故,她并不喜欢那个女人才对,那又为何会这种感觉?还是她想看到自己报复的结果。
“既是如此,乾城主你是否要遵守诺言呢?”看向乾白,云二得意地笑问。看来她还是有些运道,竟然能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完成了任务,成功保住了小命,而且还将会获得渴望已久的自由。当然前提是乾白不会毁约。
深深看了她一眼,乾白露出一个含意不明的微笑,悠然道:“当然。”说罢转身洒然离去。
从此便是恩怨两清,各不相干了,是吗?
看着他瘦高挺直的背影,云二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由有些怔忡,难以说清心中那隐隐的失落是源于何故。
“人都没影了,还发什么呆?”黑尉在椅中坐下,懒洋洋地道,那双曾被云二“赞美”过的雪白玉足优雅地放在了几上。累死了,还是躺着舒服。
云二回过神,走到几边翻起竹杯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一饮而尽,对于几上那双赤足视若无睹。
“你答应过我的事……”拿着空杯子,她慢悠悠地问,但那双狭长的眸子却射出锐利如箭的光芒,直透一脸悠闲的黑尉内心。
“说了,我亲自告诉她,我只是暂时为她将蛊封禁了起来,她只能清醒一个月,过了一个月,又会陷入永久的沉睡。只要她在这一个月内杀了乾白,我就帮她将迷蛊彻底解了。”黑尉笑得无比灿烂,让人不禁怀疑其中有谄媚讨好的意思,而他似乎也不打算掩饰这一点。
“你不是一直对他情有独钟,死心塌地吗?为什么肯这么做?”云二毫不客气地质问。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她想知道他如此帮她的意图。
黑尉神色微黯,但随即笑开,“我现在有你了不是吗?”他的话半真半假,实际是他早已决定完全放弃这份无望的感情,至于云二,的确是他的……是他的蛊。除非死,否则两人这一辈子都注定要牵扯在一起。
当然不会相信黑尉的解释,云二只是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对他所给的答案不满意,然后便负手走出房间来到丝檐上,手扶雕花栏杆目光落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那么,一直负女人的他是否也快要尝到被所爱的人背叛的滋味了?云娘,小若答应你,即使乾明明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杀他,我也不再另想办法报复他。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就如云二所猜想的那样,醒着的乾明明就像一团炙热的火焰,尽情地向周围散发着光焰与热量。在她眼中不会有任何人,放肆地笑,痛快地哭,无所顾忌地享受生命,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自己。本质上她和乾白是同一类型的,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一定要达到目的。
刁蛮?是的,这在别人眼中就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缺点,可是乾白偏偏喜欢。若真要说起来,这样的性子,还是在他的特意纵容下形成的。他认为生命本来就该是这样,兴之所致,行之所致。许多人鄙视这种生存方式,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做到。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享有任意支配生命的权力,而弱者只能靠着尖酸的言语和可笑的礼教来寻找心理上的平衡。
所以,当第一眼见到黑尉便惊为天人的乾明明在能下床走动后,便开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而且在所有人面前毫不掩饰她想要他的企图。乾白似乎早已习惯,并不以为意,依然每天都悠闲地与人下棋品茶闲聊,不然就独自一人呆在房间内看书,有的时候也会出门在寨内四处走走。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让云二疑惑不已,但也仅只于此,而黑尉却被不懂拒绝为何物的乾明明热情如火的追求弄得大为烦恼,恨不得一脚将他们一起踢出黑雾泽。
“你怎么能够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当着你的面勾引别的男人?”终于,在即将离开黑雾泽的前一天,云二与乾白对坐品茗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男人不是都痛恨戴绿帽子吗,他怎么反应不大一样?
乾白闻言莞尔,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竿男人手臂粗的绿竹竹节上,那青翠如壁的表面摸上去一定冰凉而光滑,让人爱不释手。
“她的本性如此,我若要她开心,便不能强迫她和一般女子一样恭顺听话。”他淡淡地说出震撼人心的话语。
云二仿佛首次认识他似的,惊讶地看着他闲适的表情,“你对喜欢的女子竟然可以纵容到这种程度?”那与他对待不放在心上的人的方式恰好形成了极端的反差。
乾白但笑不语,端起茶啜了一口,然后半眯上眼一脸惬意地享受茶香带给他的美妙滋味。
半晌当云二得不到回应,无趣地躺回椅中时,他方缓缓开口:“你又是如何对喜欢的人呢?”这句话隐隐有试探的意思,他竟然想从她口中探知是否已有人将她的心占据。
睨了他一眼,云二没想到他竟会和自己谈这种事,不禁玩心大起。唇角扬起一丝慵懒邪魅的笑,悠然道:“他如果敢去招惹别的女人,我便杀了他。”语气中有着刻意营造的森寒杀气,心里已笑得打跌。喜欢的人?这个世上会有她云二喜欢的男人?即便是有,如果不是一心一意地对她,她也不过是一脚将他踢开,没必要脏了她的手。
乾白皱眉,为她话中强烈的占有欲,然后便没了说话的心情。云二也不介意,只是得意洋洋地看着天际浮云,想着很快就可以为云娘和自己报仇,心情竟是难得的舒畅。虽然没有了武功,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个废人,她相信若她愿意,她一定可以活得很好。
四周安静下来,夏蝉的鸣声便分外嘹亮起来,让心情好的人心情越发好,心情躁郁的人便越发烦躁。
乾白端着茶杯,不能自已地猜想着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云二如此在意,却刻意忽略掉心中随之而来的酸涩感觉。
这时,黑尉逃命似的从丝檐一头飞快地走了过来。看着他脸上强作镇定的笑容,云二不由开怀地笑了起来。
来到云二身边,黑尉也不多言,身子一侧挤进了云二的椅内,并伸手环住她的腰,“若儿,借你用一下。”他刚才想到让这个同为女人却又聪明无比的云二帮他打发那个不懂放弃的女人的办法,于是马上便采取了行动,而没想过询问云二是否愿意帮他。当然,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帮,因为他们俩是在同一条船上的。
云二任着他抱着自己,不知为何,与黑尉她并无男女之防,被他抱着,只是觉得舒服,却不会情动。想来可能是因为他比她美,比她还像女人吧,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媒蛊,与他有着非关****却极其亲密的关系的缘故。
“城主都不介意了,你何不趁机好好享受一番美人的恩宠?”她懒懒地调侃,看见随后而来的红衣女子,却知道不帮不行。如果将黑尉惹怒了,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我有你就够了。”黑尉扁嘴嘟囔,一脸的正经八百。
乾白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竹林,似乎正专注地欣赏着翠竹在风中摇曳的美态。因为其他两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逐渐走近的乾明明身上,并没有人发现他搁在桌上的手正紧紧地握着茶杯,有些微微地泛白,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似的。
“三郎。”一身艳红的乾明明看到黑尉和云二抱在一起,不由柳眉倒竖,有些恼,但在乾白面前还是不敢过于放肆,于是亲昵地坐进了乾白的怀中。
乾白脸上浮起笑容,只手搂住她的腰,然后抬手,就着自己的杯子喂了怀中人儿一口茶。但他垂下的眼却阴鸷地扫过黑尉放在云二身上的手,心中生起想将那两只优雅美丽的手砍掉的冲动。
黑尉不由打了个寒战,却以为是乾明明火辣辣狠不得将自己一口吞下肚的目光,忙暗中推了下云二,示意她快为自己解围。
云二轻咬下唇,虽然有些不情愿,脸上却漾起明媚的笑,淡淡道:“乾小姐,也许没人告诉你,黑尉是我的人吧。”
碰地一声,乾白的杯子重重地放在了小木桌上,乾明明则是桀骜不驯地看着云二,傲然道:“那又如何?”她看上的人,从来便没有得不到的。
诧异地看了眼乾白微沉的俊脸,云二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帮黑尉对付乾明明而生气,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唇,不以为意地继续道:“我不喜欢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然,你还是觉得在冰洞中躺着比较舒服?”这一次她的语气中有了威胁的味道。不知为何,她竟然无缘无故生起气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决不是因为黑尉那奸诈的小子。
此言一出,乾明明果然沉下了俏脸,不再与云二针锋相对。显然她想起了醒来时黑尉曾对她说的话,她已经在洞中虚耗了二十多年,永远也不希望再将时间浪费在那里面。
黑尉心中大乐,脸上却露出的懊恼表情,仿佛是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想到这个方法,不然也用不着欠云二的人情了,谁知道她以后还会怎么向他讨回来。
乾白始终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正处在极度不悦当中,担心自己只要一开口,就真的会控制不住冲动将黑尉的手剁下来。
他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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