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人间分了界
用山来挡
用水来隔
开始这样还太平
开始这样还安稳
过不了几久
后生过界来连歌挨骂
后生过界来弹琴挨赶
占河中间那块石头来钓鱼
堵上游的水不给下游灌田
过沟来摘蕨菜也结冤
过坳来摘菍子也结仇
牛吃到那边挨石头扳
猪拱到那边挨木棒捶
四面有人来反映
八方有人来报信
就派蛮人去守
就派贼人去布
这边扔石头
那边抛木叉
人间乱了套
大的来把小的杀
多的来把少的剐
人间乱纷纷
凹眼睛的弄场人挨赶进石林
话在喉咙的山谷人挨杀光
穿黑衣服的峒场女人挨抢光
断发的半坡人分得四方谷
纹身的山谷人分得十方垌
满坡满岭的尸体像砍倒的杉木
满坡满岭的尸体像刮了皮的杉木
绿头苍蝇嗡嗡飞过去
若嘎[16]哇哇飞过来
血水流满大地
臭气熏上天宫
天上神仙坐不安
天上神仙吃不香
去找布洛陀
告给布洛听
布洛叫二子女动物去看
布洛叫二儿孙鸟虫来劝
老虎跟人打老同
先上前来讲交情
听讲人有个法宝叫计谋
老同今天特地来
想看计谋长多高
想看计谋几只脚
人笑眯眯倒茶来给老虎喝
人笑眯眯拿铧犁竖起来给老虎坐
让老虎在堂屋耐心等
人进房间不见回
犁头钻进老虎屁股眼
老虎扭来又扭去
老虎歪东又歪西
老虎等不及
老虎赶紧问
人间打斗为几何
人间不安为哪般
讲到起因他打你
讲到起因你打他
讲到起因在河边
讲到起因在山头
讲到起因在歌圩
讲到起因百个巴掌数不完
讲到起因百张嘴巴数不清
讲到起因在地界
纺花娘就来讲
山林本一家
只因独个有
只因暗动心
仇恨在这起
冤怪在此生
纺花娘就传达
来时米姆讲
把峒刀收回来砍柴
把木箭收回来做站[17]
把蛮人放回家跟父母团聚
把贼兵放回家跟妻儿团圆
请仇人聚在一起
请冤家聚在一起
天下同是布洛造
万物同是米姆生
在山脚搭个社王[18]
在路口立个亚公[19]
让十方的冤家共同来拜
让百国的百姓共同来敬
天下都是布洛的儿子
万物同是米姆的儿孙
天地同养十方
日月同照万物
请造出的冤孽从这里出去
请造出的冤怪在这里转化
这样人就回到一起
这样人就回到一家
看到红衣人不会怕
看到短脚人不去欺
一起去行歌
一起来弹琴
走到哪里都是一家
走到哪里都开心
人间就和往常一样
万物就和起初一般
人听了皱鼻子
人听了鼓眼睛
心想老虎愚
心想虫鸟蠢
没资格来管
没资格来训
拿蛮弩来射上天
拿火炮来烧上天
动物吓跑一大半
虫鸟吓飞一大帮
老虎狗熊往回逃
蝴蝶鹧鸪飞断翅
回到森林里
回到梯田边
人咧嘴巴笑
人抱肚皮笑
人最有计谋
人最是聪明
自己来打算
自己来主张
商议要统管
谋划要统一
选能干的人来带头
选会讲的人来统领
造贼兵守边界
造蛮丁防四方
这样人不得乱来
这样牛不得乱闯
仇恨就会消灭
仇恨就会平息
冤怪就从胸膛出去
冤怪就从喉咙出去
人开始谋划
人开始挑选
强的来统领
猛的来带头
全部人要听安排
所有人要听指挥
壮的使唤弱的
大的带领小的
爱睡觉的人要早起种田
爱弹竹筒琴的人要练拳打仗
摘果时要多摘七篮来分给蛮兵
打鱼时要多打十条来分给强人
强蛮的时候冤怪跑到嘴巴里
强蛮的时候冤怪跑到耳朵来
东家讲假话
西家讲风凉话
说谎话来骗
编故事来哄
吃亏的人来告状
记仇的人来告密
有人种田跑去山上唱歌
有人练拳跑去河边玩耍
有人织布不够长
有人舂墙不够紧
恨气在胸口结成块
怨气在喉咙结成条
胸口在赌气
喉咙也赌气
走路也谋算
吃饭也计谋
几回走路撞到树干头起包
几回抽水烟呛进气管挨咳嗽
嘴巴开始跟往常不一样
耳朵开始跟起初不一样
跟天地连接的脉络气断
跟万物连接的脉络结块
人在门口吵架
人在坡上打架
打烂鸟窝和鸟蛋
踩扁竹骝[20]洞里的嫩崽
骗猫头鹰的夜眼来搞瞎
动物见人耳不灵
动物见人嘴不信
不敢和人做游戏
不敢和人共生活
才搬到野外深山住
才不跟人讲同一种话
见人来就怕
见人来就躲
人就这样遭殃
人就这样惹祸
冤气传到下一代
冤怪传到后一世
天下兄弟相斗结仇
人怪太散
人怪太分
人继续统领
人继续分配
造聪明人来统天下
造凶狠人来管山河
造贼兵来打仗
造蛮兵来管理
造平民来做工
造出王、土司和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