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米姆造人时
布洛在高头
米姆在下面
布洛屙尿下来
天下涨起洪水
流进岩洞中
流进泥塘里
这样米姆才得和泥巴
这样米姆才得造万物
起先造出老大花草和树木
其次造出老二虫鸟和走兽
落尾造出老三是人类
布洛每天出门去觅食
早出又晚归
每次出门前
都把一颗心眼挂在家周围
有时挂在东屋的木棉树上
有时挂在西房的板栗树上
有时挂在南边鱼塘的桃子树上
有时挂在北面菜园的柚子树上
各个地方都看得见子孙
时时刻刻都照顾到子孙
布洛去得远爬得高走得快
久而久之只见影只见风
久而久之化成云气化成天
从此万物摸不到布洛的脸
从此万物摸不到布洛的手
因为万物就活在布洛高大的身体里
万物就活在布洛明亮的眼睛里
万物就活在布洛呼吸的嘴巴鼻孔里
米姆在家带娃崽
米姆躺下来就成大地
和天一样宽和天一样广
万物都在米姆的怀抱里
万物都在米姆的肚皮上
米姆的头发就是河流
米姆的乳房就是山丘
米姆的汗毛就是青苔矮草
布洛每天把果食放在天上的大鼎罐里煮
烧成一个红红的太阳在天上
子孙越来越多
万物还没睡醒布洛就起来引火
煮到晚上个个吃饱才熄火
食物的养炁和光一起传送给米姆
起初大家一起吃泥巴喝水
人晒太阳就饱
人吃泥巴就有力
人的手断了还会生
人老了换层皮又年青
子孙越来越多
米姆让老大花草树木帮照顾弟妹
样样都能喂养万物
处处都能喂养万物
过了不多久
老二说没嚼头
米姆就让老大帮忙
做成各种长短细嫩的叶草面条给老二
过了不多久
老三说不香甜
米姆就让老大帮忙
做成各种酸甜苦辣的果饼粑粑给老三
后来人和动物不吃泥
后来人和动物才挨饿
后来人和动物才老死
自从人间闹喳喳
从平地吵到山顶
从山顶争到山脚
从早饭吵到晚饭
从白天吵到夜晚
天上仙人睡不着
天上神仙挨吵醒
去找布洛陀
告给布洛听
布洛叫大子女树木去看
布洛叫大儿孙花草来劝
榕树就来问
指甲花就来讲
人间吵闹为几何
人间不安为哪般
讲到起因他骂你
讲到起因你骂他
讲到起因在灶边
讲到起因在干栏
讲到起因在门口
讲到起因十个手指数不完
讲到起因十张嘴巴讲不清
讲到起因在锦衣
榕树就来劝解
锦衣本美妙
七彩本一色
只因独个有
只因暗动心
妒气从此生
冤气在此起
指甲花就传达
来时米姆讲
把关在栏里的石榴红马放出去
把关在栏里两个圈的牛放出去
把蓝靛苗分给大家
把胶树苗分给大家
把黄花种子撒到坡上
把枫树叶也分给四方
在路口搭个花桥
在桥头搭个花龛
请水神来帮劝解
请花神来帮讲和
请冤气从这里出去
请冤气从这里转化
这样人就回到一起
这样人就回到一家
看到七彩衣裳同欣赏
看到石榴红马共骑玩
人不再怄气
人不再病恼
大口大口地吃饭
大碗大碗地喝汤
围火塘烤火
围三脚[12]谈笑
人间又和往常一个样
万物又和起初一个般
人听了不讲话
人听了不做声
心想树太呆
心想花太笨
没资格来劝
没资格来评
从背后拿宽口石斧来磨
从草堆扯尖嘴木叉来刨
刨火花上天
吓跑树木一大片
吓倒花草一帮蒗[13]
榕树退左脚往回走
指甲花退右脚往回走
回到大山里
回到溪水旁
人咧嘴巴笑
人扶篱笆笑
人最有计谋
人最是精明
自己来主张
自己来打算
谋划要划分
盘算来划界
按衣服颜色来分
按脚毛长短来分
按肩膀颜色来分
按讲话音调来分
借河水来隔
借山岭来挡
这样就看不见冤家
这样就碰不着冤家
冤气就从胸膛出去
冤气就从喉咙出去
平地就赛马来分
坡岭就攀爬来分
溪谷唱山歌来分
洼垌[14]就射箭来分
人开始拍巴掌来分界
人开始挽袖子来分界
河以中线为界
山以倒水为界[15]
短脚人住在南边
长毛人住在北边
大眼人住在西边
黑衣人住在东边
分界时冤气跑到眼睛里
分界时冤怪跑到鼻孔里
今天蚂蚁来告状
明天咧咧鸟来告密
有人过界来砍柴
有人过界来摘果
恨气又在胸口结成块
怨气又在喉咙结成条
胸口在赌气
喉咙在冒烟
走路也谋算
吃饭也计谋
几回踢到石头脚趾裂开
几回夹菜放鼻孔挨呛
眼睛开始跟往常不一样
鼻子开始跟起初不一样
看见外地人来气色就变
闻见他方烟火就紧张
跟天地连接的脉络堵塞
跟万物连接的脉络打结
人到河边挑水
看不见柳树点头问好
人到深山觅食
闻不到无花果的熟香
树木见人眼花
花果见人不灵
才留在原地不走
才留在原地不动
这样人好找
这样人得吃
从此老大树木花草才定根
人就这样遭殃
人就这样惹祸
冤气传到下一代
冤怪传到后一世
天下婆媳相骂不和
牛踏进墨米田
马跑进黄豆土
羊挤破绵竹篱笆
鸡抓烂茅草屋顶
人怪山分不均
人怪水分不匀
人继续划地界
人继续吵着分
造出布土布农布泰和布越
造出布寮布雅布曼和布班
造出了一百零八个山谷国
造成三十六个弄
造出七十二个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