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钟见姚平安话虽有些道理,但毕竟有些冲撞星云大师,便出言制止他,星云大师却不以为然的道:“姚施主所言甚是有理,贫僧出家为僧,不能勘破红尘已是不该,世事表相也不能看破,倒是姚施主点化的是了!”其余人等一头雾水,都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些什么意思,也就一起吃起饭来。
大家用过饭,又与星云大师谈些别的武林典故,只因山高风大,上面又是一片冰川,气温自然有些寒冷。沙正冰与钟宛儿便去树林捡些木柴,姚平安与何太冲王胜钟几个见沙正冰也如此谦逊,哪里好意思坐在当场,他几个素知沙钟二人两情相悦,不好意思跟在一处便向另一个方向去捡些木柴。
王胜钟与王治钟二人历来沉默寡言,做事几乎从不吭声吐气,何太冲想起林前辈一人纵横武林,令天下英雄抛弃成见合练神功——尚且未必能与其一人相抗衡,他心思敏捷如若各掌门果真能胜过林前辈、哪有一去不复返之理!每每念及林前辈震古烁今空前绝后的盖世神技都不觉心旷神怡!他以微末功夫闯荡江湖两三年,心知此事于自己来说,也许活上三五百岁也是遥不可及之事。幸好王师父功力高深倾囊相授,自己练的也勤奋总算有了些微长进。每念及自身武学之浅薄低微,心中不禁惆肠百结郁闷之气填塞胸臆,不禁仰天长啸拔剑而舞,每日他早起晚睡,内外功夫都练的极勤极熟。一套剑法居然也能轻灵凝重兼而有之,短短数月以来已然得窥武学之正途门径。
何太冲一个人舞了七八十招,无人对练甚觉没趣,便挺剑假意向姚平安刺去,要逗他与自己练剑。姚平安却不像何太冲一般痴迷武学,他几个与冯霜分别日久,分别以来却未得到丝毫消息,也不知道冯霜到了哪里,自己与师父一行人行踪无定,她母亲冯女侠虽说几个月后自来相寻。两地相隔千里万里,两方面人都对地界陌生之极,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寻得到彼此,想着冯霜俊俏面容,不觉满腹惆怅。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却见何太冲挺剑刺来,姚平安深知何太冲练功有些疯性,哪里有那闲心与他练剑,老远处转身撒腿便跑。何太冲见他如此心中无趣,转身又去挑逗王胜钟,王胜钟多日未曾已几个师弟练剑,也有些技痒便拔剑与何太冲拆起招来,王胜钟乃是几个人里的大师兄,功力最是深厚,他与王治钟二人本是亲兄弟,两个人性格都极度死板无趣。但二人正因此性格单纯所以内外功力都比武林中同辈纯出许多,也高出太多,所以当初何太冲连一招也是招架不住的。
但此番二人拆招,对方招式路数了然于胸,何太冲入了正宗武学大门,王胜钟自然再不能以一招取胜了。二人两剑相斗八九十招,王胜钟一个扫堂腿,把何太冲绊倒在地,王胜钟拉起何太冲对他竖了一下大拇指,收剑入鞘自去捡拾木柴。何太冲练完剑只觉混身轻爽了许多,一个人又在林中舞了半个时辰方才尽兴而归。
沙正冰与钟宛儿一路谈及星云与司徒夫人之事,不觉感慨万千,对二人数十年分隔天涯之事惋惜慨叹不已,想到伤感之处。又觉一生时光飞逝如电,人人都应该趁早与心上人表明心迹,不可虚度了它,钟宛儿想到此,牵起沙正冰双手说道:“沙大哥,您我以后不管有何种心事,绝不可互相猜疑,您只管相信宛儿天涯海角地老天荒心里也只装着沙大哥您一个人!您我即使天崩地裂也要在一起,绝不可以各自一人孤独终老!您做得到吗?您说对不对?”沙正冰答道:“宛儿说的是,我做得到!沙正冰此生绝不负钟宛儿!”语气坚定诚挚,钟宛儿喜上眉梢面颊绯红,轻轻依偎在沙正冰怀里,两人正在柔情缠绵之时,一长列大雁从头顶上方向南飞去,沙正冰说道:“此间铁前辈所托之事办妥,您我回静水山庄之时,我就即刻向您家提亲。”钟宛儿心里如有一块大石头稳稳放下,顿时喜极而泣。几人捡拾木柴回去,晚上燃起一堆篝火,方才不觉昨日那般寒意,钟宛儿见星云大师衣衫单薄,心想他在此几十年难道真是靠纯阳功内力御寒吗?三九寒冬可还能否抵挡得住?司徒炎所居之地据说比此地还冷,也要数十年甘愿居住。世人好武之心大慨以他为最!
沙正冰与钟宛儿几个人每天听星云大师与王镇钟讲述些江湖过往典故,早中晚按时练功,大家在此住下一晃就是半个月,只是传说中的武林群豪却迟迟不肯到来。钟宛儿每天三次修练《弦月太阴真经》然后练习《镜花水月剑谱》,铁高峰果然是成名大家,先前一言指出钟宛儿练习钟家内外功夫不足之处,换了这两样神功钟宛儿练起来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功力飞涨。沙正冰则按蛤蟆功下半册勤加练习,他多年练习蛤蟆功上半册功夫与密宗气功,内力十分深厚,只是苦于蛤蟆功练习不全,内力卡在经脉不能完全畅通,如今哈蟆功流畅无阻,每日真气周天运转,犹如混身枷锁被人除去一般舒畅,功力日胜一日。他二人内功即深,双眼神光充足,中气充沛,就连何太冲几个人瞧在眼里,也能看出来二人功力已非往昔,何太冲自是羡慕又替他二人高兴。其实何太冲功夫长进也快,只是他基础浅薄底子太差,不太显眼罢了。
这天早起练完功,沙正冰闲了十几天,心中挂念铁高峰之伤与所托之事,不觉有些烦闷。钟宛儿看在眼里便与他四处散步谈心,两人往下走了五六里路,远远望见四个人牵着马一路走来,两人都觉有些眼熟,再走近些一看时,三男一女竟然是宛儿的二伯钟盛,九哥钟铎,那女的十五岁左右年纪一路唧唧咋咋说话的不是钟琳还有谁?六人相见自然欢天喜地,钟琳抱着钟宛儿的腰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沙正冰与钟盛等几个打过招呼,转身带他们上山而来。
另一个青年年近三十,体格高大雄伟,肌肉块块突出,犹如百年树根盘旋缠绕周身上下。步态沉稳敏捷呼吸均匀显然内力外功均远胜钟铎这般兄弟,沙正冰想起就是他曾经一人独战丐帮九袋长老,那青年话语虽不如钟铎一般流利,为人却极恭敬敦厚,沙正冰见了心里先生出三分喜爱。他远远见了沙正冰即过来行礼,沙正冰忙以礼相还。钟宛儿上前施礼道:“二伯,二哥都来了,必有大事。”随后告诉沙正冰他二哥名叫钟钰,为人最敦厚稳重不苟言笑,深得各位叔伯器重,自十几岁起家里事务各地奔忙皆少不了他,是钟家弟二代兄弟姐妹们最敬畏之兄长。武功与最强的几位叔伯接近,以后家里事务一定是交于二哥钟钰管理,沙正冰见钟钰神采举止,心想钟家几位叔伯功力未必就能强于钟钰,但却不便说出。
钟盛带领几人上山,星云大师几个人虽不相识,但听说是铁高峰托他们前来,也自欢喜。王镇钟自然认得钟盛几个,钟宛儿以为他又会像前番与伯父钟敬一般针锋相对闹出尴尬,哪知王镇钟对钟盛非但不像对钟敬那般的态度恶劣,反而一丝难看的脸色竟也看不到,还多少有几分真诚的热情。钟宛儿即感奇怪又觉安心!
原来空喜大师被麻家兄弟偷袭之后,见麻家兄弟身上信件乃铁高峰所写,又提到星云大师字样。也觉蹊跷,几个老僧便赶去静水山庄与铁高峰问询一下,欲查知此事原委。见铁高峰正在静水山庄养伤,便告诉细节来历。铁高峰便把麻家兄弟盗去金钥匙之事以实相告,自己写信却未提星云大师片言只字,信也放在怀里并未投寄都被他二人一同盗去,诸事一一向星云大师几位高僧诉说清楚。几人都觉麻家兄弟篡改信件,必有阴谋,联想他二人以身犯险无端透袭空喜两位高手,高手环伺之下无异于以卵击石,一切都不合武林常理,必定有重大阴谋。只是众人再三分析却看不透此中原因何在,只是星云大师两位师叔即做了莆田少林寺与杭州灵隐寺主持方丈,他又是峨眉伏虎寺重要传人,与女侠秋兰心以及亦正亦邪我行我素的司徒炎又渊源非浅,铁高峰与他素来交往甚密,多年来许多江湖机密要事也多与星云大师共同商榷。所以星云大师之事与江湖干系重大,若果真各路豪杰齐聚祁连山必有蹊跷,不得不委派钟盛钟钰钟铎叔侄三人前来,钟琳自从钟宛儿离家办事以来颇觉烦闷,竟也偷偷跟着一起赶了上来。
沙正冰想起铁高峰遇偷袭一事,如今静水山庄高手多半已经外出,如果再有偷袭岂不是难以应付?钟盛见他面带忧虑之色,便说道:“沙少侠但请放宽心,巴山七虎已把铁盟主至交好友青云道长请回庄上,青云道长武功高绝谅他宵小之辈能有何作为!”星云大师答道:“有青云道长这老友坐镇众位是完全可以放心的了,青云道长二十年来神功定然大成。”
原来青云道长与星云大师也是自幼相识,当初无嗔大师与无尘道长等一班前辈聚在华山练功,两位世外高人相互颇为敬仰,常在一处讲些禅理易经,内功剑术之类。由于二人道号无尘与法号无嗔发音颇为相似,各路豪杰来自五湖四海口音自然各不相同,招呼问询起来常常张冠李戴闹出些笑话。
初上华山那年某天无嗔大师正带着星云去与无尘道长相会,无尘道长半道上却偶遇一个五六岁孤儿,生得聪明伶俐筋骨强健,道长正无弟子颇为喜爱。无嗔大师便建议无尘道长收他作了开山弟子,无尘见星云年长他两岁,便给他取名道号青云。也遂了谐音这桩缘分,二人都沾个“云”字,乃是希望他二人一僧一道以后犹如师兄弟一般互帮互助,所以二人自幼极熟。
钟琳对钟宛儿说道:“我们一路北进,金国与西夏各个关口接连闯过,把守关兵卒一路点倒,你不知道有多好玩呢!只是到张掖城时,见到各派武林人士足有一二百人呢!我拉着九哥要去看个究竟,伯父与二哥却总催着赶路,不许结外生枝,还说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上山报信。”
此时何太冲对王镇钟说道:“师父,我先下山去看看他们到了哪里,也好早些回来报个消息,以免等得烦躁。”王镇钟说道:“只许远远观望,不可上前问话招呼,只看看大慨又增添多少人数没有,僧道各种打扮者有多少人即可,看不清楚明白也无所谓赶紧回来就是,治钟一同去罢,切忌千万不可贸然动手。”
二人去了两个时辰左右便策马奔回,何太冲说道:“师父与各位前辈,我与师兄远远大慨数过,约有二百一二十人,远远看见有七八个穿袈裟的,穿道袍的也有十来人,那些俗人正烤肉生火做饭呢?离此三十来里路程吧!走到门口了还如此麻烦,也不赶紧上来。”
王镇钟答道:“你知道什么?他们这是旅途劳顿,要休息好以后酒足饭饱再上来,无非是有动手打架的准备,这架势绝不是说说话就能打发的,咱们也先吃饱饭,看他们吃饱了上来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