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无法相信,我所认识的梁子杰怎能这般对待我,我以为,他的道歉是真诚的,发自肺腑的,而此时用心良苦的他,让我越来越感到悲凉。手中的酒杯如同千斤重石,红酒的色泽艳丽夺目,每一滴都如同我冰凉的血液,在杯中恣意摇曳。
所以,我对傅常川举起酒杯:“傅总,我……敬您!”
张黎看着我们、梁子杰看着我们、傅林胜看着我们、田淑芬看着我们,后来的田医生驻留脚步,看着我们。
梁子杰需要我给的一个肯定的答案,需要操控我来汲取安全感,我微笑着,装作波澜不惊的模样。
傅常川,其实这样也好,要断的迟早要断,不舍也好,残忍也罢,你终归是我抓不住的宿命!
此时你眼中的黑搭配酒的猩红,你握着酒杯发白的指尖像极了一根粗鲁的针,刺痛着我的眼,刺穿了我的心,可是,怎么办,我开始爱上你给的痛,好像只有这样难以呼吸的痛才能舒缓我对你爱的无奈,也只有心口撕裂的痛楚才能悼念此时心中对你暗无天日的遗憾和歉疚,怎么办呢?对你的爱渐渐麻木了,麻木到我越来越像一部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
你还是举起酒杯,酒杯轻碰的音符清脆悦耳,像是黄莺的鸣唱。
可是,你看不见我眼中的渴望吗?听不见我心中的呐喊吗?我说,如果,你带我走,我会沦陷自己,从此天涯永伴。
可你深邃的眼傲然如火,却朦胧地如同晨曦的薄雾,嘴角扬起讥讽的冷笑:“只要是你要的,我都会给,这些你难道还不知?”
你望着我,杯中的红酒入口,再无留恋般转身离去,离开我的视线,离开这场烦人的游戏,离开喧嚣的宴会厅。
杯中狰狞的红酒,如同嗜血的恶魔,对我张开血盆大口,它说:“你喝呀,快喝呀,每一滴的我都是那个男人汇流成的血,赶紧喝了我吧,让我住进你的身体,没日没夜,啃噬你的灵魂吧。”
它的话吓得我的手一滑,酒杯掉落在地,碎裂成片,红酒溅上齐踝的礼服,绽放出一朵嫣红的花朵。
我轻笑着,笑着,泪从眼中滴落,却被地上狰狞的红吞没。
紧咬的唇红白交叠,我皱紧了眉,强忍了更多的泪,抬起头,望着梁子杰,扯出笑靥:“这样,可以了吗?”我声轻如蚊气若悬丝,声音如同齿间挤出一般,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丢人现眼。
我的手挣脱掉梁子杰的掌心,毅然离去。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老天真会跟我过不去,雨打在身上湿了衣衫,微微刺疼。
这座陌生的城市让我惶恐不安,我没有可去的地方,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狗,穿梭在大雨与灯光幻影间,手机铃声此起彼伏,很快就关机了,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泡了雨水,也罢,这样反而清静了。
真的好想苏菲,如果她在身边,我就不会这么茫然无措了。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雨,也是漫无目的踌躇前行,同样是失去,其实,七年前的那场雷雨已经湮灭了我与你的情,所有的后来都是与命运展开的一场博弈,我们之间的爱情早已埋葬在那年盛夏的暴雨之中,所有的后来都是逆天而行,只会徒增悲伤。
这一场雨,终究还是把这么多年的纠缠冲刷殆尽了。
可惜,我早已不再是为爱不顾一切的女孩,我没有了她当年的勇气没了有她的自信更没有了她爱你时的飞蛾扑火。
唯一有的,是无奈、是自卑、是懦弱,是比那时的她更多的爱和隐忍。
浑浑噩噩、思绪纷乱,所有的意识渐渐化成斑驳光影,最后被黑暗浸没。
醒来已是第二日中午,我躺在房间的床上,梁子杰守在一旁。
第一次,我如此害怕梁子杰与我之间咫尺的距离,来不及隐藏面容上的怯色,所以,我下意识地往床的里面挪了挪,手掌紧紧地抓起被子的一角。
梁子杰说我淋了雨发了一夜的高烧,我乖乖地微笑,纯良无害的笑着点头。
那一日,我始终对梁子杰微笑,即使笑得嘴角都僵硬了,还是咧着嘴笑。
在他面前,我有了警惕心。
昨夜的事就像一场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周里,没有波澜,我窝在房间,也没什么工作需要我去处理。
苏菲跟我联系,我们谈笑风生,笑得前俯后仰在床上打滚。
一周后的一天,善雅来了上海。
梁子杰带善雅过来见我时,我心头一紧,不知梁子杰出于什么目的把善雅带来跟我见面,他大概不知道善雅其实是讨厌我的,还是无比讨厌的那种。
善雅拉起我的手,笑容如同夏日湖塘里的白色水莲,洁白无瑕。
善雅很会巧言观色,见我脸上有诧异,解释说:“我只是过来给子杰送几份急需签署的文件,明天就回去。”
听她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轻轻道了声:“好。”
善雅爱着梁子杰,但是她不敢觊觎太多,对善雅而言,她的过去是不堪回首的噩梦。可是,她会嫉妒我、会恨我的不懂珍惜。
梁子杰走时,善雅说:“我想留下来陪琪琪聊聊天。”
梁子杰希望善雅多开导我,所以才会同意善雅亲自送文件过来,男人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他不会顾忌这个女人尴尬的身份,也或许是梁子杰想让我知道,这个世界除了我他也是有别的女人对他死心塌地的。
我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不知不觉,我对梁子杰的看法变得极端。
梁子杰刚走,善雅收住一脸皎洁的笑,我视而不见起身给善雅泡了一杯绿茶,也给自己泡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