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泪珠,伸手替我拭去,橙黄的灯光蒙上他的眼,如墨如漆的黑眸镀上淡淡的暖色,似怒意似担忧,让我分不清。
所幸,他先我一步开口:“是不是因为我,害你们吵架了?”
我眼中的泪在他面前静静滑落。
这样的我让担忧的他伫立在原地进退不知,随后皱紧了眉,眉宇间暗潮汹涌,紧蹙地让人心疼,嘴里喃喃:“原来,只有他可以让你这么伤心地哭泣。”
傅常川,六年之后,你有没有后悔过回来找我,有没有后悔过六年的等待和坚守,有没有后悔过,在我们都不谙世事、纯洁美好的年纪爱上的是我?此刻站在你的面前,我的泪止不住地往外涌,你可知,此时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想你能上来,抱紧我,紧紧地,霸道地,剥夺我逃跑的权利。此时此刻,望着你的眼,你可知,你眼中的朦胧如清晨盈白的雾,弥漫入心间,卷起雾浪,翻起了云涌。
而我此刻滚烫的泪,让你望而怯步,看着你的手臂举过半空,迟迟没有落下,最后无力垂在身侧,你望着我,捏紧了拳,嘴里却浅浅地说:“他让你这么难过,你可以来我身边。”
你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眼中分明布满不甘,见我继续在哭,你开始手足无措,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稳与倨傲,有的只有满目的担忧和不舍。
我哽咽着:“我只是不小心眼睛进了沙子。”
熏暖的风带来一阵清凉。
有大粒的雨滴落在石阶之上,天边一道闪电照亮漆黑的夜空,一声闷雷在天际咆哮。
瓢泼的雨倾泻而下,洗刷大地的沉浮。
傅常川眼中忧色未退,嘴角已是骄傲地扬起,想说什么,助理从身后小跑过来,告诉他,董事长在找他。
我微微地笑:“进去吧,我真的没事。”
他说:“外面雨大,早点进来,省得我担心。”
他的话再一次如利刃般割痛我的心脏,我想起善雅的话,善雅对我说:这个世界没有你一样会转的。
傅常川转身之后,我望着走廊之外的雨幕,无尽惆怅。我又何德何能,一直犹豫不定霸占这个男人,这个不该属于我的男人,张黎的话是对的,我除了阻碍他的前程,真的什么用都没有。
“傅常川。”我喊住他。
他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好像已经嗅到空气中弥漫起沉重的气息。
我朝他的背影奔赴前进,停在与他不足一米的距离,近乎哀求:“求求你,忘了我,放了你自己。”
他的背影如同一座巨山,宽阔挺拔,看不见悲喜。
“好!”黯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阴郁地如同鬼魅低婉的叹息。
天地沉浮,仿佛会在这场雷雨中消弭殆尽,烟波浩荡,也会随着这场暴雨湮灭沉寂。
外面雷电交加,如同魔鬼的咆哮,宴会厅内,灯光绚丽,歌声摇曳,我们的世界,不过一扇沉重的木门,却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喧嚣。
梁子杰熟练地应酬着,见我到来,拉起我的手,走入人群。
手心的暖传递至我的指腹,他问:“手这么凉?”
我浅笑:“没事,空调有点低。”
陪伴梁子杰穿梭过人群,陪着他站在傅林胜与田淑芬面前,站在傅常川与张黎面前。
作为旁观者的角度,这是很和谐的一个家庭。
梁子杰向傅林胜介绍我:“这位是琪琪,我的得力助手。”说完,抿唇一笑,含情脉脉望向我,继续说:“也是我的,女朋友。”
梁子杰的脸上写满“幸福”二字,他的笑容足以打动任何人,足以让任何人羡慕我,嫉妒我,被这么优秀的男子宠爱着,可是,他也害怕我会临阵脱逃,所以握着我手的力道让我感到疼痛。
一切都结束了,梁子杰用他的方式替我划清与傅常川的纠缠不清,用他的方式告诉傅常川,我是属于他的,用他的方式告诉在场的人,这个女人是我的。
张黎满足地对我笑,傅常川索性侧过了脸,半杯红酒一口咽下。
我多么像一个小丑,在爱情面前,滑稽丑陋的小丑。
心若将死泪也成灰,人开始麻木不仁。
我嘴角熙笑,笑容漾在脸上,花容月貌。
我举起酒杯,与傅林胜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傅常川的眉宇像极了他的父亲,此时的傅林胜面目慈善,对梁子杰说:“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这应该算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人生之赢家。”
“傅董过奖了。”梁子杰客套道。
张黎举起酒杯,喜眉恬笑:“梁总,琪琪,恭喜你们,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付之一笑:“谢谢,所有的谢意都在这杯酒中了。”说完将半杯的红酒一饮而尽。
傅林胜笑:“看不出来,琪琪年纪轻轻酒量倒是不错。”
我不言,颔首微笑。
服务生过来,替我把酒斟上。
梁子杰握住我的手,一步步朝傅常川靠近,举起手中的酒杯说:“傅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对了,您安排的客房我很满意,劳您费心了。”
傅常川眼神一抖,觉察到一二,抬眸睨看我,淡淡地说:“梁总客气了,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梁子杰别有深意说:“那是自然的,我与傅总本就一见如故,大家喜好又相投,合作自然会顺利。”
说完,侧目看向我:“琪琪,怎么不跟傅总打声招呼,毕竟傅总是你的学长,我想我们要结婚的消息该由你亲口告诉傅总才合适。”
我已经没有了惊讶,配合着梁子杰继续生硬地笑着,此情此景已是四面楚歌,又有什么挣扎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