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狂心中淡淡一痛——他并不是会伤春悲秋的人,然后那少女明妍笑容之后隐藏得天衣无缝的忧伤却让自心底痛了起来。
凤清尘察觉到背后意义不明的目光,皱眉转身,正好看到未来得及收回目光的慕轻狂,不由微微一愣。
御书房内,女皇负着手,来回走了两步,淡淡道:“太傅,经过这第一轮的策论,你有何看法?”
“回女皇陛下,皇太女与流光公主的表现在意料之中,让人比较意外的反而是和光公主与潋滟公主。”慕轻狂回想着凤清尘写的那十六个字,深深觉得震撼,“第一日的策论,和光公主所写字数虽少,却是显然在众位公主之上,而潋滟公主平日里人虽然胆小些,但是性子沉静,倒也是个读书的料。”
“太傅,朕所说不是这些。”女皇皱眉道,“凤家的人一向善于藏锋,和光这次苏醒之后,转变甚多,连神川将军提到她也是颇多疑虑,这前后判若两人,总让人有种怪异的感觉。”
“陛下不相信自己与德亲王所生的孩子么?”慕轻狂浅淡一笑,“和光公主当初听闻姬大人悔婚,当夜就割了腕,可见是个烈性的人,有这般性子的人,若是没有死成,自然会有所变化。”
“你倒是会说话。”女皇脸上略微有些倦怠,“那么,这次的文试,看来是难以分出高下了。”
慕轻狂但笑不语,他跟女皇相识的时间不短了,自然明白女皇脸上此刻的表情并不是她真正的心情。今日凤清尘与潋滟的表现都大出意料,女皇震惊的同时也是十分高兴的。
“陛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臣要下去准备明日的第二轮了。”
“你去吧。”女皇挥手,看着御案上凤清尘那十六个字的试卷,陷入了沉思。
慕轻狂出了御书房,轻轻松了口气。那孩子站在树下那个落寞的表情,还真是伤感啊。
宫墙的一角,一枝寒梅静静伸出头。他停下脚,看着那带着一缕幽香的梅花:“嗯,今年的梅花比去年早开了三天。”
他笑了笑,才要转身离去,就见一抹亮紫的身影,在梅树下转了几个圈,然后四处望了望,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慕轻狂顿时来了兴致,轻声轻脚地走过去,正想吓吓她,那人已经转过身,瞪了他一眼:“太傅,麻烦你,一把年纪了,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一把年纪了。慕轻狂被深深打击到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凤清尘仍在原地转悠,忍不住道:“公主,你到底在找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了。”凤清尘翻了个白眼,看着慕轻狂不怀好意地笑了,“那,太傅,你告诉明天考什么,我就告诉正在找什么,怎么样?”
“不行。”慕轻狂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喂,不要拒绝得这么爽快行不行,谈买卖还有个余地呢。”凤清尘瞪着眼睛,“我来算算啊,明日考的是急智,怎么看都是临场应变能力的测验,你便是现在说了,也没有什么打紧啊。”
“那也不行。”慕轻狂淡淡笑着,再次拒绝。
“切,真没趣。”凤清尘挥了挥手,用脚挑开地上的积雪,“应该是这里才对啊,怎么找不到了呢?”
慕轻狂在一边看着,觉得有趣,却又无从帮起。凤清尘咬了咬唇——总不能告诉他,她最近搜刮了不少宝贝,都埋在这宫里的某一棵树下了吧。本来是打算这次公试之后就卷包袱跑路的,谁知道,下了一场雪,她找不到原来埋宝贝的那棵树了。
她当然也不能在树上做上明显的标志,这不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一个道理么。
啊啊,早知道就分开埋了,这样目标分散,但是好歹能找到一点,现在可好,一点都找不到了。
凤清尘叹了口气,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当初的埋宝地点——御花园东边一角的树下,确实是这里没错啊。怎么会没有呢?
莫非已经被人刨走了?想到这个,她就有些心疼,不死心地找路过的小厮要了把铁铲,以那棵梅树为中心点,在方圆一米的地方探着。
慕轻狂抱着手看了半晌,终于看出点眉目:“你在挖宝贝?”
“废话。”凤清尘没好气地道,“当初明明是埋在这里的,居然找不到了。”真是有辱我深蓝之名啊。
慕轻狂暗暗摇了摇头:“公主,不是臣说你,你那凤藻宫要什么样的宝贝没有,也没有人要跟你抢,你何必要埋起来呢?金银做的东西埋在地里容易受潮,到时候就不能用了。”
凤清尘仍然埋头干活,半晌才直起腰,撇了撇嘴:“本来是想过几日出宫之后会用到,谁知道老天爷不给面子,竟然下雪了,真是歹命。”
“凤家当真穷到多一个人就养不起的地步了么?”慕轻狂捏着下巴,看那少女埋头干得热火朝天,“看来我得去拜访一下德亲王殿下才行。”
“太傅,你还是别添乱了。父王他出了雍和殿便觉得身体有些不适,这会儿恐怕已经歇下了。再说了,这些宝贝是我要的,跟凤家有什么关系?”
慕轻狂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原来你不止是要离开皇宫,你根本也没有打算回去凤家。”
凤清尘觉得手中微微一震,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脸上微微一喜:“找到了!”然后她抬起头,奇怪地看了眼慕轻狂,“我为什么要回去凤家?反正凤家又不需要我。”
她放轻了手中的力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铁铲将表层的土慢慢铲去,不多时,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慕轻狂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孩子真以为这么点钱财就足够她走天下了?离开皇宫,再少了凤家的庇护,她能走多远呢?
“太傅。”凤清尘凑近他,向着眨了眨眼,“我看你也不是多嘴的人,才告诉你的,你要替我守住秘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