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次去卫生所后面那个地方,是和“老女人”、“三掌柜”一起去的,严格来讲,其实我是半路裹胁盲然而去的。事后我总感到“冤枉”,早知道事情原委断不会去跟着搅浑水。这次跟到得不是单身汉的家,而是知道了这队里也有“南京鬼子”,“三掌柜”冲着是躲在那“鬼子”家得“毛头”而去的。
“毛头”叫建生,是我的中学同班,因脸两边都长有“酒窝”,于是上中学后得名“密斯”。记得那时班上很有几个同学得以“英文”冠名,比如“毛头”叫“Miss”,还有个是后来从上海跟着家长到南京上学但仍操着一口“洋京帮”腔的同学干脆被叫成“American”(美国的),本意是叫作“外国人”,因为初中一年级词汇中还没有学到“foreigner”(外国人)这个单词,所以不得以为之。还有前面提到的“老女人”也在其列,不同的是“老女人”被改成了意译,以便于国人理解,其他两个的保持了“密斯”和“阿卖利克”原音。下放时,“毛头”和他哥哥“黑子”,以及“三掌柜”组成一家,下放的村叫“夏庄”,紧靠我们大队的第六生产队,离我们约三、四里路。
听同学议论时都说“毛头”很有些“女人缘”,我是没有看出来,于是,“毛头”也会时不时地在外“钓鱼”。之于再后来冠以“文化”头衔卷土重来,招摇于大庭广众则不是我想评论的,我也不是什么“道学家”,去评定那些用金钱与女色交换得你情我愿之间地是否曲直。“钓鱼”是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流行在市面上的“黑话”,意思就“招嫖”。于是那天“毛头”“钓”到一个“漆桥”还是“青山”或者是“东坝”的“鱼”。后来听他们说,这条“鱼”在南京很有名气,因为家住在“夫子庙”“石坝街”,所以叫“大石坝”。那天“毛头”和“三掌柜”上街,到“老女人”那里串门,中途“毛头”单独来上街,到吃饭时仍没回来,于是其余两人出门去找,这就碰到刚好上街的我。我对“街上”除了公社、粮站,供销社,卫生所以及公社中学这些掛着招牌的部门外,两眼一抹黑,“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于是就跟着走,于是就第二次来到卫生所后面这村子,不同得是直奔“南京鬼子”的家,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鬼子”家和我的家是同一规格的,应该是按县里设计的模板建造的。“知青”屋子一般都有自己的独特的地方,同样是草屋,同样是那样并不高大,但远远的就能辩出,因为它的窗户比乡人的都比较大。徽式建筑的特点中就有窗户较小的特点,一般开在一米六以上的位置,站在外面指定看不屋内的情况,开窗子只是起到屋内透光、通风的目的;“知青”窗户一般开在房屋离地一米四左右的位置,窗户宽六十公分,高八十公分,如果不装上木栅拦,一个很胖的家伙也能轻松穿过来。进了“鬼子”的门就感到一种杂乱感,满地洒落着烟头、草屑和其它杂物,活象一垃圾场,只是没有垃圾场堆集得那么多,是那薄薄的一层,仍让人无法下脚。当时与盖房子配备的桌子、板凳已不存在,连最初配备的木板床也已不知所踪,床是用土坯砌好的架子上放着竹条床。进屋就看到“毛头”与“大石坝”分别坐在竹条床上,中间放了个比小板凳大了许多的,有点象北方人用的炕桌,只是没炕桌大的物件。“毛头”表情看来十分兴奋,“大石坝”也配合着跟着“娇笑”,象“银铃”一般。我们三个突然闯入,出于大家意料之外,其中包括了我,“卖糕的”(my God.),我干什么要去帮人“捉奸在床”,这又关我鸟事,真是吃饱撑的,于是立马撤退。走出十几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老女人”紧跟我走着,就象当年一同步行串联时队列,两人同时大笑,笑得那样开心,那样无邪!
其实我很少到“街上”去,73年在村上代课一个半学期课时,每星期三下午必须到公社学习那个阶段,是我到“街上”去的最多的年份。“三掌柜”和“毛头”总喜欢串街,于是知道那些游窜在街面上奇葩,哪个是“剁子”(行里黑话,小偷的意思),哪个是“乞帮”。“上海鬼子”一般通行“文功”,绝对不占“武行”,这与“南京鬼子”大相庭径,“南京鬼子”崇武,这点与乡人有点接近。比如“邓府巷”因周边环境影响,从小锻炼身体,相对我们三个“麻杆”强了许多,乡人聚在一起举石担子,一般能举个三、四个就能赢来一片赞扬,“邓府巷”一口气举了七、八个还面不改色气不喘,确立了在乡人心目中祟拜地位。“邓府巷”在“前沿村”可算“第一人”,但与“黑子”相比,不论从体格、胆识,还差着不少的距离,好在“邓府巷”在理智上胜于后者不少层次,也能搬回许多得分。
“上海鬼子”要想立足于世面,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就必须要有个“保护伞”庇护,“狗司令”和刘四保就“义不容辞”承担了这一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