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莹莹认出了这个人,他就是那年在医庐之中,那个浑身刀伤的人。
如风如影二人有些吃惊,此人的身手,绝不在他二人之下,是个难缠的家伙,却一时想不起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高手。
如风拔剑,“不知阁下是何人。”
“名字是身外之物,我从来不在乎别人叫我什么,你可以叫我瘸子,也可以叫我疯子。”
话音未落,那男子挑起竹竿出手,明明是竹却有着剑一般的寒光。如影闪到那男子身后,如风亦是避开了那一剑,如影鬼魅的一笑,一剑刺向那男子,在他看来这一剑没有空的可能。可谁知道那男子突然转身,用竹竿弹开了那一剑,可如影剑势过猛,弹开的一剑直直的向如风刺去。竹竿也被剑锋所断。
“果然,还是不行。”男子看了看手中的半截竹竿,叹息道,而后那男子走向丁莹莹,“姑娘,可否借玉笛一用。”
丁莹莹有些恍惚,听到男子的声音也是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伸出手,将玉笛递给那男子。
如风如影有些狼狈,那一剑如风虽然躲过,但仍然是心有余悸,他们二人的如影随形,至今从未失手,却偏偏在今天坏了事。恼怒之下再次出手,与那男子缠斗在一起。但打了三十多个回合,他二人不仅没有占到上风,反而身上却多了几处伤。如果不是玉笛被风吹出了声响,如风如影一定会觉得那是剑,他们也是用剑的高手,但面对此人却有些小巫见大巫了,虽然是瘸子,但他的身法如同鬼魅一般,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攻了三十多个回合,有几次如风几乎已经得手,却在出手时意识到那男子的致命一击,又不得不收剑来防,玉笛本不是剑,但在那人手中却如剑一般凌厉。见势不妙,二人随即离去。
另一边,由于之前那男子相助。杀了阵眼之人,禄翁,寿婆也很快解决了剩下的人,赶了过来。寿婆赶到马车,拉开车帘,花夫人正抱着受了惊吓嚎啕大哭的小月明,花夫人也是被吓得哭了出来,寿婆能感觉到,花夫人仍在强装镇定。而她颤抖的双手以及眼角的泪花在诉说着她的恐惧。
“夫人,没事了,没事了。”寿婆上前去,抱住花夫人,花夫人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哭了出来。受情绪的感染,寿婆眼角也有些湿润。
见那二人走后,那男子将玉笛交还给丁莹莹,丁莹莹接过玉笛,问道,“小女子丁莹莹,多谢......大侠相救之恩,不知大侠贵姓。”在丁莹莹的印象里,大侠应该如同花如风,莫行云,以及年轻时的花恩这般潇洒倜傥,江湖上闻名遐迩,而眼前的人,若是单看样貌,倒有些英气,但久居山中,疏于打理,满脸的胡须将那仅有的英气掩盖了去。再加上满脸的刀疤,到只剩下落魄与沧桑。
“大侠愧不敢当,在下只是一介山野村夫罢了。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姑娘有难,在下自当相助。”那男子俯身作了个揖抬头时却对上了丁莹莹的双眸,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便再度俯下身来。“在下唐突了,在下相貌丑陋,恐污了姑娘的眼睛。”
听闻此话,丁莹莹会心一笑“大侠如此说,倒显得我有些肤浅了,医者从不以貌取人。我记得当年给你医治完,还有些余毒未清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已无大碍了。”
“谢姑娘挂怀,在下久病成医,如今虽然体内还有些余毒偶尔反复发作,但已无性命之忧了。”
两人一番寒暄,寿婆安抚好花夫人的情绪,禄翁收了收随身带的东西,也来到两人跟前,向那人道一番感谢。
“多谢恩公,救了我花家血脉。”禄翁俯身欲行跪拜之礼。在他看来,他自身的性命无关重要,重要的是马车里的夫人和孩子。
“前辈何以行此大礼,在下受不得受不得。”那男子急忙扶起禄翁。
“还请恩公留下姓名,他日若有用的着老夫的地方,老夫自当尽心竭力以报恩公。”
“前辈客气了,在下本就是一个死了的人,苟延残喘于世间罢了。既然那些贼人走了,我也该告辞了。”那男人转身欲走,却被丁莹莹拦了下来。
“大侠,我有一个不情之请,那贼人虽然走了,却不知会不会再来。想请恩公你......”
换做平时,丁莹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但是眼下情形,有此人在,更稳妥些。
男子犹豫了一会,一是不知天雪跑去了哪里,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二是这一边的情形倒显得更紧迫一些,天雪自幼与他生活在山上,对这山道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平时也聪明机敏的很,见他不回来,自然肯定也就回家了。他回过头又看见了丁莹莹那祈求的眼神。“好吧,在下护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
安顿一番过后,一行人便启程了。
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天雪躲在一个树洞之中,仍未等到爹爹来找他。
“爹爹真笨,每次躲在这里他都找不到。”等的急了,百无聊赖的走了出来。“爹爹找不到我,那我就去找爹爹吧。”
可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想起了爹爹说过的话,爹爹不认输,他就不许出来。不知何去何从的他,肚子却在此时叫了起来。
“先去城隍庙看看还有没有供品吃。”说走就走,城隍庙距离他不远,天雪一路边玩边走,不出四分之一柱香的功夫,便走到了。城隍庙外,一辆马车停在瓦面,地上又有血迹,一直蔓延到庙中。一般来说,这个庙里很少有人来的,自从在山脚临近金陵的一个山坳上建了一座新的庙,这个庙便废弃了,只是有些猎户,会在偶尔路过时进来祭拜一番,放些野味在这里,只因猎户本身杀生太过,所以在此间有一个说法,就是路过城隍爷门前,要拜一拜,跟城隍爷套一套近乎,这样死后才会少些罪孽。天雪经常会来这里,偷些猎户放在这儿的供品,带回去跟爹爹一起享用。
可天雪从来没见过地上出现这么多的血,在门前犹豫半晌。
突然听得里面有叫喊声,似是有人受伤。天雪想要跑开,身后却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想死的话,就进去。”一个男子对他说道。
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天雪被吓得不敢出声,只能默默的照做。
进去之后,几个蒲团铺在一起,上面躺着两个女子浑身是伤。离他们不远,一个男子也躺在那里,衣服上全是血,那人面无血色,嘴唇干裂,发白。再离得不远处,一女子靠着火盆,身边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不停的在给那女子擦着额头。任谁到了这里都会被这种充满死亡的气息锁感染。这四个人好像只要一口气没上来,就会丧失性命。
天雪害怕极了。那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看到天雪进来,跑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又看了看身后的那个男人。
“爹爹,这是谁啊。”
“小枫,照看好姑姑。”他转身拿出手中的包袱,给那受伤的男子涂药。
是风无名一行人。在广顺客栈逃出来之后,一路飞驰至此,秦舞清的面色更显憔悴,已然是油尽灯枯之象,但她不能死,她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是希望能在死前再见一面花恩,本以为十年前的诀别之后,此生都不愿再与他相见,可当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人世的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不曾放下这个人,即便是他已为人夫,到了这个时候,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高傲都不复存在了,只想在他的怀中闭上双眼。
风无名拿了些几副药回来,回来时却发现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天雪,不放心是否这个孩子会不会将行踪暴露给龙鳞会的人,便将他抓了进来。
“无名,昨夜你为何没杀了那人。”秦舞清问道,若换做是年轻时的她,戴山河此时已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
“若杀了他,龙鳞会剩下的众人便没了顾忌。咱们想走怕是没那么简单,你也知道,透魂钉出手也有那一瞬的机会,若缠斗起来,透魂钉定然是没有机会出手的。姓戴的如果还活着,那他手下众人定然会分心去照顾他,这样我才有机会救出他们三个。”
就在昨晚,秦舞清叫风无名出手时,风无名就已经将秦舞清和风小枫安置在窗外的马车上,而后返回客栈救走了山清,水秀,无双三人。本该直接去花府,但马车在城中太过显眼,若是贸然前去,不知会不会有龙鳞会的其他人盯上,那时若是引得龙鳞会聚于花家,花家定然覆灭,思虑之下,秦舞清便让风无名向城外驾车,二来也想等这几人苏醒过来,问他们花恩当年在玉虚山的事,再做打算。
风无名在一旁熬好了药,给秦舞清端了来,是些安神补气的药,虽然此时的她再喝多些汤药,也无济于事,但在他心里,秦舞清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个。
风小枫来到了天雪身边,多年来,一直跟着风无名和秦舞清四处奔走的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交过一个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风小枫。”
风小枫年长天雪三岁有余,天雪见了他之前的恐惧到少了些许。颤抖的说,“我......我叫荆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