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华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屋子里静悄悄的。想起赵谨言昨夜与她同床而卧,不由得一阵的脸红心跳。一通的洗漱、换衣、下楼吃饭、喝茶,之后,仍旧不见赵谨言和冷开阳的身影。
冷若华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些恍惚。
“姑娘在等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拉回来冷若华的思绪。
“啊,对,在等我师兄和弟弟。”冷若华淡淡的瞥了眼眼前的男人,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弟弟?”男人有些疑惑。
冷若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男子坐下说话。眼前人没有给她带来危险的感觉,反而有种既熟悉又安心的气息萦绕在他身上。
男子坐下后拿起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之后眼睛眯了眯,眉头挑了挑。
就这么个小动作,冷若华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这喝不到好茶就眯眼皱眉的,不是已经离开他们三天的赵亦初又是谁?
冷若华食指在桌面上弹了弹,问道:“公子有何指教?”
“明月公子让在下接姑娘去天宁寺相会,姑娘何时可以动身?”
“明月公子是谁?”
“赵谨言赵公子。”
冷若华装出一副疑惑与迷惘的模样,轻轻敲了敲脑袋,“哎呀,昨天晚上我被一衣下枯骨给伤到了,今日午时才醒,醒来后,我便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就连我自己姓什名谁,我都不记得了。”
赵亦初先是一愣,接着着急的问道,“又伤哪儿了?言儿怎么没看好你?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干嘛凡是总爱往前冲啊?你怎么能不记得言儿了?哎呀,丫头,快,快给我看看。”
“你是谁啊?我伤哪儿关你什么事儿?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冲在前面了吗?切……”冷若华说完,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丢了个白眼给赵亦初。
赵亦初真着急了,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指着自己的脸,“我,我是爹爹啊。丫头,你看看我,真忘了爹爹了?哎呦,我苦命的丫头唉……言儿怎么那么没用,连个丫头都护不好哦!”
“我爹?嚯……”冷若华冷笑了一声,“不是我小看你,你要不要走出屏风去,让大家看看,你这么年轻能生出我真么大的女儿嘛?”
赵亦初坐立不安的左顾右盼,又想走开去找赵谨言,又怕真走开了,失忆了的冷若华被别人给欺负去了。
赵谨言一早便跟着偷偷溜出门的冷开阳,去了雾失楼台那些少年们的落脚处——清风观。
冷开阳刚进观门就被一柄长剑当胸刺来,也亏得他伸手敏捷,极速后退后往左一掠,堪堪躲了过去。
“元吉,你要干什么?”冷开阳满脸通红大吼了一声,心口极速起伏着,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冷元吉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冷开阳,“家主让你带着我们,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可以命令我们了?”
冷开阳心中疑惑陡起,此次出来的人中,冷元吉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是最为亲近,也是最维护他的一个,怎么会突然的拿剑刺他?语气也便缓和了下来,“我从来没有命令过你们做任何事儿,我们十几个人,有哪一件事情不会商量着做的?”
“别废话,受死吧。”冷元吉说着,举剑又刺。
冷开阳却在躲避的时候,看到冷元吉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懂得的手势——快走。
冷开阳也做了个手势——不。
他非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当中是谁想要他的命?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雾失楼台有人指使他?指使他的人幕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又是为什么想要他的命?
冷元吉又气又急,把宝剑扔在地上,一掌推在了冷开阳肩上,大喊一声,“走啊……”
一柄长剑破风而来,速度极快,直击冷元吉后背。他感觉到了,却没有去躲。他知道这是谁的剑,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躲开。就在他闭上眼睛安心受死之时,感觉自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转了个身,一把将他推开。
冷元吉破口大骂:“冷开阳,你这龟孙子,想死也别死在老子面前。”
冷开阳笑了笑,摇摇头心道:“我难道就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吗?”
“砰”一声脆响,来势汹汹的宝剑,在刺入冷开阳身体的刹那,被一道疾驰而来的凌厉剑气折为两段。
冷开阳和冷元吉都是一愣,齐齐转头看向门口。可门口除了阵阵秋风吹落的纷纷落叶外,空无一人。
道观里走出来的两人,让刚从身死边缘经过的冷元吉瞬间紧张起来,他一把把冷开阳拉到身后护住,顾不上再去探究到底是谁救了他们。
“小濯,我说对了吧?元吉这小子根本不可信。”冷淇嘴边嘴角上挑,嘲讽的看着冷元吉,“冷元吉,我看在咱们同姓的份上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杀了冷开阳,我定把你活着带回雾失楼台。”
冷泉濯也是冷笑一声,“元吉,你还真以为我们对你完全没有防备?怎样?机会给你了,就看你自己的了。冷开阳今天是必须死,不然我们没法跟沐云叔交代。”
“小濯……”冷淇不悦的喊道。
冷泉濯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变了变,指了指冷开阳又指了指冷元吉,“总之,机会就在你眼前,要么他死要么你死。”
冷开阳从冷元吉身后走出来,问道:“我死了,你们就能放过元吉?”
“我说了,只要你死,我肯定把元吉活着带回雾失楼台。”冷淇说完又是一声冷笑。
“你傻啊,听到了没,‘活着’带回去,哪怕我只剩一口气也是活着。”冷元吉一把按住冷开阳抽出宝剑的手,大声吼道。
冷开阳见冷元吉又气又急的模样,笑开了,拿开他的手,“怕老子自杀?切,老子的命精贵着呢,怎可能为你舍身?你若生的有我姐夫三分好看,我还考虑考虑。可惜啊,啧啧啧……”
冷开阳上下打量着冷元吉,嫌弃的撇嘴摇头。话音一落,宝剑出鞘,对着冷淇和冷泉濯攻了过去,“想要我的命,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
“既然急着来送死,哼,我就成全你。”冷淇对冷泉濯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迎上了冷开阳的宝剑。
同样是雾失楼台大的子弟,同样从小生长在雾失楼台。可冷开阳和冷淇、冷泉濯不管是从灵力还是武功身法上都差很多。
同样的招式,冷淇、冷泉濯使出来是轻灵飘逸、行云流水,冷开阳则明显迟滞、笨拙。胜在冷开阳机敏,几十招下来,倒也没吃什么亏。
冷淇、冷泉濯却越来越着急,招式混乱了起来。
“冷元吉,你还等什么?”冷淇在又一招没得手后,吼了起来。
冷元吉飞快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符贴在了宝剑上,举起剑,对着冷开阳后心就刺了过去。
冷开阳对冷元吉本就不设防,冷淇这一声吼让他心里一咯噔,背后森冷的剑气已然近身。
冷开阳不避不躲,他在赌,赌他对冷元吉秉性的了解,赌他和冷元吉从小到大的情谊。可宝剑入体的酷寒和剧痛,让他的心霎时坠入冰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成了冰。
“好,好样的。”冷淇满脸狂喜,“元吉,干的好。”
冷泉濯也是喜上眉梢,看着倒地的冷开阳“哈哈”大笑了起来。
冷开阳渐渐失去了知觉,脑中心中皆是一片空白。
“你们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答应我的条件,也该兑现了。”冷元吉眼中满是疯狂,死死的盯着冷淇。
这也是冷开阳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想要东西?行,等冷开阳死透了,我就把东西给你。”冷淇看着躺在地上,脸色如金纸般的冷开阳。
“那你就过来看吧,反正宝剑上的毒是你亲手抹上去的。没死透,也怪不得我。”冷元吉面无表情的道。
冷泉濯嫌恶的拿手在鼻前扇了扇,“‘大罗金仙’,破点口子就能要命,神仙难救,何况那么长的剑刺了进去,不死?嗬……”
冷淇想了想,觉得冷泉濯的话不无道理,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锦囊扔给了冷开阳,“不就一块破玉吗?也不知道沐云叔怎么想的,竟然贴身藏着。要不是他喝醉了,我还真拿不出来。”
冷元吉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把锦囊紧紧握在手心,慢慢往道观门口走去。
门外的桂树下站着一人,翠玉冠束发,一身雪青色云绫锦衣,白色的靴子一尘不染。望向冷元吉的一双黑眸如深潭古井般,没有一点波澜。
“你就此离去,恐他会恨你一生。”赵谨言淡淡的道,“又或者,你将悔恨一生。”
冷元吉心中一凛,眼前人让他莫名生出惧意,“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
“若不是他,我不会管。”赵谨言手一挥,两张金色符箓疾飞而去,直接贴上了准备在冷开阳身上再补两刀的冷淇与冷泉濯身上。
冷元吉被符箓上强大的灵力震慑住了,呆愣愣的站着,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如雕像一般。
赵谨言走进道观,扶起冷开阳,手掌放在他头顶上,一道纯净的灵力输进他体内,一把拔出了冷元吉刺入他体内的宝剑,随即封住了伤口,再次往他体内输入灵力,助他疗伤。
冷开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是赵谨言,嘴巴一撇,委屈的泪水落了下来,“哥,痛,很冷很痛。”
赵谨言点点头,“我知。”
被定住不动的冷淇见冷开阳醒了,猛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冷元吉,“你把涂有大罗金仙的宝剑给换了?”
冷开阳愣了愣,接着便什么都明白了,“元吉,咱们走吧。哥,走吧。”
冷元吉惊讶的看着他,“你……”
“我们俩自小一起长大,同一个桌上吃饭,同一张床上睡着,我知你断不会无故刺我一剑。冲着我爹娘养了你五年的份儿,你也不会取我性命。”
“我……”
“罗里吧嗦的干嘛,不知道爷很痛吗?”冷开阳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声。
“他们呢?”赵谨言看向定住了的冷淇和冷泉濯。
“不急,等我好了再收拾他们不迟。”冷开阳说完再次晕了过去。
“开阳……”冷元吉着急的跑到他身边,被赵谨言冷冷的目光止住了脚步。
赵谨言抱起冷开阳,走出了道观。半晌停下了脚步,道:“不想死就跟上来。”
冷元吉恨恨的看了冷淇和冷泉濯一眼,转头追上了赵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