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我辗转发侧,掏出手机百度起来,看看是不是能知道木子盛放弃绘画的原因。标题“木子盛政治联姻的背后”,副标题“绘画新星就此陨落”,政治联姻什么鬼?他结婚了?我点击进入,文章提到木家惨遭金融危机,厂子几近倒闭,随后年仅二十岁的木子盛就传出订婚的消息,女方是江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因此外界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是一种政治联姻。文章最后还分析了木子盛放弃绘画的原因,其一,就是近年来鲜有作品,被质疑江郎才尽,其二,据传木子盛极有可能会入赘江家,因此他的人生,以后的发展或多或少都会遵从江家的安排。
文章细细道来,有理有据,还配上了两方会谈的高清图片,我深深叹了口气,正盘算着是不是可以借口问他到家没有来验证部分消息,却被一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打断了,我一遍开了免提,一遍起身准备去倒杯水喝。
“喂,你好。”
“喂,你看新闻了吗?快看新闻!”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头已经收了线,我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电话,这次来电显示金翌。
“你看到新闻了吗?是真的吗?刚才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什么新闻?”
“你爱不知道呢。”
“看微博热搜,快。”
我立即打开电脑,点击进入,热门排在前三的标题居然都是“Queen”的报道——“韩翰等人疑似Queen幕后老板”、“明星诞生地Queen 涉嫌诈骗”、“Queen一夜之间跌至白菜价”。。。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大惊失色,“谁告诉你的,你知道点什么?”
“不知道啊,所以来问你啊,云总的电话不通,你是不是有韩翰的联系方式,你问问啊?”
“好。”
我拿起电话,犹豫了片刻,还是立即拨打了电话,第一遍无人接听,那就第二遍,第三遍。。。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韩翰回电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刚才在警局,现在没事儿了,你是找黄总吧?前些日子听说她要出国,估计这会儿人在国外呢。我还有点事儿,回头聊。”韩翰礼貌了挂了我的电话,我把这些话一字一句学给金翌听,两个人分析了一宿,金翌的结论:黄孝云为了避风头估计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联系不上也正常,以她的人脉和关系,应该目前已经安顿下来了。我也在想网上曝出的信息直指韩翰,可是韩翰却安然无恙,那黄孝云顶多也是个连带责任人,自然也不至于落得个畏罪潜逃,想来她的离开是担心不切实际的娱乐新闻满天飞。
天就快亮了,这一夜我彻底失眠,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杯子里面冷嗖嗖的,双脚早已没了知觉,我懒得换早已冷掉的热水袋,也没有心情去找被塞到哪里去的电热毯,我抱着手机端坐在床上,渴望着谁,不管是谁,可以给我一个好消息,随便什么,只要是好消息就行。我内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幻想,这个人会不会是欧洋呢?他应该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也会比我更加了解里面的内情,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在忙完过后会不会想到,也许我会担心,会记挂,会因此无法入眠。
早上六七点终于眯着了,这正要抱得王子归就被人吵醒了,乡下没有锁门的习惯,我听见院门被人推开,声音随之传了进来。
“你是还没起啊?”音色略微有点深沉,音量却很清脆,这个声音我并不陌生,虽然这些年并未联系,但是偶尔碰见也会打个招呼,我会没大没小的说些“哎呦,我哥还是这么帅之类”,他也会挑着眼睛佯装神秘的问我“谈对象没有”。
没错,他是我二表哥,大姨家的儿子,鉴于我母亲的“离家出走”,这门亲戚变得委实尴尬,我本就不喜大舅妈,因此与他们的走动自然不多,大舅妈家有个大表哥,一次因为我的不小心将漂白粉倒入了他的新西服上,这么些年,我一直想着等我有钱了一定要赔他一件,这不机会就来了。
“昨天有人街上撞见你了,我赶紧来看看,走,喝喜酒去。”
“喜酒?”
“嗯,今天,我、你大哥哥,我俩结婚!“
“你俩结婚?法律允许吗?”
“什么玩意,是我俩,一起结婚,不是,各自结婚,一起办。”
我打了个哈欠:“骗鬼呢,你结婚,你出来请客。”
大表哥随我进入屋内,他看了看屋内,嘀咕了一句:“连个空调都没有,你晚上怎么睡的啊?要不搬去我那住吧?”说完立即想到了什么,赶紧拉住正在往被窝里钻的我。
“快快,收拾下,都快十二点了,下午三点摆酒。”
我借着把头贴紧被子的瞬间,脑袋清醒了片刻,我不在意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在意的是应该会碰到她吧?如果她过来对我嘘寒问暖,我怎么办?如果她左一句女儿右一句妈妈的,我怎么弄?
“我是特意来接你的哦。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坐我的车了吗?”二哥哥还在好言好语。
的确,我小时候最喜欢坐他的自行车了,他比我长了七八岁,我七八岁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六了,骑一个二八大杠,人高马大的他应付自如,我坐在后排的坐垫上,看白杨树上隐隐约约会洒下来的日光,身边的葡萄都熟了,暑假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去大姨家里度夏了,什么都不用做,看电视,舔冰砖,还有冰镇鸭梨和水井西瓜。记得有那么一次,我被午后的太阳蛊惑了,一眯眼睛,小手就失去了力道,原本抓住车把手的小指头一根根失去了法力,一个上坡,颠簸了一下,我就从车座上摔了下来,好巧不巧,就被甩到了一旁的沙土堆上,松松软软的,对应梦里就置身于云彩之上,我的身后长出了翅膀,我对小红帽说:放心吧,大灰狼会被猎人打死的;我对白雪公主说:你即使吃下毒苹果也会苏醒的;我对豌豆公主说:下雨天的晚上记得要出门去住到别人家;我对莴苣姑娘说:洗发水要用碧浪。。。嗯,那个时候暑假的电视剧总爱夹杂大段大段的广告,所以一段时间“广告之后马上回来”成为很多人的口头禅。二哥哥估计也是广告之后才想起来怎么好像少了点什么呢?也是快到家了,遇到熟人,问起去哪里了,二哥哥这才想起来:我不是去接妹妹了吗?妹妹呢?
二哥哥找到我的时候,我的口水已经把沙土混成了混凝土的模样,这玩意要是做成建筑也得多珍贵啊,燕窝多少钱一两,这个得翻倍吧。后来每每有人提起此事,我都会详细描述当天我在烈日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世界,为了让故事更具真实性,我一直不断在踹改发生这件事情的时间,从七八岁变成了六七岁,最后变成了四五岁。四五岁确实是个人见人爱的年纪,我从天而落,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得在路边潇洒睡大觉的英勇形象最终成型,此人设让我一度在街坊四邻圈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总觉得这样的我未来必定前途无量。好像这就跟司马光砸缸一样,窥一斑以见全貌,嘿,谁知道司马光和司马迁不是一人,村里人哪管这些,总之小时候但凡有个文章见报,总要说起此事,说起他们识人的眼光,看相的本事。
所以说,这二哥哥亲自来接,这么有前史有典故一事儿不是我三言两语可以攻破的,再者说,这二哥哥结婚有假,大哥哥结婚倒有几分真,毕竟一直传言他在四处相亲。比起二哥哥见多识广,大哥哥的确有些传统,但是他性格温厚,倒也是老公的不错之选,这到底是哪家姑娘,算是有福之人啊。
“说出来,你别不信,你不会想到,这老大有一天这么疯狂,新娘子昨天才跟大哥见面,今天就在一起了,早上大哥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我就跟他说,不如一起办了吧,份子钱收两份,酒席办一场,岂不是很划算。。。”
“这么猛?”我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
“我也没想到我这么说大哥就会这么做啊,他哪里知道我是有目的的。”二哥哥顿了顿,便不再说话。
我拿起一件黄色的大衣,示意二哥哥出门,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冲着门外说话,我说:“老大,这回很是聪明啊,要知道,这个‘冲动’相当于一次特别的求婚啊,女孩能答应也缩短了两人的恋爱成本,以后即使有些摩擦,最终能长厢厮守的,在我看来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