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回家这两天,家里的亲戚朋友轮番请客。饭桌上只要别人一夸奖自己的女儿有出息,李秀丽就乐得合不拢嘴。吃过饭,这些人还兴致不减地打起麻将。以往在牌桌上输钱就撂脸的李秀丽,即使今天连连给人点炮,却依旧满面春风,谈笑自若。
余小梦窝在沙发里,洗牌的嘈杂声,使她皱着眉头把电视的音量调大了许多。性子喜静的她总不太喜欢过于热闹的场合,何况吃饭的这些人脸上表情,说的话几乎一样。聚会时小梦几乎不说话,事实上自己确实无话可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别人借自己夸自己的父母,自己似乎成了父母教育成功的标本。
“哎呀,我终于胡一把了。赶紧给钱!”看着母亲收钱时居然兴奋地站了起来,余小梦故意把头转向了一旁。再次拿起手机,翻开一看,电话短信依旧没有一个,小梦合上手机望向了窗外。自打昨天山子回家后,只给自己发了两条短信。小梦知道山子在家忙,可是这都下午了,就是浇地难道不休息吗?就是再忙难道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吗?小梦打开手机想发个短信质问一下山子,可是一想到山子政审没过,小梦叹了口气又把手机合上,。
“在这发什么呆呢?”余伟光摸了摸小梦的头问道。
抬头一看是自己的父亲,小梦笑了笑说道:“我在看电视。”
“傻丫头,你家电视安在手机上啊。”余伟光笑呵呵地挨着女儿坐了下来。
余小梦怕父亲再往下问,急忙转移话题问道:“爸你怎么不陪他们打麻将了?”
“咱家李司令嫌我打牌慢,就把我给撤职了。”说着余伟光向女儿靠了靠,低声说道:“其实我是故意把速度放慢的,我也不喜欢打麻将,太闹腾。”
小梦一听父亲的话,转过头看了看正在聚精会神打着牌的母亲,随即捂着嘴笑了起来。
余伟光继续放低了声音问道:“女儿,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想那个叫山子的男孩?”
小梦警觉地看着父亲。余伟光却笑呵呵地说道:“我冒着被李司令‘杀头’的危险,刚刚都把秘密告诉给你了。你还不向我坦白。咱俩现在可是统一战线。”
看女儿还在犹豫,余伟光接着说道:“其实昨天我都在阳台上看到他送你回来了。”随即余伟光又趴在女儿耳边补充道:“我到现在都没告诉你妈。”
听父亲这么一说,小梦便向父亲说了自己的苦闷,只是她把山子政审没过给省略了。
“傻丫头,你爸爸我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这浇地可真不是想休息就能休息的。农村人为了救庄稼,浇起地来都没日没夜。”想到明天是女儿报到的日子,余伟光便问山子是不是也同一天报道。
小梦听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明天是我们人社局报道,山子他考的是农业局得下周一才报道呢。”
“那后天让他来家里吃个饭吧。”
小梦见父亲说得一本正经,急忙反问道:“真的假的?”随后望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补充道:“我妈能答应?”
“你妈从青城回来后和我说过你俩的事。我感觉她还是不太同意。”
要是往常小梦一定会据理力争,可想到父亲刚才的提议,她便说道:“我妈不同意,就先别让山子来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余伟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丫头,你要是真想和山子在一起,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没事。”余小梦笑着搂过父亲的胳膊说道:“我有你这个统一战线呢。”
余伟光伸出手抚摸着女儿的头顶,呵呵地笑了起来。
按照唐家流传下来的家规,横死的人是不得入祖坟的。寻到父亲尸体那天下午,母亲哭的死去活来。接下来就父亲埋葬的地点人们争论起来:有说横死的不能埋在村附近,要不会破坏村子的风水;有说父亲也不能埋在自己耕地里,一旦土地变化又得迁坟;有的建议埋在清泉河的河道里,但又有人担心发洪水会把坟冲走……而从小一直被哥哥保护的唐福雄完全没了主意。
当天夜里山子母亲突然消失了。村里人发现时,都以为这个死掉丈夫的女人扔下孩子自己活命去了,毕竟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毕竟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她一个女人实在担负不了;毕竟这种事情再别的村子也发生过……
第二天当山子母亲拖着铁锨,满头蓬乱、一身尘土的出现在家门口时,村里人都吃惊了。她找来唐福雄,告诉他已经把山子父亲的坟地选好了。
当母亲领着人们扛着棺材走上东虎山,站在虎山水库对面时,所有人都呆住了。没人能想象一个女人一夜之间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把一个山包硬生生地给铲平了。山子只记得自己抱着父亲的照片往回走时,身旁的母亲晕倒在了地上,一趟就是三天。三天之后,母亲又梳洗干净像往常一样领着自己上山干活了。
给父亲上坟最近的路就是穿过本村、外村,然后直奔东虎山。出门时,山子心里一直害怕碰到村里人,可又没办法让母亲更改路线。就在自己左右为难时,母亲居然更改了路线,选择了走村旁的小路,绕过村子,再穿到上东虎山的那条大路上。由于路线偏僻,一个人也没碰到,山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下午四点多,太阳虽然很烈,但是已经不那么毒了。山下的清泉河被太阳映的像一条发光的银丝带,将远处的村子缠绕了起来。湛蓝的天上,飘着几丝白云,将东虎山魏然高俊的轮廓映衬得更加明显。
母子俩穿过口粮地,再往上走便是满眼的松翠。清风阵阵,吹响松涛,裹着松油的气味,为两人送来清凉。
口粮地往上,东虎山的坡度陡峭得根本没法开垦。为了防止水土流失,父亲当队长时,每年春天都会领着全队人大会战。几年下来硬是将光秃秃的东虎山腰往上植满了松树。山子母亲望着满山高耸挺拔的松树,又看看身后已成大人模样的山子不禁感慨时光飞逝。
山子拿着筐一直跟在母亲后面。望着前面母亲有些弯曲的后背,头发也由当年的像乌黑绸缎大辫变成了花白的短发。山子一瞬间感觉到母亲老了,心里不由得感叹道:“我们从出生就在父母期许的眼神中,自顾自的成长,有一天你长大了,猛然回头,发现他们已经苍老得让你惊心痛心……”
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每当父亲忌日,母亲总是梳洗打扮一番,给自己换上干净衣服,左手挎着篮子,右手领着山子,去给父亲上坟。唐家的祖训是不准女人上坟,可母亲却完全不在乎这条祖训,也不在乎别人在背后的指指点点。那几年母亲每次给父亲上坟都哭的泪流满面,却一直捂住嘴不出声音。上完坟下山后走到清泉河边母亲都用泉水洗好一会的脸。懂事后山子才知道刚强的母亲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哭,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过的苦……
父亲的坟和山路之间由于少有人走,所以基本没有路,而且坡度又陡。山子见母亲在这段路上走的有些吃力,赶紧上前掺着母亲胳膊,娘俩一起往上走。
“小时候来给你爹上坟,每次走到这段路你都赖着不走,我只好背着你,一手托着你的屁股怕你摔着,一手拎着篮子,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现在你长大了,我变老了,上坟得你搀着我了。我估计……”山子的母亲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估计,再过几年我走不动你就得背着我来了,再慢慢的就得你自己来看我和你爸喽。”
山子心里一揪,随即埋怨道:“妈,你瞎说什么呢!”
来到父亲的坟前,山子把纸钱从篮子里拿出来点着,再把香用纸钱燃起的火点着后,插在父亲的坟前。母亲从篮子里拿出来一瓶凌河陈曲—这是父亲生前最爱喝得酒。母亲倒在了昨晚洗好的酒盅里,一盅洒在父亲的坟前,一盅端在手里。
“山子他爹,我们娘两来看你来了。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山子都二十四了。我呢,也算对得起你,终于把他给拉扯成人了。想想这些年,唉……”母亲叹气时已经流出泪来,想到昨晚母亲在厨房里说的话,山子也跟着抹起泪来。
“本来今天来是有个喜事和你说,你看我这怎么哭上了。”母亲自我埋怨后,擦掉眼泪笑着说道:“他爹,告诉你个好消息,山子考上公务员了。都说这公务员和古代的中举差不多,以后儿子就是吃皇粮的人了,再也不用下庄稼地了。山子你过来……”
母亲在和父亲说话时,山子拿着一根湿木棍由下往上来回挑着叠好得纸钱,这样可以使纸钱着得更透彻些。同时山上风多,起风时可以用木棍把纸钱压住,防止纸钱刮到山里引起火灾。纸钱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听见母亲喊自己,山子就走过去,母亲把手里得酒递过来说:“以前上坟这盅酒都是我陪你爸喝。今天这酒你陪他喝吧。”山子把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从母亲手里接过酒盅,满心羞愧,但也只好跪了下来。
“爸,儿子不孝。你走的早,我妈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这么多年我回报她的太少太少。眼下我大学毕业,马上走入社会开始工作了。我也不知道我能发展成什么样儿,但我一定会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早点把这个家撑起来,再也不让我妈受累了,我想这也是你的心愿。”接着山子又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今天这盅酒算是咱爷俩得一个约定,今年年底见分晓!”山子把头一扬,一盅酒灌入喉咙,瞬间嗓子和肠胃被烧得火辣生疼。抹去嘴边的残酒,忍住咳嗽,山子跪在地上盯着父亲的坟看了一会儿,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随即站了起来。
准备下山时,母子俩站在父亲的坟前,望着对面被洪水冲得破败的水库,谁都没有说话。山泉淌过长满青苔的断壁残垣。山风吹来的那汩汩的流水声中隐隐夹杂着啜泣声。山子抬头看着母亲,却不知说些什么……
晚上吃过饭,老叔和老婶来到了山子家。老婶拿出一千块钱塞给山子,山子执意不收。山子知道这一千块钱虽然不是大数目,但也是老叔老婶自己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就在两个人争执不下时,老叔在一边大声地说:“行了,别争了!山子,你这明天就去单位报道了,少不了这花那花的。穷家富路,赶紧把钱拿着!”
听到老叔下了命令,山子便乖乖地把钱接了过来。刚才还怒目圆睁的老叔,随即又笑着说道:“小兔崽子,都是一家人,瞎客气什么。还有到了市里多和你大姐联系。我来之前都给她打过电话,已经交代好了。”
老叔家的姐姐是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打小就品学兼优,是村里所有孩子的榜样,当然也是老叔和老婶最大的骄傲。大学毕业后就被红山一中聘为老师了。现在已经在市里成了家。
正当老叔叮嘱自己工作要踏实勤快时,院里的鹅和大黄叫了起来。知道家里来人了,母亲和老婶便赶出门去。没过多久就听见母亲呵斥大黄的声音,以及老婶叫着八婶的问好声。等到来人被老婶搀着走进屋时,山子一看居然是八奶奶。知道八奶奶腿脚不便,上炕吃力,老叔已经搬来了椅子,并和老婶一起扶着她坐下。
见母亲拎着暖壶要沏茶,八奶奶赶紧制止道:“福英家的,别忙活了。我坐会儿就走。”随即八奶奶转过头眯着眼睛对山子说道:“山子恭喜你啊,考上了公务员。”接着八奶奶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一沓钱,说道:“你八爷爷去县上瞧病去了,一天好几个电话追着我,让我把这一千块钱给你送来。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你像你爸一样有出息,以后工作好好干!”
八爷爷是村里第一任村支书,当年父亲最受他器重。德高望重的他即使退休多年依旧是唐家村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每次赵德富见了他都得从摩托车上下来,弯腰问好。
还没等母亲老叔他们拒绝,山子早就摇着头,说死也不接八奶奶手中的钱。
八奶奶看一家人都反对,只好站了起来,拉着山子手说道:“傻孩子,把这钱拿着。你八爷爷和我都稀罕你,从小就知道你有大出息,等你当上大官,回头再孝顺我俩。”说完另一只手把钱塞到了山子手上。山子实在不好意思要,又担心八奶奶摔倒,不好和她撕扯,只好盯着母亲求救。
“八婶,这么多年我们娘俩,可没少受你和我八叔照顾。山子考大学那年,我八叔就送来五百元。他一个小辈的本应该孝顺你们二老,今天还怎么好意思要你这钱?”山子老叔、老婶也在一旁附和道,认为自己嫂子说的在理。
“福英家的,这钱你要不收我可生气了。”说着,八奶奶故意板起脸来,“你八叔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钱要真不收,他能骂死我不说,估计再见到你们一家都不会给你们好脸看。”
见山子母亲点了头,示意山子把钱收下。八奶奶终于笑了起来。见山子还在犹豫,八奶奶用力的把钱拍在山子手上,说道:“大孙子,好好干!”
半夜屋于下起了雨,打在玻璃上发出咚咚声。山子要隔着窗子清楚地能听到村里人欢呼地声音。“久旱逢甘霖”足以让村里很多人兴奋地睡不着觉。可是山子却心事重重的高兴不起来。
虎山镇直达红山市的客车早上六点路过镇里,加上村里到镇上步行得半个小时,所以清晨四点半山子就被闹钟叫醒了。等到自己睡眼朦胧的起来洗漱,发现厨房的灯已经亮了。山子掀开门帘走入厨房,见母亲背对着自己站在在厨房的面板旁正低着头包着饺子,锅里的水翻滚着冒着热气,灶膛里的火烧的正旺,发出“噼啪”的响声……
山子已经记不得多少次天还没亮母亲就爬起来给自己包饺子。每次返校、月考、中考、高考、上大学……“上车饺子,下车面。”虽然昨天晚上自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母亲不要包饺子了,但是固执的母亲又偷偷地爬起来给自己包饺子。“‘饺子’谐音‘骄子’,在母亲心中自己一直都是她骄傲的儿子,可是自己现在真是她的‘娇子’吗?”山子一边想着,一边满心羞愧地望着母亲背影。
“妈,你怎么又这么早起来包饺子。昨晚不是告诉你不用早起,把剩的饭菜一热就可以了嘛。”山子埋怨着说道。
母亲转过头看了山子一眼,笑着问道:“你起来了?”随即又转过头继续低着头包着饺子,说道:“你赶紧去洗漱,等你收拾完了。我这边饺子也好了。”
山子吃饺子的时候,母亲一人在山子的屋里把山子的背包又重新收拾了一遍。
提着背包来到西屋时,见山子只吃了几个饺子,母亲又催着山子多吃了几个。“我去镇上送你吧?”
“不用。”山子放下筷子,站起射来从母亲手里接过背包说道:“我都这么大了,再说去趟红山也不是出啥远门。等我在红山安排好,抽空还回来呢。”
山子背好背包后,外套却被背包挤的变了形。母亲一边在身后替山子整理好外套,一边说:“那好,我就不送你了。你到红山有啥事就找你大姐。走入社会了,就不和学校一样了,花钱别太省了,钱该花就花,不够妈再给你打。到了单位要听领导的话,把工作做好。记住咱就是一个农村娃,到啥时都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不管子女多大,孩子在母亲眼里永远是小孩。不管子女多大,母亲总是放心不下。唠叨就是母爱的一种表现—虽然很难被子女所接受。
山子走在前面,母亲跟在后面依旧絮絮叨叨地一会儿叮咛这一会儿嘱咐那。出了大门山子回头说道:“妈,就送到这吧。”
“行,你走吧。”母亲说完止了脚步。
山子刚走下门前的土坡就听见母亲说道:“到了红山记得给你家来个电话。”
“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山子转过身来又朝母亲挥了挥手。
坡下住着唐福宗的母亲,辈分上山子称她为三奶奶。自打儿子娶小辣椒那天,她一个人就被发配到这几间小屋里,一直住到现在。
“山子,你这是上学去啊?”三奶奶拄着拐棍儿站在门口的枣树下,她养的那只老花猫在她脚下蹭来蹭去。
“我去上班。”山子走过去弯下腰说道。
“你都上班了?”过了一小会儿三奶奶恍然大悟道:“对,你和我家大刚是同学。他都打工五年了,你也该工作了。”说完,三奶奶举起拐棍儿,颤颤巍巍地向枣树上打去。那双被裹过的小脚儿,哪受得住上身这么折腾。山子眼看着三奶奶身体往前倒时,自己冲过去准备扶住她时,那根拐棍已稳稳地拄在地上,随即几颗枣子伴着一堆树叶和昨晚下的雨水落了下来。吓得那只老花猫,直接跳到了身后的土墙上。
三奶奶不便弯腰,便让山子自己把枣捡起来。山子看着地上黄绿色树叶中点缀着的那几颗枣子如同玛瑙一样晶莹火红。
山子不禁把一颗枣子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听着山子一个劲儿的夸枣子又脆又甜,三奶奶笑着说:“这枣出门最解渴,你多摘些。”
山子笑着拒绝后,看到母亲还站在门口便大声喊道:“妈,你赶紧回去吧!”
三奶奶向坡上望了望,说道:“当妈的都这样。你走没影了,他也就回了。”
和三奶奶告了别,等山子走到村委会西边的砂石路上往回看时,太阳正好从东虎山上升了起来,母亲还站在大门口,而山子只能看见母亲那瘦小身躯的轮廓。他掏出手机在记事本中写到:《目送》
回家时迎出门的第一张笑脸,
离家时最后一个转身的背影。
老树上的雏鸟已经高飞蓝天,
我背着行囊离开,
留给母亲的只有匆匆。
山子沿着砂石路看着两旁丰收地里油绿的庄稼时,就听见后面有人连续地按喇叭。山子转过身发现是秀红骑着电瓶车朝自己驶来。秀红单脚支地,停下车来问道:“山子,你去镇里啊?”
自己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回家,碰到秀红大部分时间秀红都戴着口罩,自己只能看到她那双笑眼。眼下秀红没戴口罩,山子不禁打量起秀红。秀红脸上的皮肤并不十分嫩白,但却因有些古铜而显出劳动的健康。一双葡萄大眼本有清泉映明月,两弯嘴角微翘天生含笑沐春风。婴儿肥脸,笑挂梨涡才豆蔻;体态丰盈,顾盼风情出少女。
在看秀红身上,只见她穿了一条蓝色瘦身牛仔裤,脚上穿了一双高帮黑色帆布鞋正好把牛仔裤的裤腿包裹进去,越加显出腿的修长。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半袖,外加一个红黑格子的衬衫,身后背着一个卡其色的双肩包。
山子心想,这身打扮加上李秀红的长相,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一个农村姑娘,多半以为她是一个女大学生。秀红见山子看自己出了神又重复问:“山子你去镇里啊?”
山子回了回神有点尴尬地说道:“哦,对,我到镇里坐车去红山。”
李秀红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别处望去。
山子主动打破僵局问道“你这要去哪啊?”
“我也要去镇上坐车去赤峰,走我带着你啊。”李秀红自己往前坐了坐,在车座上给山子留出了足够的空间。这台小巧的踏板电瓶车平常就是刘秀红一个人骑,后面行李架再加一个药箱。山子跨到电瓶车上坐了下来,俩人坐着还是有些挤,幸好中间隔着李秀红的书包,要不还真有些尴尬。
通往镇上的砂石路有些地方并不平坦弯道也比较多,每当颠簸或者转弯时山子不好意思去搂刘秀红的腰,双手只好抓在摩托车后面的行李架上。好在秀红的长发扎了起来,要不飘到自己脸上,山子会觉得更加的尴尬……
好不容易到了镇里,李秀红把摩托车寄存在镇里的一个叔叔家,就和山子一起来到车站等车。
山子一直望着车来的方向。
秀红主动问道:“山子你这是去红山报道呗。”见山子点了头,秀红带着崇拜羡慕的口气接着说道:“这几天村里人总议论你,说你有出息,能考上公务员,是咱村飞出去的金凤凰。”
山子听了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上了客车准备买票,当山子在背包拿出钱包时,山子愣住了—钱包了多出了很多钱,山子一想一定是母亲早上替自己收拾背包偷偷地放进去的。山子知道家里困难,所以每次母亲多给拿的零花钱他都不带,想方设法的藏在家里,而母亲怕他自己在外面受苦又想方设法的给他拿走。
就在山子出神的时候,李秀红已经把两个人的车票买好了。“秀红,这么怎么好意思呢。我一个大男生让你一个女孩子替我买票。来我把钱给你……”山子说着就把钱往秀红的手里塞。
“山子,不用这么外道。”李秀红往外推着山子的手,继续说道:“再说,我这都自己挣钱了,你这不还没上班呢嘛。等你正式上班发了工资,我去红山时,你再请我……”
山子觉得两个人在车上推来推去的让被人看着不太好,就把钱收了起来。俩儿人找了座位坐下后,山子问道:“秀红,我都忘了问你,你去市里干啥?”
“我去领我大学毕业证。”见山子发愣地看着自己,秀红笑着解释道:“是我自考的,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有一个大学梦。”
秀红和自己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初三那年一个市里的亲戚来秀红家串门,听说秀红要考高中,便对秀红的父亲李光辉说三年高中、四年大学读下来,没个二三十万根本不够。读完大学,还不一定能找到工作。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在一个外人家身上花这么多钱不值当的。所以这个亲戚就建议让秀红读中专,好就业、花的少,更主要的是自己认识卫校招生办主任,可以按照特困生的标准给秀红免除一部分学费。
李光辉本来就是财迷,听亲戚这么一说,便立即拍板决定让自己的女儿读中专。那年,山子和秀红的中考成绩都可以上凌河高中的尖子班,可秀红最后还是含泪去了卫校。
毕业之后,秀红又被父亲安排回村开了一家诊所。凭着高超的医术和热情的服务,诊所收益一直不错。虽说农村人看病根本就不在乎大夫是啥学历,但秀红心里一直放不下自己的大学梦。
听秀红圆了自己的梦想,山子不禁刮目相看,便竖起大拇指夸赞起秀红的坚持和毅力。
“我这算什么?山子说实话,我真羡慕你。羡慕你有这么好的母亲。不论你做什么,我大娘都无条件的支持你。”
“是啊。”山子有些感慨地望向了窗外。
两个人在车上谈的最多的就是村里的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山子在问,秀红再讲。三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过去了。在车上聊天的时候山子抽空给小梦发了短信,告诉她自己九点多到市里,先去去火车站买票,然后再去找小梦汇合。还说自己准备坐下午1点40分那班最晚回青城的火车,这样两人可以多待一会儿。。
今天是小梦报道入职的日子,小梦短信回复说自己正在等着见自己的科长,不一定能去车站接山子了。俩人定好中午一起吃饭,然后小梦再把山子送上火车。
下车前,山子和李秀红互相留了电话并加了QQ好友。下车后俩人就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八月初既不是打工的高峰,也不是上学的高峰,山子很快就在火车站买好了最后一班车的票。出了售票厅,山子想今天是小梦报道的日子,应该庆贺一下,火车站周围都是一些快餐店,虽然价格较低但是环境过于嘈杂,不太适合他和小梦说话。想想钱包里的钱都是老叔和母亲给的,他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找一间西餐店和小梦一起吃饭,一方面小梦爱吃西餐,更主要的是西餐店环境安静,毕竟自己将和心爱的人分开这么长时间,要有很多衷肠需要倾诉。
继续沿马路往前走了好一段,一直都没发现像样的西餐厅。看着街边似曾熟悉的景物,山子忽然想到自己前天送小梦回家时走过这条路。以自己对小梦家的了解,今天报道小梦的母亲一定会全程陪同,小梦报完到也得先回家。想到小梦家离火车站不远,山子便想把吃饭的地方定在小梦家附近,这样小梦一出家门俩人便能见面了。
凭着印象山子来到了小梦家的小区,又在街的拐角处找到了一家名叫:一梦悠扬的西餐厅。走进去订好了包间,服务员倒了一杯白水后便关上门出去了。山子给小梦发了信息,告诉她吃饭的地点,并询问小梦入职情况。
发了信息没多久小梦的信息就回复了过来:“马上完事。你怎么跑到我家附近去了?一梦悠扬可有些小贵,咱们换个地方吧。”
山子看完后立刻回复道:“订在你家附近,是希望马上见到你。贵也不怕,今天是小梦同学入职的日子,必须纪念一下,放心我不会牙疼的。早点过来,我等你。”想到平时俩人亲昵的动作是轻捏小梦的鼻子,山子又在短信末尾补充道:“捏捏你的鼻尖儿……”
短信刚发出去,电话就响了起来。山子以为是小梦打来的,刚要接一看屏幕显示的是“家”,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一直等到电话自动挂断,山子才大概理清了思路。手机里听筒才响了一声,家里的电话就接通了:“山子,妈打电话没有打扰你报名吧?”
“没有。我这边报名都完事了。”
“你这孩子,到了市里也不知道给家来个电话。我怕接不到你电话,一上午都没敢出屋。”母亲埋怨完,又关切地问道:“报名都还顺利吧?”
“都挺顺利的。妈,你放心吧。”即使自己的语气轻快且肯定,可是山子心里还是发虚。
“哦,那就好。你联系你大姐了吗?她说现在单位都没宿舍,你要是没地方住就去她家。我以为现在单位还像原来有集体宿舍管吃管住呢。对了,你这还得租房子,你钱要是不够,就去你大姐那拿,回头我再还她。你自己一人要是懒得做饭……”
母亲还在电话的一边替自己安排着一切,山子在这边不得不打断说道:“妈,是这样,因为我刚入职,有很多政策业务需要学习。单位就安排我和单位的另一个新考来的同事去青城学习,学习期间包吃包住。”说完山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刚才想好了回青城的理由,要不就露馅了。
母亲听完山子的话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问道:“哦,那你啥时去青城啊,去多久?”
“呃……我下午就得出发,后天报道,我还得提前到师院把我东西收拾一下。我这赶着回来报道,所用的东西都还在大学宿舍呢。”说完这句话山子额头上已经冒出汗了。
“好的,那等你到了青城记得给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自己照顾好自己。”
“好的,妈你放心吧。”挂掉电话,山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看时间已经快要到十一点了。接下来山子又陷入了无尽的等待中。
时间这东西真是怪,你想让它慢一点时它却过得飞快,你想让它快一点时,她却慢的像蜗牛。在等待小梦的期间,山子频频拿起手机看时间,一看才过了3分钟,以为过了好久再一看时间才过了5分钟。好不容易挨到十一半点,山子觉得小梦也快到了,刚要发信息问小梦吃什么,好提前把东西点好。小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山子抓起电话,高兴地说:“小梦,你那边完事了……”
小梦在小声紧急地说道:“山子,对不起。我我们科长刚和我谈完话,我妈就进来了,中午非要请我们领导吃饭。我现在假装上厕所给你打的电话,中午你自己吃吧。等我这边一结束,我就过去找你……对不起啊。”
山子听了小梦的话虽然有些泄气但还是调整了一下情绪,轻松地说道:“没事,请你们领导吃饭是好事,这样以后在工作中可以照顾你。我这边你不用担心。”
山子还没说完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余小梦,你好了没有!……”“我妈喊我了,我得挂电话了。”余小梦一边挂了电话,一边回答道:“就好了……”又顺势冲了一下马桶。刚打开厕所门就看见自己的母亲怒目圆睁的盯着自己,小声训斥道:“上个厕所,也这么磨蹭!赶紧的,你们领导都在外面等着呢!”
李秀丽为了给女儿撑门面,在红山最有名的饭店红山迎宾馆,定了一个豪华包房。包房分为两部分,一进门是沙发茶几,旁边还有架钢琴相当于会客厅,再往里面是饭桌,靠饭桌的北墙有两个小的房间,一间是卫生间,一间是服务员上菜传菜间。
饭桌上除了余小梦一家三口,还有小梦的科长以及一个和李秀丽关系较好的人社局副局长。
菜上齐后,李秀丽发挥出她办公室主任的职业素养,环顾了一圈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李局长、张科长,我们当家的不善言辞,我就代表他表示一下感谢。首先要感谢两位在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与民同乐,其次更要感谢在你们的照顾下我们家小梦顺利入职,得到了这份工作。最后还得麻烦两位领导以后在工作中继续教导我们家小梦。她刚走入社会,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还得请赖局长、张科长一定批评指正。”说完将一整杯红酒都喝了下去。
“好!李主任真是女中豪杰。”桌上的赖局长带头鼓起掌来。
余伟光见妻子被酒呛得连连咳嗽,便给李秀丽的盘里夹了好些菜。
李秀丽刚坐下,赖局长便说道:“小李是我在当科长就接触认识的,为人耿直,办事干脆利索。小李啊,没想到你不仅工作干的优秀,还培养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接着他看着桌上的两个手下说道:“不是我们照顾的好,而是我这个大侄女本来就很优秀嘛。笔试面试都是第一,不录取她,录取谁嘛。”赖局一说完,张科长,连连称是。
“来小梦,赖大伯先敬你一杯祝贺你过五关斩六将,走入公务员队伍。同时,小李我也得敬你们两口子,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你们是人生赢家啊。还有,小张我这个大侄女以后就交给你们了,必须好好照顾,少一根汗毛,我那你俩是问!”说完赖局长将自己面前的一杯白酒都干了下去。李秀丽看到赖局长这么给自己撑面子笑的合不拢嘴,张科长也心知肚明自己领导出现在这个饭局的目的,所以都极其配合,连连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小梦的。
小梦还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酒局,所以有些手足无措。在大人们喝酒碰杯时,她就跟着抿一口白水。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和山子见面的事,总不住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机。坐在一旁的李秀丽看女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虽然恼火,但又不好发作,只好笑着拿话提醒小梦道:“小梦啊,该你给各位领导敬酒了。你这能顺利的走入工作岗位,全是领导们的帮忙照顾,赶紧表示一下谢意。”
余小梦被母亲赶鸭子上架,只好拿起酒杯,站起来红着脸说道:“我也不会喝酒,我喝的是白水。”赖局长斜靠在椅子上,手里夹着烟,完全一副桌上老大的气势说道:“没事,你就以水带酒!”李秀丽赶紧附和道:“对,对,你就以水代酒,虽然不是酒,感情是真的。”
小梦看了母亲一眼继续说:“那我就以水代酒,谢谢两位领导的照顾。我会好好工作的。”说完喝了一口白水,顺势又鞠了一躬。余小梦还没坐下,李秀丽就带着埋怨的口吻说道:“你这孩子书都白读了,不仅脑袋笨我看嘴更笨。”
安于世故的张科长立刻反对道:“李大姐,我可不同意你的观点。小梦这孩子特别优秀。我看了小梦的档案,不仅学习成绩门门是优,而且古筝过了九级,钢琴也过了八级。”张主任进屋时就发现包间里的钢琴,看了一眼李秀丽,最后盯着赖局长满脸堆笑地说到:“领导,我有个提议,这屋正好有钢琴,要不就请小梦给咱们弹奏一曲,助助酒兴怎么样?”
李秀丽听了后笑着忙回答道:“我们家小梦琴弹都比弹棉花好听不了多少。不过几位领导想听,就让她试试吧”随即转过头来对小梦说道:“小梦,你们科长都这么说了,你就给大伙弹一首吧。好好弹,可别丢脸。”
屋里的人都望向自己,小梦不得不移步到钢琴,坐好后转过头看着李秀丽问道:“妈,我弹什么?”
李秀丽云还在犹豫时,张科长建议道:“就弹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吧。赖局你看怎么样?”
“好!谈这首曲子好,这首曲子比较欢快。”
余小梦听了后,心想:“《献给爱丽丝》是贝多芬写给自己心爱的女学生特蕾莎的钢琴曲,而自己心爱的山子此刻正在火车站焦急的等待着自己,多么想这个烦人的饭局早点结束。”想归想,余小梦还是定了定神,指尖触碰到琴键后,房间里就充满了音符。当弹到乐曲最后的叠部时,闭着眼睛的小梦好像看到了自己和山子正彼此相望着,微笑着牵着手,走向了远方……
余小梦弹完最后一个音,饭桌上的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张主任更是不断叫好夸赞道:“小梦的琴弹得真是好,让我们听了如痴如醉,真是享受,赖局有这么的音乐助兴,我们是不是得干一个啊。”张科长的提议更是获得了在座人的赞同。
放下酒杯赖局长说道:“小梦不仅人出落得漂亮,琴弹得更是好。秀外慧中。小梦你今年二十几?”李局长一问年龄,李秀丽马上就心有灵犀回答道:“赖局长,她今年24。大学竟忙着学习,连个对象都没处。”
小梦刚要站起来反驳,父亲的手就压在了自己大腿上。小梦看向父亲时,余伟光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赖局长听了李秀丽的话倒是来了兴趣:“哦?小张,小梦可是你们科室的人才。这生活好才能工作好。我看她的终生幸福你也得当作一项政治任务去好好完成啊。”张科长赔笑着说道:“那是一定。”李秀丽更是高兴端起酒杯说:“那我就提我们家小梦谢谢两位领导了。”
整个饭局一直到下午一点才结束。下楼后刚把两个领导送走,小梦便立刻跳上一辆出租车,从车窗里探出头说:“爸妈,我去火车站送个同学。先走了……”还没等李秀丽反应过来,出租车已经开出十几米了。坐上车的小梦赶紧给山子打了一个电话,山子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候车大厅了。
小梦吃饭的迎宾馆在红山新城区,火车站在老城区,虽然离得不远,但是老城区由于年代久远,规划落后,所以堵车是常有的事。车越靠近火车站,行使的就越慢。小梦在车上一边催着师傅,一边低头看着手表。离火车站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车就被彻底堵死了。从包里掏出钱,还没等师傅找钱,小梦就打开车门朝火车站跑去。等她跑进车站,已经十一点三十五了,还有五分钟就发车了。
急的满头大汗的小梦一边给山子打着电话一边朝检票口跑去。山子的电话始终没人接。等小梦跑到检票口,就被检票员拦住了,非得让她出示车票,或站台票。尽管小梦一再解释恳求,说自己时间紧迫能不能让自己先进去,候补站台票。可检票员就是不答应。
就在这时小梦的手机响了,是山子打来的:“小梦,刚才忙着上车,车厢里又吵,就没听见你电话。你……”山子还没解释完余小梦就打断他的焦急地话说:“山子,我到火车站了,可是没有站台票,检票员不让进。我要是再去买站台票也不赶趟了。就怨中午的饭局,害得我都没见到你……”余小梦越说越委屈。再一想这几年除了寒暑假,基本每天都和山子在一起,而这次分开,估计得年底才能和山子见面。小梦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眼泪禁不住地扑簌扑簌地掉下来。
另一个年岁大的检票员,看到小梦可怜的样子,就对小梦说:“同志,你带身份证了吗?如果带了,就把身份证放在我这,你就可以进去了……”一听这话,余小梦急忙打开挎包,迅速的在挎包里把钱包拿出来,就在打开钱包时,由于自己双手既要拿着电话,还要拎着挎包,再在钱包里翻身份证时就十分的不便,以至于挎包掉在了地上。直到把身份证从钱包的卡位里抽出来,交给检票员,得到检票员的同意后,余小梦才匆匆地从地上抓起挎包往火车站台冲去……
山子的火车在第二站台,而要达到第二站台就必须经过一个地下通道。余小梦一边和山子打着电话,一边往第二站台跑着。等到余下梦跑下地下通道,手机的信号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嘟!……嘟!……”几声汽笛传进了小梦的耳朵里,小梦像触了电一样,呆住了,随即又像疯了一样向通道的出口跑去……
刚出了地下通道,火车已经越来越快地开出了站台。余小梦望着远去的火车,泄了气一样的趴在了地上,泪水混着汗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三三两两送站的人经过她身边时,都会不自觉的低下头看着这位伏在地上因为啜泣的女孩。手里未挂掉的手机里传来山子的声音:“喂……小梦,你在吗?小梦……”
火车向北开去。由于塞北省纬度和海拔都较高,火车经过一座山时,山子见山上的枫叶已经变得浅红,虽是浅红,但是自己的眼中却十分的刺眼。“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山子忽然想起了《西厢记》里崔莺莺和张生长亭送别的情景……
山子想了一会在给小梦的信息中这样写道:“即离方知情浓,冷秋刺枫出血红。滴入离人眼,恨此后山高路远,全是心痛。”不一会儿小梦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才平复好,你又写这么伤感的句子来惹我。”
“对不起,小梦,我也是触景生情。不过还好,现在都七月底了,再有两个月就十一了,我们马上又可以见面了。”山子说到十一见面时,低沉的心情开朗了很多。小梦也被山子的情绪感染了,“是啊,还有六十天。那你一定回来!”
“好的,一定……”山子在这边用力的答道。
硬座的车厢里总是嘈杂着,聊天打电话的、打扑克的、推车卖货的……到了夜里九点虽然灯熄了一半,但是还能不时听到几个人的说话声。直到凌晨两点车厢里才安静了下来,除了听到火车过铁轨缝隙时的“咣当”声外,就是偶尔的呼噜声。
山子在车厢吵闹时昏沉沉的睡去,在车厢寂静后却清醒地醒来。把窗帘拉开,头靠在车窗旁,望着窗外一瞬即过的树影。天上一弯残月的周围,闪着几点寒星,远处的山在这深夜里也仅存在一个黑乎乎地基本轮廓。山子想自己2007年(丁亥年)和小梦一起来到青城,而现在2011年(辛卯年)自己又一人独自回来,还是坐着当年那列火车。不禁有些感慨在空间里写下了:
丁亥气壮踏异地,
辛卯折翅又归原。
四载掷去生华发,
人非物是最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