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你为什么叫林渊啊?”齐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齐桐...别...”江北连忙在桌下踢了齐桐一脚,抬眼观察着林渊的反应。
出乎江北的意料,林渊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在意的,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江北的肩“没事,既然是朋友,告诉她也没关系的,再说这么多年我接不接受也都没法子改变了。”
“林渊...”江北担忧地望向林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江北和林渊是一样的人,渴望被关注,渴望被爱,所以这几年他们彼此安慰,彼此依靠,努力地填补着对方心里的空白。
林渊藏起来的痛,江北都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
齐桐是聪明人,自然是感受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阴沉,低闷,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算了吧,我就是随口一问。”齐桐尽力地打着圆场。
龙有逆鳞,处之必死。这么简单的道理齐桐还是明白的。像江北和林渊这样的人,总该是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灰色地带的。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渊苦笑着“我妈姓林,我爸也姓林。他们36岁才有我,我爸宝贝我妈宝贝的不行,可后来...”
林渊深吸一口气,缓解着自己略带颤抖的音调“后来我妈生我难产,人没了,我爸说我是他们俩的渊源,就给我取名叫林渊。”
“这样啊,那叔叔是真的很爱阿姨。”齐桐被这个不太圆满的爱情故事所感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我爸真的...很爱我妈。”后面的故事林渊没有告诉齐桐。正是因为他爸太爱他妈了所以每次看到林渊都会让他想起过往的痛苦,他爸爱他妈,但是并不爱他。他恨他以致林渊一生下来就被送到了姑姑家抚养,这么多年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是扫把星,是他害死了他妈。后来他爸有了新的家庭,开始了新的生活,但他还是无法接受林渊的存在,除了钱,他什么也给不了林渊。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我总感觉忘了什么事。”江北随便的找个借口把话题叉了过去。
“是呢…我也感觉忘了什么事。”齐桐若有所思地应和着。
“我靠!明天家长会!”齐桐和林渊齐声喊了出来。
...怎么说呢?江北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借口把话题叉过去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事被她忘了...
家长会对齐桐来说还好,她成绩稳定,纪律良好,家长来了也是听个乐呵。可是林渊和江北就不一样了,林渊的成绩完全是靠江北交白卷才逃离了倒是第一的厄运,他姑看见这成绩,怕是会把他脑袋骂下来。而江北...她对成绩是无所谓,主要是家长会,谁来啊?江叔吗?那岂不是全班都知道她和江南的关系了!
哎...要了老命!
江北一脸痛苦的靠在林渊身上哀嚎着;和齐桐打闹着。
林渊看着肆无忌惮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时间似乎在她身边按了静止键,她的一举一动都慢得足以被他牢牢的记在心里。
目光所及处,我只能看见你。
林渊贪婪的依恋着江北带给他的温暖,她像是一道光,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照亮了他原本灰暗不堪的人生。
在遇见她之前他像是生活在下水道里苟且活着的老鼠,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他不需要爱,也不懂得如何去爱。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身边有了江北,是她一点一点把自己从泥泞中拉了出来,给了他新生,告诉他这个世界还是值得被期待的。
于他而言,江北就是他命里的解药。
“你愣着干嘛呢!”江北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吓得林渊浑身一抖“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笨死了。”
“你才笨呢!”你才笨呢,我们离得这么近,你都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晚上和齐桐分开后,林渊就被江北拎去一起宵夜了。
“这什么破名啊?时光?取这个名字卖烤串,我能不能告他欺骗消费者啊。”林渊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店,门脸不大,却是门庭若市。
“你管他叫什么名呢!好吃不就得了。”江北跳起来勒住林渊的脖子,把他拽了进去。
“老王!我要三串腰子!二十串羊肉串!不要辣!”
“得嘞!”王得喜满脸堆笑,拿着单子一头扎进了厨房。
“你在哪找这么个地方。”
“就我那天...诶呀!你管那么多,好吃不就得了。”总不能告诉林渊说是她搬到江南家那天晚上跑出来喝酒发现的吧,那她和江南住在一起这事就被发现了。
晚上11:30,林渊捂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我真的好久没吃这么多了,太好吃了~~”
“老王这手艺绝了。”
“嗝~”
“老大上马!”林渊单手把江北夹起来丢在他的宝贝儿小模托上。
“回家!”江北双手抓着林渊的肩,做出骑马的动作,兴奋的高喊着。
“回家喽!”林渊发动摩托,消失在夜幕中。
连江北也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已经把那个地方,称为“家”了。
午夜十二点,江家父子一个在沙发上闷头抽着烟,一个在阳台上“赏月”。
江远山率先打破平静“小南啊,你怎么还不睡啊。”
“屋里太热了,透透气。”
“现在是秋天啊。”江远山看着自家儿子在阳台的怨妇样,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心,自己怎么能生出这么个闷包呢。
“你怎么不睡啊。”江南开始了反击。
“我...我这不是出差太久,寻思你和小北想我了嘛,让你小北妹妹早点看着我。”苍白又无力的辩解啊。
“我不想你。”江北肯定也不想,江南在心里暗暗说着。
“轰隆隆”是林渊的摩托没跑了,车如其人,嚣张又跋扈。
“回来了,回来了。”江远山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小步在门口一个劲儿的倒腾。
江南端着水杯,偷偷向楼下瞟了一眼,脸色阴沉了几分,谈定自若的坐到沙发上。
爸爸浮躁的像儿子,儿子沉稳的倒像个爹。
江北大步垮下摩托和林渊到了别,高高兴兴地蹦着上了楼。
“真有精神。”林渊低声轻笑。
“不过,这地方可不原来的差远了,有什么想不开的。”林渊抬头扫了扫四周的房子,墙体已经褪色,一看就知道年头不少了,既不是小独栋也不是高级公寓,就是普普通通的老小区,以江北的财力,林渊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这个时间点,这栋房子里只有一家还亮着灯,窗边好像还站着一个人,等林渊想仔细瞧瞧的时候,那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却已经退了回去。
林渊感觉那个身影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刚刚那个,是江南吗?
人啊,有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因为有的念头一旦产生,它就会一直一直紧紧的缠着你,让你忍不住的去猜疑,忍不住的却陷越深。
晚上,林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人就是江南吧?
他为什么会在那儿呢?
最终一个让林渊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炸了出来。
他们...不会住在一起吧!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林渊终于进入了梦乡,梦见了他已经很久不曾想起的事。
梦到了小时候自己住在姑姑家,大家都不喜欢他,尤其是他的父亲。那时候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父亲的,总是盼着自己能多见他几面,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得到他的夸奖。
那天是父亲的生日,他花了五天的时间给他做了一张贺卡,只是希望父亲能对他笑笑,可是父亲只是大骂着丧门星,然后当着他的面撕掉了那张贺卡。
那天他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那时候姑姑的儿子总是欺负他,他们打他,嘲笑他,说他有娘生没娘教;说他克死了他妈。姑姑也从不向着他,就任由那帮疯子欺负他。有一次他不小心弄坏了“哥哥”的玩具,他很害怕,为了不让“哥哥”找到他,他在下水道里整整躲了三天,那是他这辈子的噩梦,他至今忘不掉自己身上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林渊的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见了自己那时发了疯的一般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他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好好活着,活得比他们每个人都好。
自那以后,他的脾气突然变了,变得狠戾;变得暴虐。所有惹到他的,找他麻烦的他都会一个一个的找到他们,打得他们跪地求饶。
林渊打架时是不要命的打法,是就算把自己命搭进去也要让对方认怂的打法。自然是打出了自己地位,毕竟谁会和疯子一般见识呢?
遇见江北的那天,他才收拾完一批人,伤的很重,狼狈的回了家,他不想让姑姑他们看见自己的样子,就躲在后院找了个角落歇着。
江北突然出现,扒开了他挡阳的叶子。很奇怪,那个瘦瘦小小的女生并不怕她。那是林渊这辈子见过的最干净的一双眼睛,琥珀色的眸子,看不到一丝杂质。
“你不疼吗?”江北戳了戳林渊额角上的伤。
她是第一个问他疼不疼的人,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人问过他疼不疼。
“疼吧。”林渊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他们找了人,现在在门口呢。”江北戳的力道大了一些。
林渊好像对她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惊诧,好想她本来就应该知道一样。
“嗯。”眼眶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睁不开眼。
“我妈说你妈和她生前是朋友,她今天带我来看看你,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江北语气平淡,眼神却很坚毅。
“好啊。”林渊看着她有些好笑。
他当时是真的没想到,那个瘦瘦弱弱的小身板,就那么把他护在身后,打倒了对面三四个能装她两倍的男人。
“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没有妈妈。”
林渊当即就愣住了,她还真是直白。
“那以后你就做我老大吧。”少年卸下了防备,笑的很开心。那是他为数不多发自内心的笑。
“好啊。”
江北倒也是不客气。
呵,这女人...
林渊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钟2:30。
原来自己曾经认为那么漫长的时间,如今回忆起来居然也只剩下短短的半个小时了。
“江北,庆祝你当我老大三周年。”黑夜中,少年对着空中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眉眼温和,语气温柔。
江北,你要相信,就算这世界荒芜,也有一个人甘愿做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