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终于从橱柜里翻出两个杯子，他熟练的给瓦尔纳导师倒了一杯咖啡，回答道：“导师，道理我都懂，希伯那边应该也急了。说起来，其他导师应该也都各自打着不同的旗号出发了吧？一时半会我这也没咖啡豆，只能委屈您老试试这个速溶了。”
先导卿叹了口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说道：“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伦理会那点龌龊谁不知道，可成立了就是成立了，明面上戏得做足。军方的法阵项目应该没啥问题，白塔的魔兽项目确实涉及到一些和人类本身有关的研究，万一伦理会真要查，咱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赶在他们把视线投过来之前赶紧做完这些了。”
毛毛摆了摆手，也拿起杯子端在手里：“叫那么好听，最后还不是个分赃委员会嘛。谁手上有研究成果，就扯着伦理道德的大旗去抢。道德的边界本就模糊，还能成立个委员会真让人笑掉大牙。”
听了这话，先导卿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和毛毛拉起家常：“当初你决定应聘南疆时我还挺担心你乱来的，还以为你是要在军方学校教白塔的理论。没想到你小子真就自学了元素理论。现在进度讲到哪了？”
“刚讲完中和反制，本来如果这次只是一次简单的教学督导的话，今天下午我就得先带他们预演一下咒语简化和改编。”
“那还行。反正军方用的元素理论里，咒语简化和改编都是现成的，也没什么好讲，死记硬背的内容。就实用性上来讲，元素理论可是超出暗示理论一大截啊。”
“只会使用不懂变通，终究是人形施法机器。”
“没想到你教了四年书，还是对元素论有偏见”
毛毛正准备接话，敲门声忽然又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大概是我的某个学生。”
“老师，我已经通知到班上每一个学生了……欸？您有客人呐？”不得不说，无论什么情况下，一个活泼的女生的出现总能带好其他人的心情。她手里拿着一本作业本，头上系着一根蓝色的头绳，黄色那根被她绑在手腕上。“抱歉老师，我不知道您今天有客人要来。这是同学们总结出来的疑难问题，您看一下。我就先走了？回去再看看您上节课的讲义。”
说罢，她就要转身离开。这时，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先导卿叫住了她：“小姑娘等等，先别急着走，进来陪爷爷坐会呗，你是凌阳的学生吧？”
听到老师的客人在喊自己，张婵迅速反应了过来：“啊，是的，张老师是我们班的魔法理论课讲师。班上同学都很喜欢他。他上课特别形象生动！”
她话音刚落，先导卿呵呵一笑：“行了行了，凌阳是我的学生，他啥样我最清楚了，我们俩刚才还在讨论你们呢，他还夸你们是他带过的最好的一届。”
“真的？”张婵抬起头看向毛毛，小声逼逼，“不是最差的一届吗？”
毛毛瞅瞅门口的学生，瞅瞅沙发上的导师，颇为无奈的咧了咧嘴角：“对内最差对外最好，老师嘴里的学生就是这样——既然导师都这么说了，知了你也进来坐坐吧，先导卿阁下应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啊？这位是先导卿瓦尔纳？”张婵惊呼出声，随后马上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她立刻弯腰行了个礼：“见过先导卿阁下。”
“不必如此拘谨，平时生活都要讲这些规矩的话，我也很累的。”先导卿笑着说道，“今天我来找凌阳也是私事，当我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就好。”
张婵手足无措的看向毛毛，后者只是朝沙发努了努嘴：“诺，先坐吧。导师平时就没什么架子，不用紧张。”
等到张婵忐忑的坐到沙发上，先导卿才开口问道：“听凌阳说，你们已经讲到咒语简化了？你上一节中和反制学的怎么样？”
“还，还行吧。”被师祖提问学习进度，张婵免不了有点紧张，“共鸣系的中和已经没问题了，投射系还差点，规则系的反制原理刚讲完。”
“那这进度还可以，我来考考你，一个投射系两个共鸣系。”
“好，好的！”听到大佬发话，张婵紧张的坐直了身体。一个投射系两个共鸣系，应该是最基础的那些吧。投射系大概就是火球水球圣光暗影这些的，哪怕更深一层的东西没摸透，应付个练过无数次的火球不可能有问题。那么共鸣系会是什么呢？失明术吗？
思绪纷呈间，先导卿已经开始了吟唱：“槲寄生刺穿巴德尔的胸膛，白昼迎来终章。”
果然是失明术！我就知道！作为最基础的诅咒类法术，用来考验一个刚刚学会反制的学生最合适不过！那么先导卿以巴德尔作为咒语，反制咒就是！这个！
“索乌克亦将为之哭泣，仿佛光明从未遮挡。”
眼前的黑暗一闪而逝，张婵再次恢复了视觉。沙发上的先导卿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不错，反应很快。那么准备好，下一个！我们秉承主的光辉而行。”
宗教类法术？还是单句咒语？那么应该是增益类的黑暗视觉。夜晚最常用的增益法术，解除法也是单句，可以快速解除黑暗视觉状态，防止在这个状态下被强光伤害眼睛。
“光辉遍布每一寸土地。”
“很好，看来共鸣系你掌握的不错，那么还有一个投射系。要有光。”
？？？
圣光术吗！这充满谐气的咒语是怎么回事！这种奇怪的咒语要怎么反制！难道圣光术标准咒语不是那个圣徒羊群吗！这种程度的改编竟然也是做得到的？不，让我想想，如果他的咒语只有三个字，那么它的稳定性一定不高，只需要找到最脆弱的地方。但是老师还没有教我们缩略咒语啊？不不不，先导卿知道我不会缩略，那么这个咒语的反制就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的，张婵啊张婵，动动脑子……
等等，我有一个想法。先导卿阁下的咒语通过宗教经典进行简化，反制咒就应该有两种，要在相同或接近的宗教经典，或相反学派的经典当中去找。根据张老师曾经教过我们的反制原理，在相反学派的经典当中寻找是最快捷的……试一试吧！
“天地合气，物偶自生。”
？？？
不对，这个反制咒有点奇怪啊？虽然理论上行得通，但是用东方的无神论去反制西方的有神论，会不会显得我胡搅蛮缠？先导卿回去会不会把我这句咒语当成笑话讲给其他白塔法师听？万一以后我能进入白塔工作，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不行，好羞耻啊……
知了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先导卿手里的光球一闪一闪，好像也在嘲笑她。
“张婵啊，你这个咒语吧……”安静了五秒，毛毛开口说道，“算了，没什么。”
完了，果然要嘲笑我了。学艺不精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就是这样的，连自己老师都看不下去。
先导卿也微微一笑，散去了手里的光球。这下张婵更尴尬了，第一次见到白塔的大人物，第一次被大人物亲自指导，本该是两件快乐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就在张婵低着头红着脸找地缝的时候，先导卿终于开了口：“不错，是个好苗子。悟性很高，只是缺少自信。看来确实是最好的一届。”
不……这一定是在安慰我，就像被应聘的公司刷掉时常听的那样。张婵的头埋得更低了，她下意识地抬高了肩膀，放在腿上的两只手也抓紧了校服裙的裙边。
“看来凌阳你还是偷偷教了暗示理论啊。”先导卿对毛毛说道，随后转过头看向张婵，“既然你学过了暗示理论，那么根据反制原理，你刚刚的咒语就是可行的，只是，你确实缺少自信。”
欸……欸？那种莫名其妙的咒语是可行的？不不不，这一定还是在安慰我，就像在数学课上跟数学老师提出用极坐标方法做向量证明题的时候数学老师常说的那样，当然可以，以及它的后半句，但没必要。
“你现在一定不相信吧？不如这样，你来试试刚刚的咒语，我来反制怎么样？”先导卿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张婵，她那些小动作和其中代表的心理活动不可能瞒得过红眼的瓦尔纳，“咒语和魔法是很轻松的东西，你没有必要为自己的正确咒语感到羞愧。”
听到这句话，张婵心里微微一动。反正人已经丢过了，还在乎什么呢，先导卿的指导难得一遇！豁出去了！
“那……真的可以吗？我，我准备一下……”张婵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好像做出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决定一般，她伸出右手，展开手掌，闭上眼睛，仿佛用上全身力气，喊了出来：“要有光！”
念完这句咒语，张婵马上低下了头。她不敢看结果，尽管闭着眼睛也不敢看。万一这句咒语没有起效，今天就第二次丢人了。这绝对不行，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虽然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但是手上的感觉是不会欺骗自己的。温暖，柔和，是圣光术没错。好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部分，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反制咒起不起作用？
“好了好了，你不必紧张，睁开眼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