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师父在枕下取出《天工系》,授与天罡。一番交待言说后,只见师父又从怀中取出‘教主符印,’交与天罡。袁天罡知道,象牙制就的教主符印,是从祖师爷张道陵开始,就为道教主身份证明,由历代教主相传。‘符印’在道教中比‘教主令’牌更具威力。为执行教规,教主令由新任教主,亲手授与‘四大护法’,由四大护**流掌管。而调动教众,不得仅凭‘教主令’,还得展示‘教主符印’。待师父交代完毕后,将其小心收藏。只听喘息中的师父又言道:
“为师轮回日至,今交代你三件事。一、你师弟‘岚枫’年仅十九,他乃宰相之命,你当用心扶持。二、青阳观主由你师兄‘一清’继任,他之道行不及于你,故你得随时相帮。再有他会任我教护法之一。三、道家起源于蜀,道家人遗留著书众多,为师收集多年,仍有不少遗散民间。你须尽力搜寻补著。它年‘青云观’为你之道场,‘三阳观’中所有藏书,为师今就交付与你,届时你可将其搬至青云观合并。道家书典搜集、传承之大任为师今就托付于你了。”言毕,师父又是气喘。
天罡叫进岚枫师弟,二人给师父喂上几口水。袁天罡自己已知,岚枫小师弟聪明好学,但不曾算得他之命相。一清师兄年过五十,是个实诚之人。他之医技、武学修为在道家中倒是屈指可数。举他为教中护法,是再好不过。青阳观地处闹市,香火经年不衰,观中藏书众多,乃道家数代心血。师父要我将其搬至青云山,定有深远之意。师父所托,自当尽心。只听喝水喘息后的师父言道:
“走吧,你二人扶我去三清殿。”
三清殿内,袁天罡拜见了四位长老,他们是:峨眉山洞天观观主‘天元真人’‘游为重’;崆峒山‘崆峒真人’‘路不平’;栖霞山‘栖霞真人’‘任道远’;百丈山‘百丈真人’‘孙思邈’。四位长老都是年高之人,对袁天罡这位继任教主,几位长者却是彬彬有礼,连义父孙思邈也抱拳施礼,道一声‘无量天尊’。
拜见长老们后,天罡又拜见四大护法,他们是:昆仑山昆仑道长‘马源回’,仙鹤山灵宵子‘水常清’,武当山当阳子‘石补天’,青阳观一清道长、师兄‘卜天机’。四位护法均为道家武学高人,在同道中与天罡同辈。相互施礼后,见老教主来至,众长老护法迎上前去,侍立左右。
待老教主坐定,长老之一的天元真人颂道:
“新老教主交接礼始,叩拜老教主。”
三清殿内,早已肃立百余道众,他们均是天下道教中年长、在教中属有道行者。除却四大长老单腿跪拜外,其余弟子,均双腿跪地而拜,口称:“拜见老教主,无量天尊”。
教主起身还礼,宣称‘无量寿福’,众教友请起。
教众们起身后,由长老们宣读了修订的教规。
新任教主袁天罡上前,在老教主面前跪接‘教规’、同时老教主将象征道教权力的‘金牌令’授与。新任教主转身,手举教规、金牌面向教众们展示。立时教众们跪了一地,欢呼声中,人人道贺。
天罡移步,至站立左侧的四位长老面前,将新订教规双手奉与首席长老‘游为重’。长老们为制定教规者,教规自当由他们留存。
继任教主再至右边四位护法前,将金牌令交与首领护法马源回。护法们为教规执行者,教众违规,由护法持金牌令执行教规。
交付教规与金牌令的新任教主,躬立中接受了殿中百余道众的拜礼,转身欲拜老教主。啊!老人家已自绝经脉,坐化而去。
教众们无有眼泪,仅有小师弟林岚枫泣不成声。在新任教主袁天罡安排下,教众们为老教主料理后事。
为老教主举行了隆重葬礼后,接下来几日,道友们交流学识、创研、发明、著书。论道会期间,道友们均知,继任教主的袁天罡虽年仅三十二岁,然他之道行,学识在教中已属上乘,无一人不拥戴。
送别道众后,天罡与义父回山。昆仑道长之弟子魏征、栖霞真人关门弟子房玄龄。在获得师父允准后,留下与教主一道,同去青云观,向孙思邈习学医技。岚枫师弟比二位师兄年岁小些,师父辞世,天罡喜爱师弟,也一并带往青云观。三位师弟均比天罡年少,数日相处,十分投缘。
一路上,几位师弟说笑打闹。刚任教主的袁天罡,比师弟们年长,倒也不摆谱,偶尔还与师弟们说笑几句。师弟们问这问那,天罡也给予释解。一旁年迈的同道大师伯孙思邈,见孩子们上进好学,也十分高兴。年方三十出头的袁天罡继任教主,是张天师创教以来,任教主最年轻之人。长老、护法们均知他道行高深,故尔一致推举,作为义父的孙思邈自然也高兴。
两年后的一个晚上,义父将天罡叫至书房,道是有事与之商议。天罡入室,对义父行礼后落座。义父言道: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小师妹秋姝在大邺行医,今已年近五十。为父每年怎么都去看望一两次。她倒好,终身不嫁,矢志医道,师兄我拿她没办法。吾今年近九旬,腿脚不便,然有一心愿至今未了,甚是不安。”
天罡闻言,急问义父:
“义父还有何心愿未了?”
孙思邈言道:“你知几百年前,曹孟德迫害先贤华佗后,华佗研创麻沸汤即失传。我将其恢复,数度试制使用,虽然成功,但总有欠缺不足。你见我每次与人施术时,常用点穴法和针制麻醉,然二技均不能持久。去大邺看望秋姝时,授与了她制药之法。不曾想,这小师妹如法炮制,待我第二次去时,她竟制出适用药汤。难怪当年我师父说她会有所造诣,原来这小师妹是个制药奇才。为父我想,由你去大邺一趟,接秋姨回山。山中今条件具备,由她来接着研制麻沸汤,完成我之心愿,且不甚好?”
“既如此,孩儿明日即行动身,我也思念秋姨。”天罡答道。
义父言说甚好,但还有一事得告诉你。
“义父请言。”
孙思邈续道:“近日为父夜观天象,眼见得这稳定了三十年之天下,又将出现大乱。你生父确是一代伟人,他硬将天下一统,让百姓免遭流离之苦,过了几十年太平日子。为父知你一心从道,不愿问及世事。然骨肉之情不能忘,今去大邺,如有机会,你可见生父一面,以了却你母一番心愿。”
袁天罡闻义父之言,心中一动。自养父母辞世后,自己视义父为父。骊山之行,义父告知身世后,天罡对生母怀有无尽之情。尽管生父身为大隋皇帝,然总觉对他陌生。多少次夜晚,自己在脑中构想生父模样,也曾有与之相见的想法。为夺取天下,他舍却了母亲,自己总觉得他对不起母亲。他将天下治理得太平,使大隋强盛。更博得爱江山不爱美人称誉,他确实算一伟男子。而他对母亲终归亏欠太多,辜负了母亲一番痴情。母亲为情、为我、宁舍却生命。此情、此义、是何等的高尚。多少次设想生父是什么样的人?总也理不出头绪。梦中也曾与之相见,然总是模糊。一心从道,不愿卷入宫廷纷争那肮脏之地的自己,曾经几次想到欲见生父一面,但总觉怕担贪图富贵之嫌。故而几年来抱着顺其自然之心态生活,习学,不愿去追寻往事。今义父提说,天罡只好言道:
“此去大邺,看缘分吧!”
大邺神农堂,正与人诊病的秋姝见得天罡到来,惊喜道:“我儿来了!”
请患者稍候,迎上前来。母子俩一阵亲热,天罡即助秋姨一起诊治病者。为余下几患者诊治后,二人方回后院。
这些年秋姝收有两女弟子,二人已是技艺娴熟,能坐诊之人。另几名伙计,也是店中老人。如今医馆在京城仍是名声在外。
去年孙思邈带天罡来医馆时,秋姝一眼就认出是罡儿。师兄笑问秋姝怎知?秋姝低语,
“他与生父长相酷似。”
后院苏婷卧房,几十年来依然如故。室内一尘不染,显然是秋姨隔天在打扫。几次来神农堂的袁天罡,都在生母卧室歇息。秋姨言说,打姐姐走后,卧室陈设一直保持原样,是为怀念姐姐。天罡第一次出生时,曾在此住两天两夜,此屋保持原样,也是为等天罡回来时居住。走进生母卧室的袁天罡,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生母那慈祥温暖的母体气息,仿佛来自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夜间睡梦中,母亲那临终时微微的笑容、目光、以及轻轻呼唤罡儿的声音,在想像中久久地伴随着自己。几个夜晚睡梦中享受的母爱,竟一直存留在心间,至今未曾忘怀。
入室后,秋姝与天罡就在室内说话。天罡道明来意、欲接姨母回山,秋姝欣然应允。道是让天罡稍等两日,待自己作些安排,三日后启程。
看到姨母,天罡就似见到生母在世。姨母那声声我儿、我儿的叫着,令天罡享尽母爱。此时的秋姨虽年近五十,然她风韵犹存。满面红光,脸上无有一丝皱纹。得体的道家服饰穿在身上,体内透出一股文雅之气,比之去年,她似乎有些发福。天罡笑道:
“我姨母年轻时,定是一个大美女。”
“你个小鬼头,儿子都十岁了,还不正形。姨母今已是老太婆一个,只等与我儿回山,颐享晚年了。”
二人说笑一阵,师姐凌燕前来请去用饭。母子出门。
秋姝这几十年坚守大邺,时常得到师兄孙思邈授助指教,已于十几年前收有两个徒弟。一名‘凌燕’,一名‘赵霞’,均是大邺人,出自本城小康人家。二人年岁均在三十以上,都有了孩子。天罡分别称她们燕姐、霞姐。
饭后两人暂不返家,非要师弟为她们讲授妇、幼疑难症医治方法。快语的燕姐言道:
“谁不知你袁天罡人虽年轻,可医技却是一流。好不容易见你一次,姐姐们定要向你讨教。”
一旁秋姨笑道:“罡儿你难得来一次,正好这几日给她二人课授一番,助她二人长进。今晚我有事外出,夜深方回。你二人就把未懂的、及有疑问的提出,请师弟为之释解。”
天罡笑答:“姨母之命,罡儿定然照办,只是怕讲得不好,让二位姐姐笑话。若不嫌弃,天罡就每晚与你们解答吧!”
霞姐掩口而笑:“今道家中人,谁不知袁天罡乃药王、神农二门传人,岂有不好之理。它年人道我二人曾亲聆袁天罡授教,定然身价倍增。”
二人又是一阵窃笑。就在厅内请先生坐下,认真问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