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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稻的意识再次穿梭了时空,来到了格温的世界。
雪从天空中落下,每呼吸一次,肺部似乎就要被冻僵。
黛阿裹着厚厚的棉衣,拄着一根拐杖,一只手提着装着牛奶和面粉的篮子,小步地向前摸索着走着。
她闭着眼,手中的拐杖在前方轻扫着戳进厚厚的雪中,点在地上探路,慢慢地前行。
一只雪球从侧方丢了过来,砸在她的头上。
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她一跳,她连忙停住了脚步,不知所措。
另外几个雪球接连被丢过来,砸到她身上。
黛阿无从闪躲,只能站在原地被动受着这些砸来的雪球。
“嘻嘻嘻!臭瞎子!”
几个孩童抱着雪球边跑边砸,嬉笑着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小孩丢光了雪球,似乎不是很开心,跑过来的时候,还重重地推了站在原地的黛阿一把,将她撞倒在地。
“哈哈哈!臭瞎子!傻了吧!”
几个小孩丢光了雪球,踢开了滚落在地上的篮子,往远处跑开了。
牛奶洒出来,在雪地中散发着丝丝的热气。埋在雪中的尖锐的石子磕在黛阿脑后,剧烈的疼痛使得黛阿连话都说不出来。血从脑后慢慢流出,融化了雪,又被雪所覆盖。
黛阿无助地躺在地上,她想呼救,却连发出沙哑的声音都做不到。
黑暗和寒冷笼罩着黛阿,她无比期盼着能够获得一点帮助。
周围的人冷漠的看着,绕过了她,踢开了挡在前路上的篮子,“咯吱咯吱”地踩着雪走开了。
一个渺小的生命在寒冷中就这样被被终结......
格温笑着从某个富人家中表演完节目回来,兜里揣着被攒的发热的银币,却发现每日里本该早已做好面包,热好牛奶的黛阿并没有出现在餐桌前。
不详的预感从灵魂深处升起,银币跌落在地,他疯狂地冲出门,顺着她经常走的那条路找了起来。
人群在前方不远处围观着什么。几个裹着厚厚大衣的警察站在人群中间,不耐烦地指挥着一名劳工扫开死去的黛阿周围的雪,拉过来一辆板车装尸体。
格温挤过人群,看着那埋在雪中的熟悉的衣角,崩溃了。
他扑了过去,扫开盖在她身上的雪,颤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低下头,无声地流下了泪。
警察不耐烦地吆喝起他,让他离开。他们见他没有反应,又不愿将手从温暖的大衣兜里抽出,就用脚用力地踹了他几下,让他赶快滚开,不要妨碍他们公务。
“呵呵呵呵......”
格温用身体扛着不断踹过来的靴子,发出了不明所以的笑声。
他跪倒在黛阿身前,头埋在她冰冷的身体上癫狂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警察被他的笑惊讶了一下,停止了动作,面面相觑。
天变得更加阴沉,雪忽然停止了。
世界隐隐在颤动着,发出了常人所听不见的哀鸣。
“卡修,卡修,你经常对我们说,要笑着去面对,我们生来就能给他人带去欢笑......
你经常说,当人受过了足够的苦难之后,幸福就会到来......
我们已饱尝了苦难,可是幸福呢?在哪里?
在哪里!”
格温抬起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泪流满面地望着那阴沉的天空,喃喃地说道。
围观的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看,那个人竟哭了......”
“......这个人是不是疯了啊?又笑又哭的......”
“......嘻嘻嘻,你看你看,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啊!好奇怪......”
“......好恶心,这个人好像是在笑吧......”
格温冷漠的环顾四周,看着同样冷漠的人群,呢喃着,
“笑吧,尽情的笑吧......”
他低下头,看着黛阿,匍匐在她身边,低沉的说道,
“你看,你看,你看,
这世间,真有如此之多的冷酷!
这世间,从未有过一丝的救赎!
这世间,从未有过一丝的宽恕!
如今的你,
再也听不到任何事物,再也见不到任何事物,再也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事物,
那你说,我能否,独自存活于世界?
你常说,我们该时常感激,感激世界,感激他人,可是,可是......可是这样的世界......真的值得感激吗!
那残害他人的,永远是他人!
那毒害世界的,永远是他人!
那蔑视尊严的,永远是他人!
那跟随着残忍,欢笑着践踏他人的,就是他人啊!
人生来就该被他人圈养禁锢,如野兽般被观赏,被嘲笑,被羞辱吗?
人生来就该去努力迎合他人,如同小丑般表演,被践踏,被羞辱吗?
此时的你,是否还能对我说,我们当感激他人吗......
当人笑着,当人哭着,
当人被陌生的人对待宛如猪狗,
当人被人毫无怜悯,无视言语,无视无助,无视悲愤,冷漠地嬉笑谩骂着,该当选择宽恕吗......”
格温轻抚着黛阿的脸,想把黛阿搂在自己胸前,却发现她的身体僵硬的像石头。眉毛微微的抬起,他愣了一下。又轻轻地再次尝试将她抱起来,可是已经死去的黛阿纹丝不动。
一只脚将他踢倒在地,怒喝着让他快滚开。
他不听,连忙爬起来,再次扑在她身上。格温握着双拳,泪水不断从他眼中涌出。鼻头堵塞住,让他无法呼吸。嘴唇不停地颤动,牙齿已被咬碎。他跪坐下来,弯下腰将头低下来,用自己的脑门贴着她冰冷的脑门,随后侧过脸环视起四周那些面带惊异神情的人群,咧开了满是血的嘴,对着他们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你看!
那些行走直立的野兽,
毫无怜悯,不见思考,
带着不一样的面具,整齐划一地冷漠!
他们相信自己与众不同,他们自觉高人一等,
他们将无情的冠冕佩于顶上,他们笑的幼稚又可怕!
他们哈哈大笑地指着说,
看啊!他是多么的可怜!
看呐,她是多么的可怜!
这些自以为怜悯的野兽,多么可笑!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
格温沙哑着嗓子不停地大笑着。
黑色的灵质从他的眼里流出来,滴落在大地。
天空暗了下来,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围观的人们惊呼着看向天空。
“笑吧,笑吧,尽情的笑吧!”格温狂笑着大喊着,“笑啊!笑啊!”
“哈哈哈哈哈!”
落在地上的黑色灵质蠕动了一下,眨眼间迅速扩散,蔓延了整个世界。
人们尖叫着看着自己脚下粘稠的黑色灵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然而这些灵质粘在他们脚下,令他们举步维艰。
当陷入灵质的人们再也抬不起脚时,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下沉。人们发疯一样挣扎着想要抓住身边的一切,却发现身旁的所有事物都在下沉!连天空的飞鸟也无法继续挥动翅膀,直直地掉落在地上,逐渐被吞没。
黑色泥沼般的灵质贪婪地吞噬着任何陷落其中的东西,尖叫和呐喊丝毫不能缓解人们的恐惧。当整个世界都回荡起格温疯狂的笑声,所有的活物已经在绝望中随着身处的建筑物一同被彻底吞没。
世界逐渐被黑色的灵质所充满,形成了一个黑色球体。黄紫色菱形花纹从球体中浮现,随后,圆球化为一根触手,向着黑蓝色的深邃开始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