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里,阮尽南吃完药睡下,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卿欢坐在沙发上吹头发,涂城端着蜂蜜水过来放在她面前的玻璃茶几上,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干嘛?”卿欢关了吹风机。
“聊聊。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所以你的反应比我们更大,我知道你对上次的事还有阴影。”
卿欢点头。
“但是,你着急了,你太迫切希望他好起来了对不对?”涂城缓和语气问。
“嗯,我想他好好的。”
“可是我们不能太着急,你也听医生说了,抑郁症治疗是很艰辛的过程,所以要足够的耐心和毅力。明白吗?”
卿欢沉默。
涂城把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眼神柔和坚定的看着她,问:“你相信我吗?你相信哥哥吗?”
卿欢抬起含着眼泪的眼睛,用力点头。
她相信的,她以往相信他的都一一实现了。这次她也会相信的。
他指了指桌上的蜂蜜水:“喝了。”手指在眉心揉了揉,“房东让阮尽南搬走。所以我想再找个好的地方。”
卿欢很平静,只是吸了一口气:“那就再找房子,反正还有一个星期就放寒假了。”
涂城摇头说:“不用找,我想到一个很合适的地方。”
“哪里?”
“南栀。”
一大清早卿欢就站在房东门外要求她退租金,按照合约,如果是半年未到期就把人赶走她是要退还剩余租金的。
耍了半天嘴皮子功夫,引来路过的租客频频回头观望,她毫不在乎,拿到那一千五百块的租金时她拿在手里认真数。心里想,一千五百块呢,下一次阮尽南的药和治疗费就有着落了。
阮尽南站在楼梯下看着卿欢数钱,一张一张,数了一遍又一遍,他吞了吞口水,喉咙刺痛。
阮尽南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卿欢去了医院找罗医生,听她说去南栀没有问题之后她就放心了,她去开了接下来一个月的药,小心揣在兜里。
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仿佛是跟随她的步伐。对面影院的巨大屏幕上在放着最新上映的电影预告片,电影院的旁边是一排服装店,一眼看过去就非常贵的那种。
她摸了摸兜里的一张十元钞票,抬起头对着夜空无奈的笑了笑。
她把帽子戴起来,隔绝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加快了脚步,阮尽南还在等她。
汽车在路口停下,下了车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过青石桥,离南栀还有几百米的路。
青石桥还和以前那样,石拱桥下的九清河温柔干净的流淌,岸边的长廊底下坐着歇脚的路人,廊檐上的红灯笼在风里晃荡,天空碧蓝如洗,枯黄的草木都那般亲切安静。
阮尽南抬起了头看天空,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走在后面,走得懒散。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地方,他看上去轻松很多。
“去我家哦。”卿欢回头看他。
阮尽南点头:“随便。”
卿欢打开门,小院里花草枯黄萧条,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黄叶,有些凄清。
熟悉的感觉铺面而来,卿欢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子灰尘和霉味,呛得她直咳嗽。
把东西安置好后,卿欢和阮尽南已经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涂城已经拿了扫帚准备扫院子里的残枝败叶。
常相思一脸好奇的四处转悠,一会儿指着这里,一会儿跑到那里,说是很好的素材,想画下来。
院子里的栀子花也黄了一大片,卿欢蹲在那里看,这些花在她家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他们一走竟然也死了。
“他们还会活过来吗?春天的时候?”阮尽南站在她身后,手插在口袋里。
他看了那些花一眼,说:“会。我帮你养活。”
“卿欢,我们出去买东西喽。”
常相思挽着涂城的胳膊,已经走到了门口。
卿欢对涂城说:“菜要不去胡阿姨家问问看。”胡嫣家有一整个菜园子。
涂城点了下头,常相思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这里的回忆和人是不属于她的东西。
两人慢慢的步行在黄昏里的小巷子里,光芒落在他们年轻害羞的脸庞上,有一种青春电影镜头下的美好在弥漫。
去胡嫣家的时候,涂城和胡阿姨闲聊,常相思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她生在城市,没有干过农活,只干巴巴的看着。
“真是好久不见你们兄妹了,后面这小姑娘是你同学吗?”胡阿姨看着常相思和善的笑。
涂城淡淡微笑道:“这是我女朋友,常相思。”
胡阿姨点点头:“你们都长大了……”
常相思乖巧的喊一声:“阿姨好。”
一阵风来,门边放着的扁担突然倒下来,常相思正要走过去扶,胡阿姨就摆摆手说:“不用管,风大,你们快回去吧,明天让卿欢和小阮过来玩。”
涂城说了声“好”,拿着几个土豆茄子回去了。
夕阳没有照到的阴影里,胡嫣站在门外,后背紧紧贴着冰冷冷的砖墙,看着走远的两个人,他们的影子亲密的挨在一起。
她叹气,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心如止水啊,毕竟是真的特别喜欢的人,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生。
卿欢和阮尽南蹲在水井边清洗餐具,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胡嫣的消息。
医院有急诊,来不了了,明天有时间再过来。
卿欢撇撇嘴,后脖颈一阵冻人的冰凉,她缩着肩膀回头,看见阮尽南伸着一根冷得红通通的食指,看着她,唇边一丝笑意。
吃完饭之后卿欢洗完碗去铺床单,没找着阮尽南人,她上楼去收白天晾的被褥时看见他站在空旷的楼顶,看着对面自己的家。
一排矮小的瓦房,院子那棵树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夜色渐浓,四周都已经亮起了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只有他的家漆黑一片。
“要回去看看吗?我陪你去。”卿欢一边把厚重的褥子费劲儿从铁丝上拿下来一边对他说道。
阮尽南背对着她,摇摇头,收回了视线,接过她手里的被子和褥子,抱下楼去。
阮尽南住涂城的房间,涂城提前进去收拾了一下,在他们进来前偷偷把所有尖锐的东西收走,把窗户也锁紧了。
阮尽南在铺床单的时候,卿欢上来了,说:“让涂城来铺吧,我肚子饿了。”
在套枕套的涂城眼皮一跳,无奈道:“你不是才吃过吗?”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铺。
阮尽南把铺到一半的床单丢下:“你要吃什么?”
卿欢开心的大声喊:“蛋炒饭!”
涂城无语,说:“把相思喊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