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卿欢让阮尽南吃了新开的药,他睡着了。
她和涂城去阳台上晾衣服。
“你不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涂城看她一眼,了然:“好。”
“也不问我借多少?”
“我有的都给你。”
卿欢叉着腰,站在那里,目光看着远处的天。
“你说阮尽南会好吗?他的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他这样真的很累,我好怕我不在的时候他伤害自己。”
她又想起那把丢在水池里的刀,头皮发麻。
“我们一定要让他好起来。”涂城坚定的语气让卿欢觉得心里很温暖。
有一个哥哥真好啊。好像有任何事情,只要有他在,就一定能解决。
把最后一件衣服挂上衣杆,卿欢歪着脑袋突然说:“你说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有的人就活在绝望和折磨中呢?为什么不可以平等一点,让每个人都开心一点?”
“有相对才有快乐和痛苦的区分。如果没有痛苦的相对,只有快乐,那也没有什么意义。”
“要是快乐可以分给别人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分一半给阮尽南了。”
晚上十点,拍摄结束,入了冬,夜晚的风更加寒冷刺骨。
卿欢去卫生间换下拍摄的夏装,这次拍摄的主题是一整套的露肩薄长裙,拍摄场地在森林公园,冻得她膝盖通红。
她裹上外套,穿上裤子,身上回暖的那一刻才觉得活过来了。
拉开门,言白站在外面等她,递过来一个热水袋:“我送你回去吧,这个点不好打车。”
卿欢想了想,没有拒绝,她想去超市买点东西。
“言栗姐,后天的杂志封面拍摄你给我发个时间地点吧,我都可以的。”坐在副驾驶上的言栗回头看她一眼,点头,她又补充,“以后有什么活儿需要我都可以的。”
言栗弯唇一笑:“是临近毕业所以想赚钱了吗?”
卿欢说:“是啊,压力大。”
言白在开车,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把卿欢送到超市门外,她把热水袋还给言白,言白问:“你很缺钱吗?”
刚刚言栗才给她结算了这半个月来的工资,她点点头:“一般人都会觉得缺钱啊。”
“好吧,要是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卿欢抬头认真点头:“谢谢你。”
言白走后,卿欢进了超市,这个点超市都快关门了,自然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菜,倒是淡水虾在打折,她买了一点,又挑了几个鸡蛋,准备回去。
卿欢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长长的路上只有她拉长的孤独的影子。
风很大,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她加快了脚步,抬头突然看见前面的树底下有个人,在那里焦躁的转来转去,她吓了一跳,心都漏了一拍。
等那个人走出来之后她才认出是阮尽南,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你怎么在外面?还穿这么薄?”卿欢揪了揪他的卫衣袖子,皱着眉像教训孩子的家长。
阮尽南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的脸。
她抬起脸对着他笑道:“你看,我买了虾,我们去把它煮了好不好?”
他点点头,突然摸了摸她的脸,手很凉。
“很累吗?”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面容疲惫。
卿欢摇摇头,把他微凉的手握在手里:“不累不累,看到你就不累了。”
两人一起进了房间,卿欢把东西放到厨房去,阮尽南站在水池边清洗虾。她挤在他身边看,看到水池她的头皮就一阵阵发麻,都有后遗症了。
“阮尽南,有时间你教我做饭吧?”
阮尽南把虾装进盆里,撇嘴:“还是算了,你放过厨房吧。”
卿欢哼一声,说:“你可别看不起人了。我这么聪明伶俐的人学什么都很快的。”
阮尽南偏头看她,想了想,说:“好,那我问你,番茄炒鸡蛋先放鸡蛋还是放番茄?”
卿欢仔细回忆了一下,迟疑着道:“应该是番茄……毕竟它都叫‘番茄炒鸡蛋’嘛,番茄在前,肯定是先放番茄喽,对吧?”
阮尽南低头笑一声,戳她脑门:“那下次你试试。”
煮好虾后,阮尽南倒了一碟子醋和一碟子酱油,两个人坐在桌边剥虾,锅里还煮着鸡蛋。
卿欢小心翼翼的观察了阮尽南的表情,小声问:“明天……要去……医院了。”
阮尽南的表情透露出极大的厌恶和不情愿,一阵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比她更小:“能不能不去……”
卿欢差点没听清,然后摇头:“不怕,我陪你一起的,就当是和罗医生聊聊天,很容易的。好不好?”
最后阮尽南还是点头,卿欢放心下来,露出笑容。
鸡蛋煮好了,阮尽南给她剥鸡蛋壳,把蛋白递给她,她爱吃蛋白。
“今天不是涂城和你在一起吗?怎么现在也不见人?”
“他实习的那边好像有事。挺忙的。”他顿了顿,“其实我一个人没有问题,你们不用……”
卿欢轻声打断了他:“我不想再看到那天的画面,更不敢想像如果那天我没有回来会有什么后果。”
她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不麻烦的,阮尽南,我们都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对于我们也是,于我更是,所以对于我们真的不是麻烦。”卿欢直视他的眼睛,“我们大家都很爱你。”
阮尽南低下头,卿欢看见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的手心里。他哭了,生病之后,她发现以前那么傲娇冷漠的人脆弱得像一个孤独的小孩儿。
“可是我怕让你们失望……我也很想每天做点事情,可是我躺在床上身体不受控制,一动不动,吃了药之后头疼欲裂,双手发抖,什么也拿不稳,最近记忆力变差了很多……我真的能好吗?”
他们紧紧拥抱着,卿欢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会的,一定会的。”
他的光明什么时候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