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魔族的士兵个个英姿飒爽,操练的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次发力的叫喊声都震耳欲聋。
宽阔平整的校场上士兵们列队训练的场面,可不谓是一种震撼。
暨骁在队伍里来回穿梭走动,目光如炬的看着士兵操练,时不时喊出一声口号,本就俊朗的他更显威武不凡。
“今日,你怎么有兴致来看练兵了?”暨仲瞅了瞅身边的女儿。
暨嫧故作羞涩,挽着父亲的手不说话,只低头笑着。
暨仲心里有了数。“是来看一个人的吧?”
“父皇。”好像被看穿了心思,暨嫧将脸埋在父亲的臂弯,女儿娇态毕现,只是,暨仲的一句话让她心悸不已。“只怕不是你看上了暨骁,是你大哥看上了他吧。”
好在向来受宠,暨嫧没因这句话里的意思退缩,反而正色看着他,带着一点撒娇。“暨骁他英勇无双,相貌堂堂,又深得父皇器重,女儿看上这样的人很奇怪吗?父皇你是魔族之主,已然站在最高处,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还有谁的身份比女儿更高贵?而暨骁前途无量,女儿觉得,只有他才能与女儿比肩。”
疼爱两字咬得特别重,似乎在提醒着暨仲什么,深知自己女儿的企图,但也只是笑了笑。“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既然父皇都觉得他是难得的人才。”暨嫧笑靥如花,乘胜追击。“那么父皇觉得,除了他,还有谁配得上你的女儿呢?”
她心里想些什么,不用猜暨仲也知道,不过是想给暨晚拉拢暨骁,看上他手里三成的魔族兵力罢了。
暨骁从一个小小的士兵摸爬滚打,建功立业一步一拼杀走到了今天校尉统领这个位置,一切都是靠他个人的实力,自己相当看重他。
但是这样的人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每一步都是拿自己的性命拼搏而来,他意志坚定不容动摇,寻常手段根本不能让他为其效命,只有给他冠予荣耀才会满足,能娶到魔尊最喜欢的女儿,这不正是无上的荣耀么?
所以,暨嫧想拿自己去换他内心的虚荣,为暨晚赢得这一助力。
看着女儿,与尤离有七八分相似,暨仲不禁想起曾与妻子的患难生死,不离不弃,那个时候他们相互信任,没有猜忌,活得是十分艰苦,时刻都有性命之忧,现在却觉得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自离尤走后,环眼身侧,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真心信赖,甚至自己的儿子女儿都盯着自己的魔尊之位,包括这个自己最喜爱的女儿,都在处心积虑的想从自己身上获取权力,可是,她毕竟是自己和尤离的女儿啊。
尤离,自己唯一真心相待的女人,这个唯一能和自己比肩的女人,在天魔一战中,是她舍命挡在自己身前,使自己能够活下来,开疆扩土,一统魔族,只是她却永远都看不见自己的成就了,不能与她分享自己创立下的宏伟基业,独留自己站在高处孤寂,这份落寞,恐怕没有人会想到。
对于暨嫧,自己是真心疼爱,只因她与尤离相似的脸,看到她,仿佛尤离并没有离去一般,所以,暨仲想要她真正的幸福,为了暨晚就把自己许诺给他人,是不是太不值得了。“告诉父皇,你甘心吗?”
“啊?”暨嫧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暨仲摇摇头,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在这汹涌暗流的魔宫,一母同胞的兄妹相互扶持天经地义,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学会舍弃些东西,遂问道:“你真的想嫁给他?”
暨嫧喜上眉梢,她知道父皇这么问自己,多半有些意向了。“父皇不是明知故问么。”
见她娇羞的模样,暨仲沉思起来,多年来,随着自己的野心,几乎将整个魔族收入了囊中,由此便有了无上的权力,权力这个东西,可让人生,可让人死,可让人悲惨落魄,可让人飞黄腾达,这种诱惑,迫使人们想要得到,当然,只有处于权力中心的人才更有机会,由此,自己的几个儿子争得头破血流,可最终的权力始终握在自己手上,自己是经过了多少血雨腥风才拥有的权力,怎么能给予无用的人呢?于是,默许他们相斗,暗中观察他们中谁更有能耐,更有手段。
众多子嗣中出现了佼佼者,长子暨晚,四子暨玦,他们都是不错的人选,自己从中平衡着他们的势力,想看看他们当中,谁能在力量相等的情况下更胜一筹。
后来,羌合部落前来联姻选择了暨晚,说明他的能力得到了他人的肯定,心中欣慰,他是自己与尤离的儿子,便有心将储位给他。
不料他竟然想拒婚,当中原由却是怎么都不肯说,一气之下将他罚入魔窟受刑,想好好磨砺磨砺他,同时也借此平衡他与暨玦的势力。
他虽有了羌合为后盾,不过被罚魔窟损伤不小,暨玦不会放过机会,如今已隐隐有了与他相等的实力,如此,自己就可以在他们两人当中再好好斟酌斟酌。
今天暨嫧走的这一步棋,是要让自己偏颇吗?
罢了罢了,谁叫他们是自己与尤离的孩子呢,就算偏爱也理所当然,在暨晚与暨玦中,他选择了暨晚。
依旧风华俊逸的脸上兀自一笑。“嫧儿出嫁,父皇岂不是要备上十里红妆。”
“父皇!”暨嫧惊喜,踮起脚在父亲脸上亲了一口。“谢谢父皇!”
然后,一蹦一跃喜滋滋跑开了,暨仲瞧着她的背影淡淡说道:“暨晚,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为父送你一份大礼,只是能不能有此命数,且看你造化了。”
魔宫的热闹真是一波接一波,先前没多久魔尊大皇子暨晚迎娶了羌禾部落的公主,还在成婚当天被人下了毒,成为魔都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不,六公主下嫁校尉统领暨骁的事又传开了,人们纷纷猜测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那魔宫里的水,实在有些太深了。
暨玦斜躺在榻上,习惯性磨蹭着他的翠玉指环,脸上依旧是浅浅笑意,心里却是有着不小的波澜,他没想到暨嫧会折腾这么一出,有父皇的宠爱确实好,干什么事情都事半功倍还令人意想不到,不禁羡慕起暨晚来,不仅有羌合部落的支持,还握住了魔族的三成兵力,盯着趴在桌上假寐的墨白,说道:“墨白,大哥可真是有一个好妹妹呀,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给赌进去了。”
墨白到暨玦身边有些日子了,整日里都是让自己陪着他,喝酒,品茗,观舞什么的,原本想着,其实到他身边也并无坏处,或许能打探他的一些内情,找机会传递给暨晚他们,只是自己真的想多了,他明知自己的心向着暨晚,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知道他的事呢,就算知道,只怕都是他故意让自己知道的,而于此有何意义呢?不过是他给的假消息,说不得还是一些反间的计谋,如果自己汇报给暨晚,反而给暨晚引去祸端。
想明白这些以后,墨白也是整日里无所事事的活着,期盼着有一天能回到重宇殿,至于暨嫧要嫁给暨骁的事自己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办到了,如此,暨晚的实力大增,心下也算一种安慰。
故作没有听到,继续趴在桌上闭着眼睛。
见她不搭理自己,暨玦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她羽扇般的睫毛。
墨白晓得自己装不下去了,抬眼看向他。“四殿下,昨晚你非要我陪着你饮酒,我到现在还醉着呢。”
“嗯嗯。”暨玦点点头。“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好歹也是暨嫧的四哥,你说她的大婚,我该送她什么好呢?”
墨白白了他一眼。“四殿下,你是主,我是仆。”
言下之意根本不想与自己多说,看来,猫的天性的确是冷傲,不过,当真是长得很好看啊,暨玦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长发。“那暨嫧的新婚礼物我就做主了。”
墨白听了,连头都懒得抬。
很快,魔尊的旨意就下达到了暨骁的府上,于三月后八月十六秋分时节迎娶六公主暨嫧。
这一旨意让暨骁有喜有忧,当然,喜肯定大于忧。
自己忠心追随魔尊近千年,深得他的器重,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坐上了校尉统领的位置,其中不乏自己的鞠躬尽瘁,战绩累累。
一直以来自己都不敢婚娶,是因为知道魔尊肯定会将他的女儿指给自己,从而彰显他对自己信赖及荣宠。只是,根本想不到他会把最喜欢的六公主嫁给自己,从而,把自己推进了权力的漩涡,而且,暨骁现在竟弄不明白魔尊的心意了。
原以为,他会随便指个公主给自己为妻,自己和魔尊便是翁婿了,势必会更加忠心的为他效命,如今,却把六公主嫁给自己是为何意呢?
魔尊有七个儿子,四个女儿,只有暨晚和暨嫧是一母同胞,其余都是魔尊与不同的女人诞下的,也就是说,另外三个公主能依附的只有魔尊,没有任何势力,娶了谁,都是魔尊给的锦上添花,代表是他的人。
但暨嫧不同,她与暨晚都是魔尊的发妻尤离所生,尤离死后,魔尊对所有皇子公主一视同仁,唯独偏爱这位六公主,这位公主想要什么,魔尊几乎都会为她办到。
可是这位公主呢,一心为自己的哥哥谋划,多年来帮了暨晚很多忙,甚至可以说她是暨晚的倚仗,那么魔尊把暨嫧嫁给自己,是不是在表明心态,让自己扶持暨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