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虞浅夕并不陌生,她原本也是天族之人,其实,不周山的弟子都是天族人,除却子雉和语,当然还有墨白,其中语和墨白都为灵兽所化,而子雉为人族,却没有一个人来自魔界。
并非千城厚此薄彼,只因天界在万年前已经一统,所以人心安泰,有些想要追求大道的人就会前往不周山投于千城座下,而魔族却一直处于混乱之中,人心不稳,哪里还会有人向往大道?
直到前不久魔族才一统,可千城早已被囚屠灵塔,没有千城坐镇,谁还会去不周山呢?是以,直至今日,不周山都没有一个魔族人。
然而,即便千城不在不周山,不周山所有的人都不愿离开,支撑他们的是心中信念。
他们大都来自各族世家,也有很多是寻常人家出生,但不管他们什么身份,到了不周山后,都心甘情愿成为不周山的一份子,抛开自己的过往,不高看权贵,不俯视平民,所以,以前不论天族太子羲垠,还是魔尊长子暨晚来到不周山,都只是把他们当寻常人来对待,尽地主之谊而已。
虽离开天界已经千年,可虞浅夕还是很熟悉这里,她没有向他人询问姞府该怎么走,否则怕有些人看出端倪,给姞氏家族带去麻烦,她遵循着记忆寻找,一月后,终于站在了姞府大门前。
姞家族老,也就是姞菱的祖父姞颛,他早已是三十三天之三十天奎城的卫桓公,一方统帅,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地方,然而,他的府邸并没有用上侯府的牌匾,却还是用着原有的姞府匾额,陈旧古朴。
如此贵重的称谓弃之不用是什么原因,会否,他根本就不想做这个卫桓公!
虞浅夕一瞬间萌生了这个想法。
进入姞府,虞浅夕见到了百年未见的姞菱,她眼中没有了往日在不周山时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沧桑。
“浅夕师姐。”姞菱对她微笑。“好久不见。”
她,为了君上抛却自己的身份,她,为了君上与亲生父亲决裂,她,为了救回君上赴身魔族,她,为了君上受尽苦楚委屈。
饶是虞浅夕素来淡漠,这一刻,见到她时仍是忍不住奔向她,搂住她。“姞菱,谢谢,谢谢你为君上所做的一切。”
“君上为师却如父。”姞菱说得不快,但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决。“我愿终其一生为他的信念。”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虞浅夕放开她,仔细端详着她,然后说:“不周山所有的同门都很感谢你为君上的付出。”
她说这些是想让自己不再为尴尬的身份感到自责,姞菱知道,但自己回来不久她便寻来,定是有什么事情,于是问道:“浅夕师姐突然造访是有何事?”
“你离开不周山后去了魔族百年,我都知道了。”虞浅夕慢慢说道,姞菱却是惊异不已,她如何知道?只听她继续说着。“暨晚从魔渊逃出来了,还带着墨白。”
“真的?”毕竟百年相处,早已视为知己,但墨白的死是自己亲眼所见,姞菱欣喜之余更为诧异。“墨白不是被魔尊杀死了么?”
于是,虞浅夕把暨晚和墨白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姞菱才知道原来那能进不能出的魔渊也有出来的办法,而墨白有九条命!
知道这些,到底是值得开心的事,君上那么喜欢墨白,她没死,自己也为君上感到高兴,只是,虞浅夕的到来并非只是告诉自己这些,不周山的人已经决定联合魔族解救君上,而自从暨晚被流放魔渊,自己就放弃了这条路,然自己对天帝已经完全没有了父女情义,因此想要扶持羲垠为天帝好释放君上,如今暨晚得归又有了更大的筹码,是以一拍即合,只不过现下自己已经回到族中不便再离开,况且,暨晚已有了四师兄的帮忙,也能放心了。
同样,姞菱把自己的计划也说给她听。“浅夕师姐,如果暨晚能夺回权势,我们想要推翻天帝或许并不难,我回到族中已与祖父商议,决定扶持大哥为天帝。”
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姞菱的祖父根本不在意这个卫桓公!
可她口中的大哥自然是羲垠,虞浅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却清楚孰轻孰重。“你有把握吗?”
姞菱没有回她,而是问道:“师姐,若大哥成为了天帝,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垂下头,虞浅夕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我......不知道。”
如果她说会,那么她就不是虞浅夕了,如果她说不会,那她对大哥的情义也就那样,姞菱反倒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回答。
虞浅夕对她无奈一笑,转开话题。“你方才的话说到一半,是想吊我胃口么。”
“当然不是,只不过其中有些波折。”姞菱也对她笑道:“大哥常年不在天界,要想寻他并不容易,可是就前几天他回了一趟天宫,祖父便悄然让他来与我见了一面,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他却不以为然,他说,他知天帝有错,但他为人子能怎么办?我们要做什么他不阻止,却不参与。”
“就是说我们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咯?即不支持,也不反对。”虞浅夕蹙眉,对于羲垠的立场其实能做到如此已经非常不易了。
“或许,大哥从来没想过要坐上那个位子。”姞菱微叹。“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闲云野鹤,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罢,若非君上,我并不想硬生生把他推上去。”
“姞菱,谢谢你。”虞浅夕认真说道:“谢谢你为君上做的一切。”
姞菱只说:“浅夕师姐,我也是不周山的人。”
所以,不必言谢,虞浅夕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好,只见她握住自己的手。“浅夕师姐,我们百年不见,你多留几天,我也好带你四处看看。”
“不必了。”虞浅夕如是说道:“子雉师兄临走前特地让我留在不周山,以免暨晚需要借助同门的力量好方便传讯于我,现在得知你也有了安排,因此,我必须回到不周山,你若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告知我。”
这般斡旋于三方势力,姞菱也明白其中关系,若非君上入塔前曾说过天族不可进犯魔界,自己真的很想借助姞氏的力量帮助暨晚,可是自己一插手,就不是单纯的帮暨晚这么简单了,帮暨晚夺权势必要同暨玦征战,而自己的力量归属天族,如此一来,便成了公然与魔族对立,天族和魔族都有了相互攻打的理由,所以,能帮暨晚的人只有不周山的同门。
当下不再强留。“那辛苦师姐了,如果我这边有任何进展,也会及时告诉你的。”
“那我就不耽误时间先回不周山了,也好把你的消息告诉四师兄他们。”虞浅夕说道,随后离开。
子雉他们临行前告诉过虞浅夕在魔族什么地方,只要有确切的地点,有想要传讯的人的气息,传讯符就能准确无误的找到。
翌日,虞浅夕回到不周山便掐诀,把自己想说的事情全部输入了传讯符里。
隔天,正在操练士兵的子雉就收到了传讯,纸符捏在手中,虞浅夕的声音就像是在对着他的耳边说话,待话说完,传讯符也随之消失。
听到姞菱在天界已有了一定的势力,子雉连演兵都顾不上了,赶紧找来暨晚把事情告诉他,两人都感到开心,特别是子雉,如此,救出君上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这些天,暨晚的伤势已经痊愈,只不过他看上去憔悴得很,如同老了几岁。
天族和魔族的人若不是深受重伤或修为受阻便不会有变化,可是这些年,暨晚多次深受重伤,难怪会有衰老的迹象,况且,他还一直处于忧心之中。
墨白留书离开已有半月,她没说去什么地方,自己也无从得知她去了哪里,又不敢擅自去寻她,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方面是因为宣城乃重回轨迹的起点。
而墨白,已达天宫......
天宫是天界人人都知道的地方,墨白想要找到这里并不难,随便问一个人就知道了,不同于虞浅夕寻找姞菱需要担心什么,天宫乃天界权力的至高点,守卫重重,谁人敢在这里造次?
曾听姞菱讲过天宫的事情,不为别的,只因那里有她和她大哥的回忆,其中就说起过屠灵塔的事情。
屠灵塔在翠山,翠山是父神羲在世时的居所。
翠山上有远古遗留下来的奇珍异宝,也有父神所造的屠灵塔,因此,天帝登位后便把天宫建于翠山脚下,而翠山,也成了天界禁地。
不得不说千城的为人从不屑算计,在天界统一后,就把一切交到了天帝手中,其中就有控制屠灵塔的法器,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呢?
那是因为千城从不贪念权势,同时伴有自负,不会知道人心在权势下的变化和扭曲,何况,他以为他根本不用顾忌什么,所以,他不需要这些威慑人的东西握在手中,身为父神之子,他不需要身份,不需要权力,他的存在,便是永恒,直到墨白的出现,他才开始有了所谓的命运。
墨白变回真身绕过两名守卫,守卫见了也没在意,只当是翠山中的灵兽。
轻巧的进了翠山,山间到处都是参天宝树,珍奇异草,这些东西在世间早已绝迹,连这里的山土气息,都让人深觉古老沧桑。
可墨白并不在意这里到处皆是的宝物,她只怔怔的看着前方。
一座通体火红的七层尖塔,闪耀着比日光更耀眼的光芒,塔里,燃烧着永世不灭的金乌之火,那就是屠灵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