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在前引路,四名小厮抬着端王妃的轿子重新出了王府。轿子的轿帘是用西方羌人特殊的纺织材料制成,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花朵朵果然看到了燕铭和他的手下们正躲在王府门口不远处。王妃预料得不错,他们果然增加了人手。
见到轿子出来,燕铭有些着急。这当然是王妃的轿子,但里面坐的是不是王妃就不一定了。如果里面坐的是花朵朵呢?王妃用这种方式把花朵朵送走也不是没可能!
但里面坐着的也有可能真的是王妃本人。刚刚跟王妃闹了一场不愉快,如果再去冒犯这顶轿子,惹恼了王妃,王妃生气追究起来,他可能真的就难逃一死了。他提醒自己可不能冲动,万万不可造次。
他决定跟踪这顶轿子,如果到时候发现花朵朵在里面,等她出了轿子再收拾她也不迟。带着手下刚向轿子前进的方向跟踪了几步,忽然又停住了:万一这顶轿子的目的就是调虎离山引走自己,待自己一走,花朵朵再从容离开王府呢?
“人员分成两批!你们在这儿继续守着,以防花朵朵从王府里面出来!其余人跟我来!”他对手下说。此刻,只能兵分两路。
轿子径直往城外抬去,一直抬出了洛京南门。燕铭觉得轿子里是王妃的可能性不大了,但他还是没有勇气贸然攻击。
洛京南门不远处就是洛水码头。供应京师钱粮物资的漕运,全国各地乃至海内外的商旅交流,都在这里云集。此刻,一艘艘官船上载满了南征的将士,正在雄浑响亮的号角声中向东进发。东行一百多里,船队将驶入南北向的运河,开往南方。从主码头往东走一段距离,还有个小码头,是本地渔民的渔船停靠处。这个码头附近有负责供应整个京师水产的鱼市。洛水码头下游二十多里,有一座很大的湖泊,叫渺山湖。湖中水产丰富。渔民们在湖中捕鱼,再把鱼带到码头的鱼市上卖掉。有人的地方就难免有利益纠纷,渔民们为了争夺湖中的地盘经常打得不可开交,甚至闹出人命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经过长期的明争暗斗和利益整合,最后渔民们分成了几个帮派,划清了各自的渔区,算是大体上解决了纠纷。这些帮派当中,势力最大的就是铁叉帮了。
铁叉帮的帮主正是外号“水上漂”的洪通海。他从湖泊秩序一片混沌的时候就开始在湖里打渔,各种打打杀杀和阴谋诡计经历过太多,能混到今天势力最大的铁叉帮帮主的位置,肯定是个狠角色。他很早就向南宫酒家供应水产,在南宫娥做了王妃之后更是尽力巴结。当然,拉关系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鱼市上到处弥漫着鱼腥味。翠玉捂着鼻子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到了铁叉帮的档口,一问老板的去向,一名伙计用手指着远处:“在栈桥那儿呢!”
翠玉立刻领着小厮们抬着轿往栈桥处走。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渔船。洪通海年纪当在40岁出头,个子不高,但膀大腰圆,四肢粗壮。他老远就看到了王妃的轿子和在前引路的翠玉,赶紧一路小跑过来:“可不得了了!王妃怎么可以到这种混乱的地方来?”
鱼市码头这种地方很脏很乱,多有素质不高之人。不要说王妃,一般有身份的女人都不来这里的。事实上也是,自从做了王妃以后,南宫娥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翠玉迎上前去,跟他轻轻说了几句话。洪通海说话从来就没有轻声过,拍着自己的胸脯:“你回去让王妃放心,包在我身上。”
翠玉招手,四名小厮把轿子抬到洪通海指定的船上。花朵朵按照之前王妃的吩咐,仍然在轿子中不出来。这样外边的人就仍然看不到轿子里究竟坐的是谁。
小厮们放下轿子,翠玉带他们离开。远处,跟踪的燕铭他们几个兔起鹘落往栈桥这边赶来。
洪通海用竹篙朝栈桥上用力一推,小船向洛水中心驶去。他站在船头,声如洪钟:“任何人看好自己的船,不得借给别人使用!否则,得罪我洪某人的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然后他放下竹篙,摇起船尾的橹。船继续冲开波浪前进。船与栈桥之间的距离已经很大,燕铭他们不可能跃到船上来了。
燕铭果然要找渔民借船去追洪通海!但有了洪通海方才的扬言,谁敢借船给燕铭呢?大家纷纷装聋作哑。
燕铭带着手下跳上一艘有人的渔船,一刀割断了系船的缆绳,用刀架在船夫的脖子上,指着洪通海的船吼道:“给我追上前面那艘船!否则我一刀杀了你!”
“你们可别冲动,不要杀我!我来开船就是了!”刀架脖子上随时丧命,船夫就顾不得洪通海的警告了。
船载着燕铭他们往洛水中心驶去,追逐洪通海的船。洪通海在船尾摇橹,目露凶光直视追他的船夫。船夫终究没有扛住这“死亡凝视”,身子一歪跳下河中,潜水游走,到了距离渔船好远一段距离才浮出水面来。
燕铭数人留在船上破口大骂。他们尝试操纵船只,但船根本就不听使唤,在河水中滴溜溜乱转,完全不能前进分毫。
洪通海哈哈大笑,不紧不慢地摇着船向东顺流而下。小船渐行渐远,很快如一颗黑点消失在水天交接处。燕铭恨恨地挥拳,重重击打在船上:“还是被她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