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毕竟只有三日,几乎只是一晃而过,便到了他出征的时日。轻尘即使再不舍得放手,却还是不得不同一众妃嫔一起站到了宫门口,恭送皇帝御驾远征。
车马萧萧,皇旗凛凛,壮志凌云,三军威赫。两个时辰前,还与她恩爱缱绻,难舍难分的人,此时已经站到了三军之间的高台之上,振臂一呼,万人响应,气势如虹。
远远地,她第一次看到他戎装的模样,看得并不真切。然而他挺拔颀长的身姿,配以威风凛凛的银白色盔甲,迎风而立,直让人觉得雄姿勃勃,英气飒爽。
突然之间,号角齐鸣,鼓声大作,黄旗迎风飘扬。所有站在宫门口的人,文武百官,后宫嫔妃皆齐齐跪下了,也只余轻尘一人还怔怔的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那银白色的身影。
“娘娘,您该跪下了。”身后传来华若轻声的提醒,轻尘却恍若未闻,顿了片刻之后,忽然朝着那个高台跑了过去,穿过层层跪在脚下的人,她只是追寻着那人的身影。
那一群的后宫嫔妃无不惊愕,却皆不敢多言。很快轻尘又穿过了那些文武百官,楚天济与楚瑾瑜皆在其间,眼见着她不断往前跑去,楚瑾瑜几乎克制不住的就要去拉住她,然而却被楚天济死死按住,示以敬告的眼神。
终于来到军阵前,却还是离他很远,轻尘忍不住加快了脚步。那些士兵本没有人认得她,然而见此情形,也大概猜到了她便是那位素来不守规矩的贵妃娘娘,因此也没有人拦她。轻尘一路跑着,终于来到那高台之下,早已是气喘吁吁,满头的汗意却仿若未觉,只是抬头看着高台上那个人。
皇帝远远地便已看到她,直到她跑到这边,一颗颇不宁静的心才突然间安宁下来,伸出手去将她拉上了高台,却在同时立刻用自己的披风将她紧紧罩住,只与他能看见。
轻尘手中捏着的那个荷包,已经微微被汗水浸湿了,却依旧紧紧地攥着,直到此时,递到他面前,方才微微松开来,同时轻声道:“三个月,你记得。”
皇帝灼灼的眸光紧紧盯着她的脸,终于缓缓伸出手去,接了过来,见到上面绣工精美娴熟的“平安”二字,立刻将荷包收在手中,同时迅速转头看向等候在台下的风林,沉声道:“送娘娘回去。”
轻尘微微喘息着看着他,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翻身上马,手中宝剑高高扬起,霎时间,三军将士齐齐呼喝,威声震天,大军终于启程远行。
轻尘一直站在那高台之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潸然泪下。才一分别,便已是度日如年,三月,如何挨得过?
再次回到后宫之中,轻尘只觉得浑身无力,在华若的陪伴下回到翊坤宫,却只见几个内监在往宫里搬着什么东西。轻尘禁不住心中的疑惑:“你们是什么人?”
“是臣妾的人。”身后蓦然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轻尘转头一看,却是敬妃。只见她走上前来,微微福了福身子,淡淡道:“并非臣妾愿意打扰娘娘,只是皇上吩咐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要臣妾与娘娘同吃同住。臣妾知娘娘必不愿去撷芳殿,也只有自己搬来这翊坤宫了。臣妾亦知娘娘喜静,臣妾亦不喜嘈杂,只求能与娘娘安然相处,尽量互不相扰。”
原来是他的意思。轻尘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往宫内走去,两步之后忽又转了头过来,看了敬妃一眼:“你总是这样子说话,不累么?以后既在同一屋檐下,我可不希望每天说话这样费力。他既然相信你,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求你以后说话直接一点,省得我听得头疼。”
敬妃却仍旧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至此,轻尘与她便同居一宫之内,每日的吃食,经过太监们检查之后,还要经过她亲手的检查;而每夜也要等到轻尘睡下之后,她方才回到自己的房中;而平日里偶尔去向太后请安,她也必定是前后脚形影不离。
轻尘被这样的情形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在多数时候,她们都各自呆在自己的房内做自己的事情。轻尘不知她独自呆在屋中都做什么,但自己却除了想他,还是想他,即便是偶尔想看看书写写字,字里行间看到的却都是他的脸。
几日之后,轻尘照例在屋中写字,却突然听到外间传来敬妃的声音:“娘娘,皇上有信送回来了。”
轻尘几乎立刻便搁下笔,跑出房去,只见敬妃站在门口,手中捏着两封信。轻尘竭力平复着自己狂喜的心情,伸手接了过来,刚欲拆开,却见那信封之上所书却是“弟霖亲启”,她一怔,忙的去看另一封,才发现是给她的。轻尘忙将那封还给敬妃,眸中却忍不住闪过一丝疑惑——两封信,便是眼前他最信任的阿敏都没有,一封给她,另一封却是给那个孩子。
见那信封之上的笔迹,可见皆写得十分匆忙,然而在这样的匆忙之中,他竟还写信给那孩子,可见其在他心目中之重。轻尘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他将萧霖看得那样重,然而萧霖却极其厌恶她,这样的情形,多少让轻尘感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