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揽着轻尘走入凉亭之中,原本与丢丢说着悄悄话的秦宇扬也站起身来,拱手行了礼。
轻尘这时方才算是正式与这位邻国皇帝见了面,刚欲低身见礼,却突然被微澜拉了,往凉亭外走去。
凉亭中两个男人,加上丢丢,都转头看着两人,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方。
丢丢本对秦宇扬极为好奇,然而又有些小心翼翼,靠近萧晟怀中:“萧晟爹爹,娘亲去哪里了?”
秦宇扬眉心微微一跳。没有人听见自己的女儿管别人唤爹爹,而唤自己为叔叔无动于衷,他亦不例外,但也只是淡淡一笑:“丢丢莫怕,娘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丢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仰起头去看萧晟,却见他只是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头顶,随即还是将目光投向了秦宇扬,淡淡一笑:“早就听说秦兄那‘一个人的三宫六院’,倒让人不得不佩服秦兄的魄力。”
秦宇扬似是微微一怔,随即低叹了口气:“我欠她的,远非这样便能偿还。”
萧晟会心一笑,然而笑过之后,眼神却蓦地深邃起来。如若像他这般,欠了不止一个人,又该怎么取舍,怎么还?
假山后方,微澜紧紧握着轻尘的手,灵动的眸中却突然闪过一丝促狭:“姐姐,关于你与那位皇上的故事,昨天画云那丫头去找吴公公探听了一番,我可多多少少都知晓了。”
闻言,轻尘先是一怔,随即微微黯淡了眸色:“是吗?”
微澜轻声叹了口气:“原来你们曾经分开了七年,可是这七年来,他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不是吗?”
轻尘沉默了许久,终于抬头道:“微澜,你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今日,我会与他一起——”然而只是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咬住了唇。
微澜深深看着她:“可是姐姐,我看得出你有多勉强自己。”顿了顿,她又道,“姐姐,如若我告诉你一件你并不知道的事情呢?”
轻尘眸中微微带了诧异:“什么事?”
许久之后,两人方才从假山之中走出来,彼时,丢丢已经又与秦宇扬玩得熟络起来,而萧晟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蓦地一抬头,看见微澜与轻尘走过来,而轻尘的脸色不知为何竟微微有些难看。他心中不免一紧,还来不及细想便已经迎了上去,也不顾微澜在旁边,捧住轻尘的脸:“怎么了?脸色为何这般难看?”
轻尘抬起手来覆上他的手:“想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我有些累。”
他微微拧了拧眉:“我让吴永连送你回去休息。”
轻尘微微摇了摇头,抬眸看向他:“我要你送我回去。”
闻言,他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克制不住的就想将她揽进怀中,可是却因为顾忌着周围的人,强行按捺住了自己,喜道:“好,我送你回去。”
轻尘这才转脸看向在一旁喜笑颜开的微澜:“那我将丢丢交给你了。”
微澜忙不迭的点头:“姐姐你去吧,我会好生照顾着丢丢的。”
然而萧晟和轻尘还未转身,凉亭中的丢丢忽然已经跑了出来,抱住轻尘:“娘亲,你和萧晟爹爹去哪里?你不要丢丢了吗?”
轻尘顿住脚步,低身下来看着丢丢:“丢丢乖,你先前不是嫌皇宫里闷得慌?这位姨娘会带你出宫去玩,你不喜欢吗?娘亲身子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不能陪丢丢了。”
丢丢咬着下唇看着她,久久不说话。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知不知?”
蓦然间,身后响起了微澜轻盈灵动的歌声,悠悠扬扬,贯彻在这御花园中,连四周的太监宫女都忍不住伸出头来观看。而凉亭中,秦宇扬长身玉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这一幕。
这是伴随着丢丢成长到两岁多的曲子,从她刚刚出生,到她学会走路,说话,唤出第一声“娘亲,父皇”,一直以来都有微澜的这首歌陪着她。
果不其然,丢丢小小的身子竟蓦地一僵,小脸皱成一团,转过脸去看着微澜,微微带了一丝惊异的神情。
众人见状,皆知她必定是记起了什么来,果然,微澜的歌唱到一半,丢丢竟然茫然的张开口附和起来。而一曲毕,丢丢张口便唤了一声“娘亲”,似是无意识,可是却让微澜大大的欣喜:“丢丢,你记起娘亲了吗?”
秦宇扬也缓缓自亭中走了出来,在微澜旁边站定,将手中的短笛递给丢丢:“丢丢,我们来吹娘亲所唱的曲子,如何?”
丢丢小脸上皆是迷茫的神情,可是却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轻尘忍不住落下泪来,转身便朝着惠清宫的方向快步走去,而萧晟一路随着她走着,终于在一个僻静处拉住她,将她抱入怀中:“别哭,没关系……即使丢丢跟他们回了天朝,她也还是我们的女儿……”
轻尘呜咽了片刻之后,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勉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