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底下那些看着轻尘的人,确是各有所想。楚瑾瑜与安子陌自不必多说,那睿亲王萧逸看着她,眼中除了轻佻便是邪魅,即使在皇帝面前也毫不收敛;而楚天济只是偶尔淡淡的扫她一眼,深藏不露的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至于宁鹤轩,虽然极力隐藏,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分愤懑。
却听得皇帝与众人商议那乌孙国意欲投靠这大胤王朝,以抵抗外敌之事,众人不免都打起了精神,只余萧逸,依旧只盯着轻尘看,甚至当她出门换茶之时,都毫不避忌的目送她至门口。
皇帝面前,楚瑾瑜不敢放肆,却见着萧逸垂涎的模样,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睿亲王以为如何?”
蓦地,突然听见皇帝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萧逸方才转过头看着他,嬉笑着道:“皇兄要亲自前往乌孙,自是好事,对那乌孙国可是无尚之荣,于两邦亲厚也是大有裨益。”
皇帝淡笑着点了头:“既如此,此事便且定下,众卿散吧。”
一众人皆低身告退,只余宁鹤轩还留在原地,道:“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可否容老臣与小女说上几句话?”
彼时,轻尘正好捧了茶进殿,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反感,却见皇帝的目光状似无意的掠过自己,禁不住微微一凛,快步上前将茶置于御桌上,听见皇帝的笑语:“骨肉亲情,自是不可分离。轻尘,去吧。”
轻尘心中冷笑,知道此刻他内心说不准正在嘲笑自己,故咬了牙:“奴婢服侍皇上,不敢擅离,旁人不见也罢。”
宁鹤轩听闻此言,霎时间气得白了脸,躬身道:“皇上,老臣教女无方,有违皇上‘以孝治天下’之策,实属老臣之罪。”
“宁侯爷岂止是教女无方,只怕根本就不曾教过自己的女儿吧?”轻尘忍不住冷笑,又转头看向皇帝,“奴婢不懂规矩,御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皇帝淡淡的扫了宁鹤轩一眼,再看向轻尘,嘴角勾起一丝微冷的笑意:“宁侯,看来是朕着殿中的奴才不懂规矩,实在是该罚。”语毕,他微微瞥了吴永连一眼。
吴永连见状,忙道:“宫婢宁轻尘,御前失仪,杖责二十!”
殿中的宁鹤轩顿时脸色发青,微有些犀利的眼神看向轻尘,终于咬牙告退。而轻尘,却冷笑着跪了下来:“谢皇上恩典。”
她要羞辱他,她定要狠狠的羞辱他!她要让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丝毫不顾及宁侯的颜面,当面便下令责罚她,即便是二十杖,她亦心甘情愿的领了!
当轻尘被拉在刑凳上,那一杖一杖毫不留情的落下来之时,除了大汗淋漓的疼痛,最清晰的竟然是旁边两个内监的低语——
“哈,当时那老匹夫气得脸都青了,一个字都不敢说,灰溜溜的走了,可算是丢尽了脸面。”
“可不是。还以为有个生得这样美的女儿可以为自己升势,到头来结果却是这样!若我是他,也非得气炸了不可!”
轻尘口中含着布条,眼中竟绽出一抹冰凉的笑意——宁鹤轩,你是活该!
当最后一杖落下来,轻尘终于承受不住,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皇上,她晕了。”金銮殿内,吴永连匆匆从外而入,见皇帝脸色毫无波澜,又补充道,“没有挣扎过一下,也没有掉泪。”
皇帝手中的朱砂笔微微一顿,冷笑道:“好个倔强的宁轻尘!”
“也多亏得她倔强,皇上今日终得以挫了宁侯,依奴才看,是不是……”吴永连微微犹豫着,试探皇帝的意思。
“好奴才!如今竟敢来试探朕的口风了!”皇帝冷喝了一声,站起身走了两步,忽又停了下来,微微软了语气:“去太医院宣沈玉林过来。”
那吴永连得了好话,忙的答应了一声:“奴才替她谢过皇上了。”说罢就要往殿外退去。
“慢。”皇帝突然又开口,淡淡道,“着沈玉林带个医女过来。”
吴永连先是一怔,随即便嬉笑了起来:“奴才遵命!”
当轻尘从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之时,竟已是第二天晌午时分,屋中弥漫着药香,而背部受伤的地方则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姑娘别大动。”床边突然传来医女的声音,“正为姑娘换药,疼痛自是难免,姑娘先且忍耐片刻,一会儿就好。”
“你……嘶——”轻尘刚要问话,却被一阵疼痛袭得咬紧了牙关。
“奴婢是奉了皇上旨意为姑娘疗伤的。”
皇上的旨意?轻尘微微蹙了眉,更加猜不透皇帝的意思。不过她接连多日服侍在皇帝身畔,皆是提心吊胆,此时虽然疼痛难忍,却好歹落得心中片刻的安宁,倒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医女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害怕自己的伤痛,忙道:“吴公公吩咐了,姑娘定要在十日之后好起来,皇上前往乌孙,是需要姑娘随行服侍的,奴婢自当尽心竭力为姑娘治好伤。”
闻言,轻尘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乌孙之行?却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风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