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见到那个人,你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放松和安心,我想,这就是朋友。
――相见
东皇出神,而我的星光正在消散,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我好像是来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又似乎是做了一个梦。
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广袖素裙,戴着面纱站在巨大的玉桂之下。她就那么默默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待某人的归来,又好像是纯粹在发呆。
玉桂上开满了花,香气仿佛笼罩了整片天地,在哪里都会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清风渐起,玉桂的枝和叶相互摩擦发出嗦嗦声响,树下的衣裙随之摇摆起舞。那舒展不开的眉头和那挥之不去的忧郁始终萦绕着她,这种感觉,就像天地间只剩她一人,连孤独都不愿意陪伴她。
我不是她,却能感觉到她的孤寂和这方天地的苍凉。她的身影很像石棺中的女子,可直觉告诉我,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再后来,花开而败,残花漫天飞舞。
她伸出玉指,轻踮脚尖在树下起舞,漫天的花也随着她飞舞。她的目光总会不时地看向一处,似乎那个方向站着一个人,正在静静地认真地欣赏着这世间最美的舞。
这段舞,是为那个没有来的人舞的。
许久,花落,舞落幕……
阴司、秦如玥,玉桂下的女子……这一切让我越来越迷惑,我开始渐渐认不出自己是谁。
东皇盘坐在幽明船上,将我捧在手心端详。
“这石头你哪来的?”海瀛洲的声音从东皇肩头的小型掌生殿中传来。
我也竖耳倾听。
“阴间!”东皇淡然答道。
原来我来自阴间,这个世间的另一面。
“阴间?我没听错吧,你是说阴间?”海瀛洲惊讶,“幽明船是能在阴阳间穿行,可你,可你怎么可能进入阴间,承受阴间之气。莫非,莫非你!”海瀛洲突然住口,随后大喜,“恭喜荒主!”
东皇摆手,“你可知这石头的来历?”
海瀛洲:“这,老朽也没见过。想必荒主也看出来了,单从它的表现来看,这石头是有灵性的,想必还有灵智,否则之前也不会显现。
相传阴间是纯粹的死界,没想到我今天却见到如此奇异的阴间石头。
石头外层蕴含的煞气不像是阳间之气,里层很庞杂,却以星辰之力为主。
这其中的玉桂我在古书中见过,与亘古之灵中的广寒玉桂相似,但这玉桂与石头并没有完全融合,原本应该不是石头的一部分。
至于其他嘛,请恕老朽无能。”
东皇点头,不再发一言。
海瀛洲识相地住嘴。
我没能听到想知道的,只得在玉桂上发呆。
……
“前方就是幽冥地域了吧?这股寒气可不像是其他地方能有的。”海瀛洲调侃道。
东皇点头。
远远望去,前方黑气笼罩,徘徊不散。城门上方刻着古朴的“幽冥”二字,城头之上一道“冥”旗飘扬。城头上的哨兵警惕地看着我们,目光异常冰冷。
“来者何人?”所有的箭头都已经瞄准东皇,若他稍微有异动,箭雨顷刻便至。
东皇拿出一块方形令牌,“荒域东皇求见冥尊!”
令牌通体黝黑,正面只刻着一个“幽”字,背面雕着九座城关,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寒气。
见到令牌后,冥族士兵当即打开城门。
城中无论老幼,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灵气,冥族人竟然全是修士。不过也是,有幽冥界的寒气存在,凡人恐怕还没出生就死了。
据说冥族人的血是冷的,可城中却有一份特有的热闹。街边的吆喝声,巷角孩子的打闹声,熟人间的招呼声让这座城有着别样的温馨。
城中的守卫队列不像荒域守卫那般井然有序,他们分散于城中各处。即便如此,我依旧能感觉到我们每到一处都会有探视的目光投来。
东皇从容跨步,显然对这里很熟悉。
……
前方站着一个人,带着笑意看着东皇。
那人身着青衫,发丝漆黑如墨,肤色洁白如雪,剑眉星目,一抹络腮短须更显威严之气。初见此人,只觉得他王霸之气外露,再一看便顿时让人有种热血沸腾之感。
这仿佛是一个天生的领袖,即便身旁没有一人,那种久居高位的气质也抹之不去。我敢肯定他就是幽冥界之主――冥尊,除了他,我还镇想不出在幽冥界内还有哪个人能有如此君王霸气。
他杵着一把无鞘的赤剑,戴着戒指的拇指不时地点着剑首,显然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
“怎么迟到了,这可不像你呀!”冥尊笑脸调侃,就像面对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
“不是还有一天吗?”东皇疑惑。
冥尊一拍额头,“是吗?莫不是我记错了吧?算了算了,你人来了不就行了吗,管那么多干嘛。”
东皇黑脸,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我无语了,计较的是你,不计较的也是你,横竖对错都你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我怀疑我之前是看错了,这哪是君王,就和无赖差不多。
然后,在我的错愕下,冥尊热情地搭着东皇往宫殿方向走去。
我察觉到了东皇的不自然,发现他不是不想挣脱,而是挣脱不开,所以只得任由冥尊搭着。我再次黑脸,刚才的君王霸气早就消失无踪,这分明就是一个孤独太久的老男人,见谁都分外热情,我不经为东皇担忧。
冥尊一手提着剑,一手搭着东皇,全然不顾周围冥族守卫的惊讶之色。
“怎么样,这是我的城,脚下踩着的是我的地,你见到的都是我的臣民!”冥尊提剑一挥,得意地看着东皇。
“还行吧!”东皇轻描淡写地回道。
东皇的淡定让冥尊很不高兴,当即大跳一下,“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想当初你们认为我在说大话,现在让你见识了爷的实力,你怎么露出这样一副表情?
是不是羡慕嫉妒了?若真是,你跟爷说,别在荒域当什么荒主了,我给你并肩王。”冥尊眨眼,像是在诱惑小孩。
东皇并没有接话,而是问道:“太辰天的战况如何了?”
“还能怎么样?太辰天里有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帝浩老头子都差点被他给斩了,好在爷身手敏捷救了他的老命。
若没有英明神武的我全力出手,太辰天是攻不下了。可我这么做,那你的计划不就暴露了吗,所以爷撤兵了呗,双方各据一方。
他们显然也有别的计划,无论是兵力还是无力的支持都没有之前那么及时了,你那边小心点。”冥尊摆摆手。
“你也小心点,想必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荒域有太昊守着,倒不会有事的。”东皇语气肯定。
一提到太昊冥尊的脸色就变了。
“就那个小屁孩吗?”冥尊鼻哼一声,显然对太昊不是很感冒。
“不过是打不过他而已,没什么好揪心的,我也打不过他。”东皇苦笑。
“那能一样吗?能一样吗?那臭小子当年不仅骗走了我的三支神枪,还嘲笑我的画面仍还历历在目。
不过是封印修为单纯用肉身之力碰撞,若不是如此,你以为爷会输?爷肯定让他摔个狗吃屎。”冥尊很激动,对当年的事依旧是耿耿于怀。
东皇神秘一笑,“他是个好孩子,曾不止一次说你有男儿本色,他很是敬你。”
我有点怀疑东皇话语的可信度。
“是吗?小屁孩眼光不错,改天我让他进九幽之地闯一闯!”冥尊开怀大笑。
两人相谈甚欢,冥尊越说越肆无忌惮……
以两人的交谈来看,冥尊应该也是认识姜秦的,但却只字未提,显然是顾忌东皇的感受。这样一个性情粗犷随意的人能有如此体贴细心的一面,让我又重新认识了他。
……
幽冥王宫前,东皇伫立远望,气氛有些压抑。
“都布置好了?”听到冥尊的动静,东皇回头。
“好了,明天就可以了。”冥尊负手与东皇并立。
半晌。
冥尊开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东皇摇头。
“那你自己小心,窥探未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哎,慢着,不用说谢谢,不用说感谢,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吹风。”冥尊转身大步离去。
等到冥尊远去,我只听东皇轻声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