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灌木丛,忽然像是被点中了某个生长激素开关,它们疯狂地围绕着别墅开始缠绕,那被踢坏的铁门,本来是锈迹斑斑,突然鲜活了起来,它像是守卫着不容侵犯的领土般,一阵阴风刮来,铁门被锁上了,连同正门一起被锁死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伸出了双手把门给关上,声音不大,可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锁链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尖锐刺耳。正在沙发上舒服躺着的黄牙应声弹跳起来,像是受惊的鸟儿一样,打了一个激灵。
他转头看向大门方向,发现门已经被关上了,他不断地安慰自己,肯定是被风吹得。他拿着自拍直播杠移动着镜头,想要去把门打开。他开始害怕了,他没有安慰自己肯定是没有听到风声,这房子隔音真好,比他现在住的破筒子楼好一万倍。
直播间开始热闹起来,还是那几个十分熟悉活跃得id又开始在下面刷弹幕:“主播,有鬼来找你了”,“鬼来了。”“我的妈呀真的有鬼呀!”每一条弹幕都在说鬼来了。
黄牙清了清嗓子说:“老铁们,鬼真的来了。大家不要走开,和我去一探究竟吧。”贪婪总是会战胜恐惧,那些什么鬼神都是传说来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怕,今晚过后就发达了。”他看着直播间的热度居然是今晚排行榜第一,直播间的礼物越刷越多。
有人说:“主播,爱了,爱了,就冲你这爷们劲,点关注了。”越来越多的路人转粉,黄牙的粉丝从一万多,瞬间涨粉三十百多万,而且还在持续上升着。他越发地得意,这一次咸鱼绝对是翻身了,很快就会成为千万网红,直播间的热度越炒越热,越来越多的人挤进了直播间。
百万人观看,黄牙本来是想把门打开就跑了,可是当他准备拉开门的时候i,下面又有弹幕在刷:“主播莫不是害怕了吧,胆小鬼还来搞这种噱头来欺骗我们。”有人叫嚣着要取关。黄牙立马悬空的手还没有握到门把手,又被劝了回去,尽管刚刚那一阵关门声把他吓了一跳,可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准备勇闯二楼,他讨好地说:“老铁们,都别划走啊,我们现在就去二楼继续探险去了。”
可是,直播镜头突然出现了花白的画面,没一会又恢复,黄牙的脸刷地白了,不会是真的有鬼吧,也有可能是网络覆盖不到那一块吧。他穿过了大厅正准备上楼。突然楼上有一个看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圆鼓鼓的,从楼梯上一直滚落了下来,一直滚到了黄牙的脚下。
这肯定是被风吹的,黄牙心想,不要怕。他将镜头往下面开始移动,还在直播间故弄玄虚道:“宝宝们,刚刚听见声音了吗?从二楼滚下来了一个东西,远远地,就落在了我的脚边,宝宝门面觉得是什么东西呢?”弹幕下有人开始说:“头骨。”也有人说:“肯定是主播你自己提前放好的皮球。”在“头骨”和“皮球”之间,弹幕像是一滴水掉进了直播间那个油锅里面炸开了。黄牙商机上来说:“觉得是头骨的宝宝们,请刷一个小爱心,觉得是皮球的宝宝们可以等下就知晓答案了,还请给主播一个小小的关注。”
整个房子笼罩在一片黑色中,只有黄牙的直播杠有微弱光亮,他其实心里也七上八下,他可是没有提前放置什么东西,孤身一人来直播,但愿是一个被遗弃的皮球吧!镜头缓缓往下移,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人头。”弹幕瞬间爆炸开来:“人头。”“死人啦。”“快报警。”直播间由于人气过于火爆,网管一直在持续关注着,出现了恐怖血腥的东西。
直播间违禁被迫下播了,黄牙已经顾不上被查封的直播间,他看着那颗滚动到他脚下的那颗血淋淋的头。那双眼睛满是鲜血渗透出来。整个头颅,没有血肉,却诡异地长着一头长发,猩红的眼睛,那张血盆大口还喊着一截手指,手指似乎还是鲜活的,它就这么死死地盯着正在看向她黄毛,突然后方传来飘渺的声音:“嘿嘿,开饭了。”
那声音阴森森而又鬼魅,黄牙吓得不敢动弹,他就那么举着直播杠,那些说好陪他一起勇闯鬼屋探险的勇气粉丝全部都消失不见,直播间被封了。在这个时刻,他想的不是他的处境会遇到危险,而是狗日的礼物提不出来了,变不了现了。
“谁?你他么地给我滚出来。”黄毛四周转动着,灯光照在了那厚重的窗帘处,一定是有人想要装神弄鬼想要戏弄老子,一阵冷风吹过,窗帘动了,废了起来,窗帘的后面并没有人。黄牙慢慢有些害怕了,他吐了一口唾沫道:“妈的,这地方真邪门。”
再好的住宅,只要缺少了人烟,就会变成一座失去活力和气息,变成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墓。
他的怒意大过了恐惧,他就着手机的灯光,一脚踢飞了脚边的那颗头,破口大骂:“去你娘的,少和老子玩虚的。愤怒让他掏出了打火机,他要把这里给烧了,他大喊着:“想要老子死?老子和你们同归于尽。管你是人还是鬼。少在那里装神弄鬼”
似乎是活着以来一直十分憋屈,他突然想要豁出去了。活着要被欺负,至少死的时候要硬气一回,他三步并作两步想要拉开门,可门从外面被锁死了。他着急的汗都留下来了,手一抖,手机直播杠掉在了地上,他慌不择地去捡。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惨叫:“啊。”他双眼一闭,腿一伸,彻底晕死了过去。
手机灯照射到的地方皆是不知名的红色液体,像是被人撒上去的颜料,又像是血迹。地上散落了三五只断手断脚,没有头身。手机杠的旁边是一只断了的手,它握着那只自拍杠。
诡异的城堡般的别墅,藏着不知名的东西,他们对鲜血无比渴求,更加喜欢贪婪的灵魂。贪婪的灵魂十分的美味,并且不会收到上面大人的惩罚,可是他们不能直接索取,只能依靠恐吓来得到。
“开饭啦。嘻嘻。”这是孩童清脆又稚嫩的声音,一句平平无奇的开饭啦,居然背后是一具即将要被吃掉的尸体。那个被黄牙踢飞的头又回来了,他生气抱怨道:“下次能不能换你们,每次都是我被踢飞。”每次被踢飞都要从好远的地方爬回来。
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来:“谁让你长得比较吓人。”
“那也不能每次都是我呀!”男人的声音由生气变成了委屈:“每次被踢,真的很不爽耶。”
“行了行了,别吵吵了,好久都没人来了,好不容易有的吃,还吵什么。一会把他吃了吧,心和肛都给你吃吧!”一位老者的声音响起来,他又急忙道:“都小点声,别把门口那些东西又招惹进来,坏了我们的好事”。
一听到心肝都没有自己地份,哈喇子都滴到地上的小女鬼不依不饶了。她发出难听又尖锐的声音,大声嚷嚷道:“不可不可,我要我要,给我吃。”心那块可是人类身上最美味的东西,只要吃下一颗心,修为就会大有长进。巨大的吵闹声终究还是惊动了门口外面的东西,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四人,不,四个鬼正在讨论怎么分吃地上的黄牙,就像是讨论今晚晚饭吃什么菜一样,语气轻描淡写。
正当四个鬼谈论地津津有味的时候,大门突然被外力破开,那些疯长的藤曼伸出无数的触手,将地上的黄牙卷了起来,包裹了起来,黄牙被拉出了屋外,就被抛弃在铁门外面。四只鬼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肥肉被抢走,气得发出嘶吼,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铁门,可怎么都无法撞开那扇囚禁他们的门,今夜本想借助这个黄牙离开这里,摆脱封印,可惜,又被那些可恶的藤曼坏了好事,总有一天,定要一把火烧了他。
他们这四只鬼有何其不贪婪,即想要吃掉这具肉体,又想要借助他人之手摆脱封印。
黄牙就这么直挺挺地睡在了大马路上,睡梦中的他不是紧蹙着眉头,嘴里喊着:“有鬼,快逃,快跑。”
梦里,黄牙捡起手机杠破开了大门,穿过铁门,顺利地跑到了马路上。他一直狂奔着,不敢回头。听说,回头就会看见鬼会一直看着他,只有不停地跑,跑到有鸡鸣的时候,天亮了,那些鬼就会消失不见了。
可是一直没有目的的奔跑,总归还是会累的。渐渐地他跑不动了,日你娘的,真的跑不动了。累到半死,也看不到尽头,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吗?这个鬼地方怎么就绕不出去了
?黄牙停了下来,他就站在那条路上,明明路是直的,可他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明明刚刚有四只鬼在追他,怎么大街上那么地冷冷清清,什么都看不清楚,所有地东西被大雾包裹着,什么建筑物都没有看见,他开始慌了,跑了那么久,鬼应该没有跟上来了吧。
“这什么鬼地方?”黄牙拿着自拍手机杠,他取下手机,想要导航回家的路。手机明明是满格的电量,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信号,妈的,真的倒霉到家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好累,好渴。渴,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浑身像是被火少一样,嗓子开始冒烟了。
此刻的黄牙像是行走在沙漠上的鱼,离了绿洲的水源,它很快就会被风干,被一点点烤焦。这种口渴,火烧火燎的,十分真实。四周都是墙壁,大雾茫茫。
路似乎没有尽头,前后都是大雾四起。他看不清楚脚下的路,也看不清身后的路。他不敢回头,他十分害怕回头就遇上那四只说要将他大卸八块,五脏六腑都一起吃掉的厉鬼。
他只能往前走,突然出现一个三岔路口,他开始犯难要往哪里走。他像是离水的鱼一样,现在口渴得紧。他就这么站在三岔路口。忽然左边有一束光照了进来,黄牙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跟着灯光走,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那一束光,正是距离苏信家不远处的灯塔照射过来的,那个路口就是通往苏信的家。
迷了路的人,只要看到有一丝亮光,就像是飞蛾一般扑了火也在所不惜。黄牙拖着疲累的是身子,缓缓地走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累到连头都不想抬起来了,佝偻着腰,咬着牙走着,他一定要活着回去,一定要活着回去,他不想死。他又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地事情,他只是想要得到很多很多的钱,他还没有带家乡快要得了白内障,快要瞎了眼的奶奶来城里头看一下,不甘心,凭什么就要去送死。
这个斜坡怎么那么高,可是灯光就在前面,很快就能找到出口了。他继续走着,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他太难受了。好几次想要放弃,可是灯塔的光,给了他生的希望。
这路实在是抖得很,体力不支的他跌倒了。黄牙心里不服输那股劲又上来了,他开始手脚并用地爬,爬到鲜血从指甲缝开始流,他依旧爬着,没有停下来过。
一定要活着出去。
那种生的渴望促使他一直爬,果然他终于还是爬到了一间亮着灯地房子,像是冥冥之中,灯塔地光指引的方向,指向的就是这个地方,但愿这是一座能够救命的地方,是人住的地方。
可是,黄牙怎么忘了呢,他来的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没有人住的地方,就算是有,住的也不一定是人呢。
他用尽所有力气爬上了台阶,穿过那个种满了牵牛花藤蔓的凉亭,爬上了大门,用尽所有的力气敲响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有人在吗?”他虚弱地问着,没有人回答,他又重复了一边:“有人在家吗?”
“能不能给一杯水喝?”
黄牙心想我就是来讨要一杯水喝,喝完就走。既然没有人应答,那他就直接进来了。
在黄牙走进来那一刻,门上地铃铛被敲响了。铃声惊动了正在看书的苏信,他合上了书本,从二楼的房间出来了。
来活了。
而此时,在客厅温书的安岩,正睡得四仰八叉,口水都流到了那张数学卷子上。正是半夜,那孩子睡得香甜,竟然什么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