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地问:“饿了吗?”
陆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周猗斐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梦与现实夹杂在一起,让人呼吸不上来,她眼前的周猗斐与之前的周猗斐掺杂在了一起,无数个重影在朝她吼着:“喝啊,快喝啊…”
陆淑哭了出来:“我喝我喝……”
周猗斐:“……”???
做什么这么怕他?
他手指微凉,拭去她眼角的眼泪,随即温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陆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没感觉到他的浪漫,只觉得自己掉进了惊悚片,偏偏惊悚片的男主还非得亲她,一时间又是害怕又惊吓。
过了一会儿,周猗斐黑着脸坐了起来,拿起纸巾拭干了嘴上的鼻涕。
陆淑大哭一场后总算搞清了眼前的景象,默默地垂下了头,鼻涕滴的老长,就在马上要滴到床上的时候,周猗斐给手疾眼快地拿起纸巾她擦干净,顺便再拿一张干净的卫生纸凑到了她的鼻子下面。
见陆淑不动,他不耐烦地道:“擤啊。”
陆淑又哭了,哭着被周猗斐擦干净鼻子。
她一边抽泣,一边委屈道:“你别杀我……”
周猗斐冷笑:“那可不一定。”
陆淑:“……”哇的一声哭出来。
周猗斐被吓了一跳,脑子一懵。半晌,道:“别哭了,不杀你。”
陆淑:“噢。”她默默地停止了哭泣,心想刚才那是什么脑残对话,亏得周猗斐还能对上来。
她想起一件事,低头去看手指上的戒指,果然不见了。周猗斐随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不自在地道:“太丑了,我给丢了。”
陆淑:“……”你知道那多贵吗?
周猗斐仿佛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道:“我给你买个新的,可以吧?算是赔你。”
陆淑:“呵呵。”
周猗斐:“……”他转过脸来,温柔地挑眉问道:“不行吗?”
陆淑真是对他的“温柔”有了噩梦式的体验,决定不再说话。
周猗斐有些坐立不安,他抿了抿唇,轻轻地瞥了一眼她,然后把一个小盒子丢给她。
陆淑的手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拿起来,看清楚里面的戒指后,蓦地一怔。
是DR钻戒,一辈子只能求婚一次的戒指,里面细细地刻了两个字母“ZL”和一句英文繁体“For my love.”
何清渠送她的就不是DR钻戒,因为很早之前,他就已经送出去过了。而周猗斐,随随便便扔给她,仿佛一点也不重要的一个盒子里,是他从未送出的真心。
陆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把钻戒盒子合上,轻声问道:“周猗斐,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周猗斐沉默着坐着,没有再说话。
陆淑微微叹气,慢慢坐直了,道:“我要结婚了。”
周猗斐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
陆淑偏头,眼角眉梢都是一片笑意盈盈,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要结婚了。”
她把手中的戒指随手扔到了地上,然后向周猗斐伸出了修长白皙的右手。
“还给我。”她说。
周猗斐冷冷地看着她:“我早说过了,我扔了。”
陆淑有些无奈,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周猗斐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眼睛紧紧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说呢。”
陆淑攥紧了床单,蹙眉道:“我们不存在任何的可能。”
周猗斐笑了:“是么。”
陆淑一脸正直:“我和何清渠是真心相爱的。”
周猗斐失笑出声。
他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扯下领带,脱下西装,没有一点避讳她的意思,“我说过了,你,玩可以。结婚就没有必要了。”
陆淑道:“你以为我谈恋爱只是玩玩而已?”
周猗斐解衣服的动作一顿,他没有看她,淡淡地道:“那不然,你的房间里为什么有那么多我的海报?”
陆淑冷静道:“那是陆瑚非要贴的。”
周猗斐淡淡地道:“你不也没阻止么。”
陆淑:“……我阻止了,只是拦不住她而已。”
周猗斐笑了,他看着她道:“我有没有说过,你不会说谎。你说谎的时候耳朵尖会变红。”
——“陆淑,为什么你说谎的时候耳朵尖会变红?”
陆淑恍惚了一下,左手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瞥了一眼周猗斐。
周猗斐蹲在地上,蹙着眉头在地毯上搜找着戒指,半晌,他才在床底找到了戒指,一寸一寸地用手勾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掌心沾满灰尘的戒指,怔怔地发呆。
陆淑心中钝钝地痛,她低下头,只当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周猗斐去了浴室洗澡,陆淑调低了床头,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周猗斐上了床,轻轻为她掖了下被角,侧身俯在她的上空,关上了灯。
他俯身过来时温暖的气息如潮水倾涌而来,仿佛那些变态的事都与他无关,周猗斐也不过是那个年少时的青葱少年。
陆淑攥紧被罩,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满脸的挣扎。
她却不知,背后的周猗斐,也一直睁着双眼凝视着她消瘦的肩膀。
眼神里皆是漠然。
夜渐渐深了,身后的周猗斐的呼吸渐渐趋向平稳,陆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周猗斐。”
没有人回答。
陆淑悄悄地转过身,坐了起来,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周猗斐,许久许久,轻轻笑了笑。
“你啊。”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凑近他脱下来的衣服,开始翻找了起来。
身后的周猗斐眼神冷了下来。
还是那么不老实。
他没有动作,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翻找,心间的痛早已麻木成了习惯,他甚至还饶有趣味地去猜她想要什么。
是可以作为黑料要挟的手机?还是现金?亦或是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打给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
陆淑啊陆淑,明明你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声我都会给你,为什么要一次次地这么伤我呢?
周猗斐的心麻木到最后竟觉出了一分痛来,他细细品着那痛,慢慢地弯唇笑了出来。
那笑容里寒意冷冽,再也瞧不出年少时的温暖青涩。
蓦地,他咧起的嘴角一僵。
陆淑总算是从他的口袋里翻找出来了她要的东西——那枚刻着“ZL”的Darry 钻戒。她用手摩挲了下它光滑的戒面,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戴到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她凑着门口隐隐的光线看手上的戒指,满脸遮掩不住的欢喜。
周猗斐的眼泪在那一瞬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陆淑又摩挲了几下戒指,轻轻吻了吻戒面,继续傻笑。二十八岁的老女人,在那一霎那仿佛回到了十八岁,每天做着被同桌求婚的美梦,而最终美梦成真。
她笑着看戒指,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渐渐溢了出来,她继续笑,却不敢出声。慢慢地,慢慢地,她捂住了脸。
眼泪从指间缝隙里渐渐滑下,她努力克制着哽咽,随手拭去眼角的眼泪,把手上的钻戒褪了下来,放回了他的上衣口袋。
她慢慢站起身,最后一次,望了周猗斐一眼。
周猗斐闭着双眼,睡颜安详。
她在心底再一次念了一遍早已念过千百遍的名字:周猗斐。
愿此生再不相见。
她打开卧室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周猗斐睁开了双眼,没有出声。
他想,算了,就先放过她几天吧。
他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