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气似乎格外凉爽,格外静谧,偶尔一声响声,也是雁归南翔,留下一声声最后的低吟。司马师不再克扣司马黛的月钱,所以司马黛便拿着五铢钱开始满大街的逛,偶尔也去赌赌钱,可是手气不好,没有了钟会在场,她没有一次赢过。
司马黛垂头丧气的走在大街上,一条街一条街的逛,旁边的花间唯唯诺诺的跟着,唯恐惹怒了她。
临近珠子铺时,司马黛便觉得有人跟着她,她瞥了一眼花间,见她低头跟着,司马黛往她身后望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走过一条街后,司马黛再也沉不住气,拉起花间便回了府,还是走的大门,唯恐被人在后门劫持。
可是每次她出门,便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她,如此几次三番,弄的她再也不敢出门。
“这几天你怎么如此安静?居然找大哥来下棋?”司马师温柔的摸摸她的头,“五铢钱都被你赌光了?”
“没……”司马黛嗫嚅,她底气有些不足,“还有一个。”
司马师到也不惊讶,语气依旧温柔如水:“这一个如果赌没了,就去跪宗祠吧。”
司马黛脸色先是惨白,随后把五铢钱紧紧攥着:“我再也不赌了。”
“该你了。”司马师敲着棋盘,眼睛细眯。
司马黛看着司马师迷离缥缈的眼神,心叹他的眼睛越发的不好了,眼角下的红痣越发的饱满,似乎要把他的眼睛取而代之。
“大哥,你找人保护我吧,最近我总觉得有人一直跟着我。”司马黛把子放到棋盘上,尽量不把紧张情绪带进去。
司马师却抬起头看她,有些紧张:“有人跟着你?”他随后点头,“我找几个人跟着你,这一段时间你也别出门了。”
“我都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司马黛惊呼,但是看到司马师温润的眼神后,她不甘心的问,“那我去青梅酒楼总成吧?”
司马师思忖一会,随后点头。酒楼里生意比平时好了许多,来了不少生面孔,司马黛也没有在意,照例趴在柜台上数五铢钱。
“我的姑奶奶,这些钱您都数来数去好几遍了,您不腻吗?”小贵子站在旁边抱怨。
司马黛摇摇头,看见小贵子那张哀怨的脸便分外高兴:“你要是嫌烦,快端盘子去吧。”
“大公子吩咐了,让小的看着您,他让小的提醒您,您只剩最后一个五铢钱了。”小贵子一步不离的跟着她。
司马黛撇了撇嘴,只能无奈的放下一袋五铢钱,上次裴秀天天上门来要钱,她无奈之下,只好给了他六袋,如今她已经身无分文了。
正当她哀叹不已的时候,从门外忽然见来两个人,司马黛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他们的面孔时,呆愣在原地。
其中一个是廖化,而另外一个,分明就是时常同董允在一起的男子。她的心口跳的厉害,廖化身为蜀国大将,来魏国做什么?而另外的那个一个男子,到底是谁?
“小姐?”小贵子看着蹲在柜台下的司马黛,有些错愕。
司马黛比了比,让他去招呼他们,随后在心里盘算是不是要找人把他们抓去来去领个封赏,可是一霎那间她忽然想起司马昭房里的那份书信,最终还是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后门直通另一条巷道,司马黛有些狼狈的走出来,可是还没有等她走到大街,便被人一把抓住蒙住头,然后被捉上一辆马车。
司马黛的双手被缚,嘴巴被塞,眼前一片漆黑,她有些后悔自己居然忘记叫上守卫,听着马车碌碌滚动,心想着但愿碰上司马昭执勤,能够发现救了她。
四处一片嘈杂,街市依旧热闹非凡,但是司马黛耳中只有车轮滚滚,就在她快要失去耐性时,城门终于到了,她清楚的听见守卫换岗的声音。可是居然没有人下令检查,马车只是停了一停,便又开始驶动,司马黛开始有些惊慌,听着外面的声音只剩下风声,手心慢慢出汗。
“你害怕吗?”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这声音司马黛觉得很耳熟,可是又觉得陌生。
可是还没有等她再细想,忽然有人紧紧抱住她,似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司马黛又惊又惧,可是手不能动,嘴不能喊,又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任他这么抱着。
“你为什么要骗我?”那人似乎把脸埋在司马黛的肩窝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司马黛有些憋不过气来。
她使劲的哼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桎梏,可是抱着她的人力气实在是太大,怎么也挣不开。
就在司马黛快要憋死过去时,她脸上的蒙布突然被掀开,嘴巴里的东西也被拿出来,可是还没有等她来得及惊呼,一个炽热的唇已经压下来了,他的吻似是极端的霸道,有种想要吞噬她的感觉,又似特别的温柔,唯恐把她弄痛。
司马黛四肢僵硬,呼吸困难,她被紧紧禁锢在幽闭的马车里,被人紧紧禁锢在怀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终于放开她,司马黛低低的呼出一口气,不置信的喊道:“董允?”
眼前的确是董允,只是他眼圈深黑,眼眶深凹,面黄肌瘦,完全没有以前意气奋发的样子,司马黛差点认不出他来。
董允被她一叫,似乎浑身一震,他有些恼怒的看着她,随后眼里流露出无限的缱绻:“香香……”说话时他已经把她抱在怀里。
“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司马黛抬头看他,才发现他眼睛里充满血丝,无法想象以前那么刚毅的脸如今这般憔悴不堪。
“你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香香,你竟然问我这个?”董允眼神里充满着无数的恨,可是瞬间又转化成无数的爱意,“香香,你为什么是魏人?为什么是司马懿的女儿?”
司马黛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董允似乎有些呼吸困难,不停的吸气,可是他还是没有放开她,司马黛眼圈有点泛红,她帮他使劲的顺气,等他恢复过来,才慢慢停手。董允把她拥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跟了你一个月,你说我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吗?”他换了一口气,又说道,“好几次我都想找你,可是你身边总是有保护的人,香香……现在我终于把你抱在怀里了。”
董允似乎有些癫狂,司马黛忍不住问:“你生病了?”
闻言董允大笑,他的声音沙哑,原来的粗犷早已经不见,渐渐的他的笑声低缓下去,最后似是有呜咽声。董允渐渐平复下来,竟然浮起一个笑容:“我快要死了。”
“你胡扯!”司马黛忍不住喝道,可是看他的样子,竟真的离死不远了。
“我是说真的。”董允把脸贴在她肩窝处,“香香,陪我三天好吗?”
司马黛想拒绝,可是却已经点头:“好。”
马车驶到一个小村子,里面没有人,可是却有鸡鸭以及一亩菜田,简单的房舍里面布置的很干净,几乎纤尘不染,村子里风景十分漂亮,远处山林起伏,近处金灿灿的稻谷,司马黛所住的房舍边还有几架秋千。
“可喜欢?”董允小心翼翼的牵着司马黛的手,步履蹒跚的同她一起看夕阳。
司马黛点点头,看着董允目光灼灼的眼神,微微闪神,她按下心里的酸涩,灿烂一笑:“明天我们看日出吧?”
董允高兴的点头,走进厨房,开始淘米:“香香喜欢吃什么?”
司马黛一愣,看着他有些笨拙的淘米,笑着接过:“你先去歇着,我来做。”
“那我去杀鸡。”董允闻言有些神采飞扬,蜡黄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记得挑小一点的,大的吃不完。”司马黛把头探出窗外,对着厨房外的董允吩咐道,“还要记得把里面的东西都掏干净。”
“我又不是没有杀过鸡。”董允嗫嚅道,“杀鸡还真麻烦。”
司马黛躲在厨房偷笑,可是一想到他病恹恹的样子,不禁心里一沉。
“鸡洗好了。”董允从外面回来,看着司马黛生火做饭,“你一个大家闺秀也会弄这些?”
司马黛闻言忽然想起另一个人问过同意的话,她不禁喜笑颜开,熟练的把柴塞进去:“本小姐会的东西多着呢,你慢慢看吧。”可是话一出口便低了声,拿眼偷觑董允。果然董允身形一僵,但是很快他点头笑道:“这鸡怎么做?”
司马黛把鸡接过,仔细想了想,随后拿刀开始切起来,董允挑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外面的霞光渐渐淡了,可是董允此时像个孩子般,用手托着下巴看她。
时间一丝丝流失,司马黛忙前忙后,最后都弄好了,她对着董允努努嘴:“快把菜搬出去,把筷子准备好。”
可是董允却已经睡过去了,他的脸色极差,司马黛慢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董允这才惊醒,依照司马黛的吩咐把一切都弄好。
司马黛做了一桌子的菜,到把董允吓了一跳。
司马黛一一介绍:“这是鸡蛋羹,油炸鸡翅,红烧鸡腿,鸡肉煲……”
“那这绿色的是什么?”董允尝了一口,赞叹,“果真比酒馆好吃。”
“今早上从田里摘的野菜啊。你忘记了?”司马黛敲了敲他的碗,“明天想吃什么?”
“明天我来,你歇着。”董允拉起她的手,轻轻摩挲,“不要把手给弄粗了,将来婆家会嫌弃你。”他说这话充满了无数的不甘,可是还是隐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