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面红耳赤高声叫喊的这些人,莫小琦嘴角露出浅浅的笑。越是年纪小没文化,越好忽悠煽动,这里面最大的潘凤也不过二十五岁,许褚别看满脸胡腮却也只有十九岁,其他人没有过二十岁的,说白了还没真实的自己大,都是小屁孩,真是庆幸那些老家伙们离开了,不然还真有点难度。
她压了压双手,示意大家平复一下心情,然后跳下大石头。
“我们这群人里,我娘亲最年长,可是女人领不了头的,就算了。接下来潘凤大哥最年长,主意也不少,我觉得可由潘大哥做我们的首领,带领大家过活。”
“不行,不行”,潘凤连忙摆手推辞“小姐由神传授,一身本事我完全不能相论,还是小姐来做主事人。”
我来做主事人?呸,我们女人最拿手的是垂帘听政,出头露面的事必须由你们这些粗男人去做。
“不可,不可,潘大哥。我年不过十,体不及你腰,拿不动刀枪,狩不得山鸡,最多采采蘑菇,挖挖野菜。”
“必须,必须,你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见识广博,你最合适。”
两人推过来,推过去,推过来,推过去,争执不下。
“哎呀,潘凤,你既然觉得小姐很有学识,很有道理,还瞎歪歪啥,直接听小姐的不就是了。”许褚早就烦了,忍不住插嘴进来。
潘凤一下愣住了,咦,对呀,我听小姐的就是了,小姐封我做首领那我就做首领嘛,将来小姐怎么安排,我就带着大家怎么干就是了。
莫小琦感动的要死,许褚,我错了,之前对你的判断很失败,现在我觉得你至少是小学毕业生的智慧呀。
莫小琦把这一圈人看了一遍,潘凤、小六子、许褚、王大王二兄弟、塌鼻子、疤拉蔡、九指、张驼子、昏睡中的独腿胖、娘亲乔柳氏,真是一群好人呐。
于是,便有了后世称之“山阳会议”重要时刻。
按莫小琦的想法,未来的安排一时半刻就能给他们说完,结果这帮人太好学,非要一条一条的让莫小琦解释清楚,不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结果,一场简单的安排竟然开成整整两天的重要会议。最后,两天没吃东西的一众人实在抵抗不住饥饿,才结束会议,出去找食。
会议最终达成以下共识:
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再打劫。
二、在那片山谷里建设新村,整体扶贫搬迁。
三、入冬以后狩猎为主,来年开春拓荒种地。
大略方针既然已经制定完成,剩下的就是执行。全体分为两组,小六子、莫小琦母女负责每天寻获食材外加做饭,潘凤领着其他人去山谷盖房子,独腿胖是重伤号留守山洞看家护院。
新村的要求不高,只要盖在缓坡上就行,规避可能出现的山洪,房子盖成单间,每个男人一户,挑高一丈,长宽各两丈,能放下一张床,一套桌椅即可,莫小琦母女的房子要大点,搞成两居室。王大王二有异议,也想搞成两居室,两人住在一起,被否决,万一哪天你们想不开要分居呢,还不如现在就分居。许褚要求自己的房子要加高两尺,一丈太低,蜗屈,大家表示同意。议事厅要多功能,既可以当会议室,也要当餐厅,附属女眷专用澡堂。其他猪圈、牛棚、粮仓、库房等设施等新村入驻后再做安排。
有理想的队伍干劲足,潘凤带着七个男人就地取材,用石块砌墙,河泥敷面,山木架梁,茅草做蓬,片石为瓦,竟然创造了两天一户的东汉建筑奇迹,一个月后,十来栋小屋依山势建造完成。
在灵帝中平四年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下来之时,太行南麓的小山谷中,一场盛大的乔迁庆典正在新落成的议事厅举行。
一群人围着原木搭成的桌子对着热气腾腾的野猪肉大嚼猛啃,莫小琦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山野,突生感慨。她端着一碗肉汤,站了起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在这孤寒寥寂的冬日里,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新家园,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宣布,我们的新家园就叫安乐寨。来,满饮此汤,贺之。”
“安乐寨,好名字,好名字。”潘凤连连点赞,“来,喝。”说完举起的手中的大骨头。
十来只猪骨相碰,低头再啃。
今天这头野猪太大,众人无法战而胜之,最后败下阵来,捂着肚子,相互搀扶着离开议事厅各回个屋消食。
虽已入夜,但外面白茫茫一片,并不显的昏暗,兴奋的莫小琦踏着厚厚的雪,漫步在安乐寨中。嗯,这里要建猪圈,不为吃肉,只为猪粪;这里要建鸡舍,过了繁殖季山里可没蛋;那边林子里要建男厕,满山胡撒乱拉很恶心;那颗大槐树下要建学堂,没文化太可怕;那片草甸子,完全可以翻了当菜地;河沟两边平地应该可以能开出几十亩,架上水车,亩产怎么也得五百斤。
冬天里,时不时有逃难的人经过这条道逃荒,少有钱财的,花点小钱吃顿野味,继续赶路。身为赤贫的,在喝饱一顿肉汤之后,被莫小琦忽悠着留下,反正都是为了混点吃喝,免的饿死,看起来这个小姑娘还不错,先挨过这个冬季再做打算。
不知不觉天气转暖,雪融冰消,春姑娘来了。
或许是一冬天肉吃的多,心情愉悦,小黑妞个头竟然长了不少,皮肤不再那么黑,头发不再那么枯,身材不再那么瘦弱。
小姑娘站在议事厅的门口,议事厅台阶下的空地上坐在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堆人。
“一年之计在于春,加下来就是我们开展农业大会战的时刻了。当然,人各有志,想走呢,我们不强留,附送肉脯干果,好聚好散。想留的,就要统一思想,听从指挥,认认真真的投入到劳动大生产中,总之一句话,安乐寨里的安乐是大家一起干出来的,不是混出来的。”
小六子带头鼓掌,莫小琦点头示意,小六子很不错,智慧见涨,懂事。
送走了几户想要投亲靠友的,剩下的都是无依无靠的,眼巴巴的看着莫小琦,等着莫小琦的安排。
还好,还好,欲擒故纵没有失败。除了七八个孩童,剩下的大人还有三十多口,虽然老人和妇女多了点,但还有十来个青壮劳力,盖房建屋、开荒种地基本上还是勉强够用的。
这些人,男的由潘凤统一管理,女的由乔柳氏组织。
让小六子套上牛车,装上一冬天积攒的各类兽皮,莫小琦与许褚、小六子前往山阳县城。莫小琦隐约记得汉献帝被废之后,好像被封为山阳公,死后就葬在这里。
一个冬天,除了小六子曾经去过山阳县城推销过几头野猪、狍子,大部分人是没有去过县城,这也是莫小琦到东汉后第一次去大城市,怀揣着积攒下来的几十文钱,必须大肆采购一番,过过购物的瘾。
安乐寨属山阳县治下,往西二十来里便是县城,再往西五六十里便是河内府城。山阳城未受黄巾军祸乱,也算是难民们不错的落脚点,越往县城,路边落脚的难民便越集中,零零散散的形成一个个小村落。
交了两文的入城税,三人来的西市,现将皮货售买,采买了种子,又在铁匠铺订购了农具,便找了一家粥棚吃饭。
三人正喝粥,突然西市里一片混乱,鸡飞狗跳。只见一个尖耳猴腮的人敲着破锣,咣咣山响,后面跟着四五条壮汉。
“收税了,收税了。”
“大爷,不是逢初一、十五收税吗,这还不到日子呀。”
“就你废话,县曹大人要纳小妾,尔等必需奉上礼物,不然我镇关西可无法关照你们。”稍有不从者,便被后面的四五条大汉抽上几个嘴巴,踢上几脚。
“老赵头,他家三文,你家两文,别说我没照顾你哦。”尖耳猴腮的镇关西来到粥棚外说道。
“大爷,家中老妻正生病,钱都买药去了,暂无钱可交呀,请大爷宽限几日。”
“妈的,县曹大人纳妾能等吗?”
老赵头苦苦哀求,镇关西十分不耐,一脚踢翻了粥灶,撒了一地,还有几滴热粥烫疼几个喝粥的客人。
一个原本背对着街而坐,被粥烫疼了的人,站起转过身。一个耳光拍在镇关西的脸上,把镇关西打的在地上连滚几个轱辘,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挥舞着双手:“上,给老子上,弄死他,弄死他。”
四五壮汉,围拢过来,伸胳膊踢腿,想要此人制服,却不想此人甚是勇猛,不消片刻,便将这四五人打倒在地。
完了继续坐下喝粥,完全不把镇关西一伙放在眼里。许褚看的痛快,大呼好汉子,真英勇。
这边镇关西哇哇怪叫“叫人,喊人,弄进县牢。”一个壮汉从地上爬起来,飞一般的跑去喊人,另外几个壮汉,则四下里寻找趁手的棍棒家伙,围在一旁叫骂。
此人喝完粥,拍下一文钱币在桌,扭头问道:“叫的人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某家可是等不了要走了。”
镇关西激将道:“是好汉的就别走。”
那人呸了一口,看了看天色,拿起地上的包裹,挂在身上,起身离开。
镇关西几人看着人要走,却不敢强行拦阻,只是跟在身后,叫骂着各种难听话,不一会离开西市渐渐走远。这边刚刚离开,那边喊人的汉子就带着十几个衙役,手拿棍棒,身挂绳索赶了过来,问了那些小商贩那些人的去向,又一路追了下去。
莫小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心中好奇后面会不会有更精彩的事情发生,身边跟有许褚这样的人,也是不怕,便让小六子赶了牛车也跟了过去。
出城不过一里地,衙役们终于堵住了那人的去路,镇关西见援手已到,不再害怕,吆喝着拿下此人。
面对二十来人,那人还是不惧,冲入人群一通乱揍。衙役们一看打不过此人,便改变战术,围而不攻,拿着梢棍戳来捅去,五六衙役取下身上绳索,在地上来回拉扯,想要用绳索拌倒此人。此人一面要顾及上面的棍棒,一面要顾及下面的绳索,一个不留神,被镇关西偷袭得手,一棍敲到了头上,顿时头脑发蒙,摇摇晃晃。众衙役一看,丢弃棍棒,叠罗汉般的扑倒此人,熟练的将绳索套在身上,绑了个结实。
镇关西看的心花怒放,跳起来打上数拳,连踹数脚。那人也不求饶,哈哈大笑:“弱鸡,你倒是用点力气呀。”
远远的看见此人被抓,莫小琦在许褚耳边嘀咕了几句,许褚转身躲进路旁的小树林。小六子继续架着牛车载莫小琦迎着这群人走缓缓过去。
镇关西带着衙役们,拖拽着那人兴高采烈的往城里走,边走还边羞辱着那人。快要接近的时候,小六子狠狠的抽了老牛几鞭,老牛吃疼,哞哞的叫着,竟然跑了起来。
“散开,散开,牛惊了,撞了可不负责。”小六子高喊着。
那群人眼见牛车冲过来,连忙分列到道路两边。只见牛车跑到这人群中间,噗噗噗,一阵沙土飞扬,衙役们毫无戒备,被飞扬的沙土迷了眼睛,哀嚎叫骂声一片,丢了棍棒,搽鼻涕,抹眼泪。瞬间牛车冲了过去,扬尘而去。衙役们还没回过神,一个蒙面大汉从草丛中跳了出来,碗口粗的大树枝轮起来,不消一刻这群人扑倒一地呻吟不止。那蒙面大汉扔下大树枝,扛起同样满眼流泪看不清东西的被绑的那人,转身跑进小树林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