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许褚领着四十来号人杀入,两边夹击,郭庄来的头领发觉目的不能达到,便边打边撤退出山谷,这边纵然有许褚这样的猛士,也不过是多砍倒几人,并不能截下他们,只捉着伤重不能自行走掉的二三十人。
郭庄的人退到几里之外,见安乐寨没有人追过来,整队清点人数,少了四十多人,一百多人受了轻重不等的伤,损失过半。正在踌躇之时,刘捕头带着十几个衙役,驾着几辆囚车赶了过来。他一见这情景傻了眼,三百来人竟然没有拿下安乐寨,被人家给打了回来,自己要是现在进去抓人还不被红眼的寨民给砍了。几个头领一商量,还是先回去汇报,让大人们再做定夺。
安乐寨里乱哄哄一片,十来个死了的郭庄人被堆在谷场一角,那二三十号俘虏也被捆绑结实丢在南边山崖下面,十几个少年郎拿着棍棒看守,有受伤的只要呻吟,便招来少年们一顿棍棒,吓破胆的俘虏只能强忍着伤痛默默承受。
那厢许褚安排第一小队出谷警戒,查看郭庄人动向。这厢潘凤组织寨民救护伤者,清点人数。少年郎死了五个,老男人死了三十多个,其余伤者二百余人。看着死去的同伴,平日里最为稳重的李典眼珠血红,夺了一名保安队员的刀,冲到崖下对着俘虏就砍,连杀几人才被赶来的毛孩抱住,拥在一起大哭。那十几名少年郎得知情况,也是不管不问,操起棍棒一通乱打,崖下一片惨叫之声。
得到消息农地干活的人也陆续赶回来,看到寨中惨象心中悲愤不已,怒发冲冠。
第一小队的人回来报告,郭庄人已经退走,潘凤让许褚带着第二小队和五十名矿工去牧场把那里的人和牲畜接回来,第一小队在东谷口继续警戒,疤拉蔡领四十名矿工在西谷口警戒。
几个时辰后许褚领着两三百畜牧大队寨民,赶着百余头大牲畜回来,畜牧大队寨民报告,其余两千多头大牲畜全数被郭庄人弄走,他们无力阻挡。潘凤安慰众人一番,继续派人出去寻找还未返回寨里的人。
将近傍晚,莫小琦、庞涓、王大等河内府方面的人回到寨中,司马懿也跟了过来。一行人查看了寨中情况,不免悲上心头。
“糊涂,真是糊涂透顶,这么轻易让人调虎离山,如非少年军还能抵抗一番,寨中人还能剩下几个?”庞涓指着潘凤、许褚大声呵斥。
司马懿拉住庞涓:“庞大哥,有心人算无心人,寨主、许大哥也是无法预料到会发生这种算计,莫要再指责他们了,还是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潘凤、许褚、王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各自详细回顾了一下,写在木板上,寨中人还笼罩在悲伤与愤怒的情绪当中,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倒是局外人的司马懿站在木板前看着上面一条条的信息,陷入沉思。
“樵石行被骚扰和东边牧场被骚扰基本是同时发生的,可以判断郭庄与镇关西一定事先有过商量,才会在时间上一致行动,迫使寨里保安队被分散调动出去。”司马懿给出推论。
“同时潘寨主去县衙告状无果,又以镇关西与县令的关系来看,县令马彪应该知道一些关节,所以才拖延不管,任由事态发展。”司马懿继续分析。
“我安乐寨与那县令也有樵石上面的利益分割,算是同路人才对。平日里与郭庄也无任何的冲突,反而还有樵石、粮食方面的交易,相处不坏。”潘凤不解。
司马懿又让潘凤等人把与县令有关樵石利益分割的事情详细介绍了一番,听罢介绍,司马懿微微一笑,已然明了。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安乐寨怀璧有罪呀。”
“仲达,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你可有良策?”久未出声的莫小琦问道。
“明日我可以领着寨中人,带上郭庄人的尸身和俘虏前往山阳城告状,寨里可同时派人到河内府告状。这是避免山阳县令将此事件定性为暴乱,暂时堵住官府派兵过来的可能性。不过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为了帮寨里拖延时间,以便寨里多做准备应付不测。我虽年幼,但官府与豪强勾结与民夺利的事情也有耳闻,现今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谢过司马懿,让人带他去休息。
众人胡乱吃了点东西,继续商讨对策,一夜无眠,直到天亮才各个事项约定下来。
王大立即返回河内府,一面向河内府衙状告郭庄罪行,一面请胡昭等文人儒士制造舆论,同时安排学堂停课,学童上街请愿,向百姓宣讲郭庄罪恶。其他各县也依此行事,务必要将舆论造出来,让百姓知晓郭庄卑劣行径
王二陪同司马懿带领一百矿工,押解俘虏、尸体前去山阳县城告状郭庄罪恶,学堂停课,学童上街。
疤拉蔡、毛孩带领剩余矿工以及所有妇人和十岁以下孩童去旧寨山洞背负粮食运往深山仓库,将妇人、孩童交给护卫仓库的保安第四小队照看,然后再把几百套武备运回山寨。
保安第一小队负责东谷口警戒,保安第二小队负责西谷口警戒,每隔五里安排三人,放出三组人,最远十五里地,如有异常立即返回报告。
寨中工匠即刻开始打造铁矛头和大刀,不求精良,只求数量。
早饭毕,送走前去告状的寨民和进山妇人、孩童,剩余的人全部汇集到谷场之上。除了伤重者席地而坐外,其余从十岁孩童到耋耄老者都表情肃穆整齐站立。
莫小琦站在队伍前面一高处,高声的讲话。
“安乐寨为流民之家,从十余人到现在近两千人,我们挖矿、垦荒、畜牧,辛勤劳作,只为吃得饱、穿的暖,从不与人争夺,从不祸害地方,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创造了现在的财富。然而不肖之人却心生邪念,想夺我们的东西,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不能、不能”在场六七百男人齐声高呼。
“这三十多人是守护我们寨子的英雄,他们为我们而献身,按习俗应入土为安。然而我却想一把火烧了,把他们的骨灰装殓起来,将来如果我们被迫离开这里,也要将他们带走,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永不分离。”
莫小琦、潘凤、庞涓、塌鼻子手举火把,点燃干柴。
熊熊大火中那些人化作青烟,却在谷场上空徘徊不曾散去,有老人哼唱起来,有会的人也一起哼唱,汇聚成河,那是一曲纪念逝者的悲歌。
装殓好逝者,将谷场打扫干净,众人重新列队。
“现在我宣布,安乐寨红军正式成立。”
“红军总指挥潘凤、参谋长庞涓。”
“红军第一营营长许褚、政委陈矫;红军第二营营长李典、政委杜仲;红军第三营营长疤拉蔡、政委毛孩;红军后勤营营长张既、政委李民;红军情报部部长王大、政委小六子;红军工程部部长张驼子、政委九指;红军生产部部长塌鼻子、政委小乔。”
“第一营以保安大队为班底,满额三百人;第二营以少年军为班底,满额一百人;第三营以矿工为班底,满额一百人;后勤营以运输大队为班底,统领所有车辆牛马;情报部以樵石行为班底;工程部以第三营挑选剩余矿工为班底,统领所有工匠;生产部统领寨内所有非战斗人员。”
深夜,疤拉蔡、毛孩带领部分矿工取回了武备,优先配发给第一营,剩余配发给第二营。
议事厅里灯火通明,新任命的在寨里的各位细数到场。
“第一营为主力部队,必须成为最能打的队伍。许褚、陈矫,你们有没有信心带好这支队伍。”
“有”
“第二营为预备队,如果你们上阵必然是最危急的时候,李典、杜仲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第三营为特战队,侦察、偷袭、骚扰都是最危险的前沿战斗,疤拉蔡、毛孩你们害不害怕。”
“不怕”
“情报部必须及时获得对手的信息动态,再不能出现敌情不明、被动挨打的事情,小六子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
“运输营、工程部、生产部未来几天要建立起基本的防御工事,整理出进山的道路,务必实现能守便守,需退可退的目标。”
明确了各自的责任,散会休息。
第二日各单位按责任分工展开工作,一营、二营在谷场操练,三营躲进小树林商量自己的战术,工程部的工匠锻造武器,矿工采石,谷口筑墙,生产部砍伐树木制作拒马、栅栏,运输部来回拉送石料土方。
下午山阳县城传回消息,县衙接收了俘虏、尸体,马彪出来回应司马懿等人的告状,让寨里等待调查结果。先生、学童们上街宣讲郭庄的恶行,县城内百姓已经开始议论。
又一日,各县的活动也开展起来,河内府那边王大、胡昭等人也见到了太守王匡,王大人甚为重视,承诺安排官吏前往山阳县调查。
“县令大人,为何不让衙役、城卫驱散安乐寨的流民,如果再让他们在街上到处乱说,我这里会很被动。”郭大员外一脸的不高兴。
“带头的是洛阳令司马防的二公子司马仲达,不便用强呀。”马彪一脸的难色,心中暗骂司马家的人出来瞎掺和什么。
“我得到消息,安乐寨的人伙同胡昭等人河内府告状,王太守已经接了状纸,太守过问下来,县令该如何答复。”
“我本想向太守汇报安乐寨流民暴乱,请求太守发兵镇压,不想这帮流民先告了,按照程序会派人过来调查后,太守才能给这事定性。”马彪有些无奈,“现在各县都在传你郭庄的罪行,不太好搞成流民暴乱。如果府衙来人过问,只好将此事定为你郭庄与安乐寨因为畜牧纠纷产生的械斗。”
“大人,如此说来我这边白死十几人吗?”郭大员外已经有些怒气。定性为械斗,那结果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各自回家疗伤。
“安乐寨不是死的更多吗,况且你还弄回去了一千多头牲畜,也不亏。我可是啥也没捞到。”马彪对郭大员外的态度也不满意。
“好了,郭员外,目前百姓舆论对你不利,不能强来。等事态平息,我等再做决断。”马彪努力将气氛缓和下来。
半个月后,河内府、山阳县同时发布公告,定性为郭庄与安乐寨因畜牧纠纷导致村民械斗,责令郭庄送回所抢牲畜,伤亡自行承担。在府、县官员的监督下,郭庄还回了三百头猪羊,牛马大牲畜一头没有。郭庄、安乐寨暂时平息下来,暗地里却摩拳擦掌,寻找机会再干一场。
安乐寨东西谷口丈高石墙垒砌起来,中间装上胳膊粗的木栅栏,石墙上持长矛寨兵巡视,石墙外几排拒马设置完毕,南面山崖绝壁顶上建了一座瞭望台,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十余里外。生产部在深山里找到几处相对平缓的山顶牧场,放弃了谷外东部牧场,搬迁到了山里。工程部派出大部分人手到深山仓库平整土地,建设梯田。安乐寨一分为二,一营、二营驻扎安乐老寨,三营驻扎安乐新寨;工程部工匠分部驻扎老寨,其余驻扎新寨;生产部青壮驻扎老寨,妇幼老弱驻扎新寨;山阳城内樵石行关闭,贴出告示购买樵石到安乐寨,学堂同时关闭,整体搬迁到安乐寨里,在原址有陌生面孔的外县人开了粮店、肉铺。
灵帝中平六年五月,各地官府贴出告示,灵帝崩,少帝继位,年号光熹。
七月初,艾静发来消息,洛阳城内已经乱作一团,十常侍势力与何进势力相互攻伐,不时有暗杀动作。八月中旬,再发消息何进已死,十常侍被袁绍等人入宫杀死,各地勤王诸侯正在赶往洛阳的路上,特别提到郭大员外的两个女婿也在其中殒命。
八月下旬,河内府各家樵石行宣布暂停营业,学堂宣布搬迁。
九月初一,风高无月。一夜之间郭庄被强人攻占,郭大员外一家毙命,钱财被夺,庄园烧毁,强人还掳走几百佃户、长工不知所踪。同晚,县令马彪溺死茅厕之中,镇关西暴毙青楼之内。
三国时代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