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静坐在车里,把头伸出车窗外,冲着宿舍楼大喊道:“莫小琦,你能不能快一点,不要每次都让我催你,真把我当成你家司机了。”
听到艾静的叫喊,莫小琦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做了两年的迪厅公主,她心里到现在还是不舒服,但也没办法,毕竟每晚能挣一百块,这些钱够自己在大学里的生活费。现在这种日子总算是快要到头了,再过几个月,就能进入小学做老师,想到这里,心里轻快了起来,姐的苦日子就要结束了。
艾静,莫小琦的同班同学兼室友兼高中同学兼初中同学兼小学幼儿园同学兼老邻居。一个煤老板的私生女,在煤老板还是一个小超市老板的时候,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将自己一个颇有姿色却毫无背景从农村来的女店员给上了,生下了艾静。后来小超老板抓住了政策红利,摇身一变成为当地颇有实力的煤老板。或许是有钱了以后胆气十足不再惧怕家中悍妻,或许是觉得愧对艾静母女,终于在艾静十五岁的时候让她认祖归宗,成为自己家庭的一员。
相对于艾静的苦尽甘来,莫小琦却是苦逼一个,在幼儿时代就失去了父亲,孤儿寡母挣扎在社会底层。某一天被一笔小钱打发了的女店员带着自己几个月的孩子搬到了莫小琦家隔壁,从此两个单亲家庭做起了邻居。这两个小女孩的生活跟其他普通家庭没有什么不同,平平淡淡的过着拮据却也温馨的生活。
直到她们初中毕业那一年,一辆豪车开到艾静家里,突然之间,艾静有了一个父亲。经济上宽裕起来的艾静,又是学唱歌,又是学跳舞,还报了表演班。她不止一次告诉莫小琦,自己将来一定是要做大明星的。也许是心中莫名安全感的需要,也许是少女叛逆期对渣男老爹的反抗,艾静拒绝了煤老板的安排,执意要求跟莫小琦上同一所高中。
莫小琦成绩一般般,考入了本市一所大学的历史系,希望未来能做一名光荣的历史老师,而艾静的本来也考进了这所大学的艺术系,却被渣男老爹以我的女儿怎么能做戏子,无情的拒绝了,被威胁要断粮草的艾静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放弃了离家出走的想法,最后妥协被调剂到历史系,圆了渣男老爹自家要出一个文化人的心愿。就这样两个小女子一路磕磕绊绊或遵循本心或强制安排,结伴走到了现在。
副驾上,莫小琦扭头看了一眼穿着火辣的艾静,暗暗呸了一口,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为啥我的就这么小呢?
艾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再揉也没用,姐的基因好,再加上姐天天跳舞,没有也能给它练出来。”
莫小琦冷哼一声说:“男人练出来的是胸肌,你练出来的是啥?”
在大学安稳两年,艾静的明星梦又不可名状的冒了出来,找到开迪厅的堂哥,美其名曰一是参加社会实践,二是要自立,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要求来迪厅里唱歌、跳舞,私下里却对莫小琦说不能荒废了自己一身的技艺,一定要加强练习,时刻准备着,等某一天一飞冲天,成为一个腕。最后还拉上莫小琦来迪厅当酒吧公主,说是每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回去害怕,其实莫小琦知道,是艾静希望她也能挣点钱,别让自己生活的太过拮据。这两年下来,迪厅公主的收入也确实让妈妈的负担轻了很多。
艾静每晚是一首歌,一段舞,完事就猫在酒吧台跟莫小琦闲聊,等她下班一起回去。
“美女,一起宵夜吧。”一个年轻男子拿着一瓶啤酒,座到了艾静旁边的高脚椅上。
艾静扭头看了一眼,好一幅皮囊,可姐们又不是好色之徒。
“没兴趣”,艾静冷冷的说。
这种搭讪这两年遇到过多次,好在这是自家堂哥的场子,不用担心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无休止的骚扰。
帅男喉结里似乎吞咽了什么东西下去,说道:“注意你很久了,你真的很让我着迷。”
莫小琦伸出两个手掌,在帅男面前来回翻了几次,面无表情的说:“三十一次了哦”。
“什么三十一次”?帅男有点茫然。
“美女被骚扰第三十一次”
帅男用很优雅的动作喝了一口啤酒,“我是最不同的一个”。
莫小琦用毛巾擦拭了一下滴落在吧台上的几滴啤酒沫子,白了帅男一眼:“能有什么不同,还不过是荷尔蒙分泌过度,下半身思考而已。”
在夜场里呆的时间长了,平时文静的莫小琦也适应了自己工作的场所,不由自主的说出一些大胆的话来。
帅男被莫小琦这句话噎的打了个酒嗝,重重的将啤酒瓶子墩在了吧台上,瞪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艾静冲莫小琦竖了一下大拇指,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胸,豪迈的说:“宵夜本小姐请,烤腰子管饱”。
莫小琦将一个瓶盖子丢到艾静头上:“还腰子呢,就不怕上火无处发泄”。
“那我就灌自己半斤二锅头,去吧张世靖就地正法。”
“哈哈哈,半斤二锅头,我看最后是张世靖需要把你扛着送回寝室。不过,到时候我可以帮你把他正法了。”
正在家里陪老婆看韩剧的汉史助教,可爱的张世靖老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韩国女性追男人都这个样子吗,是胡演的吧,太吓人。
日子一天一天一天过,帅哥一天一天一天一个花样,随着被拒绝的次数越来越多,帅哥的脾气也越来越坏,最后恼羞成怒,公然对艾静动手动脚,被迪厅保安给架了出去,总算清净了。
毕业了,在煤老板的帮忙之下,莫小琦先前实习的小学接收了她,新学年开始后,她将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艾静决定到京城闯荡一番,去追寻自己的梦想,面对决然的女儿,煤老板选择了妥协,说只能提供一套在京城的房子,生活费要自己挣。似乎一切还都不错,至少两个人现在都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今晚是她们最后一次去迪厅,从明天开始一个要准备自己即将开始的教师生涯,一个要准备前往京城追梦。
晚上十二点,两人准时的离开了迪厅,去外面停车场拿车。刚走到自己的小飞度前,一辆敞篷跑车呼啸而来,稳稳的停在两人面前。那个被拒绝了无数次的帅哥在消失了几十天后再次出现的面前。
他再次露出很绅士的笑容,冲她们说:“艾静,我觉得我们俩还是门当户对的,给个交往的机会吧。”
艾静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看来这些天你没白忙活,不过姐已经有人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说完打开自己的小飞度车门,开出来停车场。她的车技一般,开的并不快,不一会发现帅哥的车一会在自己的左边,一会在自己的右边,唠唠叨叨的说着什么,搞的艾静心烦意乱。
一个路口眼看着绿灯还有几秒时间,艾静踩了一下油门,希望利用这个信号灯即将变红的时间甩掉他,可惜小飞度动力有限,还是被帅哥给并排上来。
悲剧就在一瞬间发生,一辆渣土车闯红灯了,撞上了跑车,跑车进而撞上了小飞度。在剧烈的碰撞中,莫小琦、艾静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莫小琦觉得自己渴得慌,费力睁开了眼睛。似乎是在屋子里,可是屋顶怎么不是平的,是人字形的屋顶。她又眨了眨眼,我去,这是哪里,茅草屋?
她将头扭了一下,确实是一间茅草屋。她手撑着坐了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房间不大,有一张四方矮桌,几个木凳,一个灶台,几个陶碗,也就十几二十平米的样子,自己坐在床上,身上还盖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被子,摸了摸喇手。咦,我的手怎么这么小,这么黑,这么的瘦?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地上只有一双小草鞋,她穿了上去,刚刚好。摇摇晃晃的走了门口,刺眼的光线让她一时间失明,慢慢适应了一会,才看清楚外面是一个小院子,低矮的土墙,几只小鸡仔在墙根刨土找食,一头小猪在阴影里酣睡,还有一株桃树,上面结了不少桃子,红红的应该是要熟了。
莫小琦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好像电视里古代人的衣服样式,摸了摸头,头发被绑成了两个小疙瘩立在上面。将将能看到土墙外面的情景,估算了一下,土墙的高度也就一米多一点,她赶紧走了土墙边,将漏出的半个脑袋伸了出去。
我怎么便矮了?好歹自己一米六几的身高,站在这矮墙边上也能漏出胸吧,怎么才漏出半个脑袋。
脑袋里还在发蒙,土墙一边的柴门被推开了,一个头发盘起用竹签签着,手上提着竹篮的女人走了进来。
“老天有眼呀,丫头终于醒了,娘还以为你不行了。”
这个女人快步走到莫小琦的身边,放下篮子,蹲下身来,搂着她哽咽的说。
“娘”?
你确认没有认错人,这位大姐。
这个女人不容分说,拉着莫小琦进来屋子里,“你刚刚醒来,先不要乱动,等喝了这碗药再收拾东西”。
说完,利落的从篮子里取出草药放到陶罐里,生火熬药。忙完这些,又转头对莫小琦说:“你看着火,别给熬干了,我这就去告诉张老爷你醒了,我们可以跟着他去洛阳了。”
地主张富贵家,这个女人给张富贵行了礼,告诉他自己女儿的病已经好了,可以跟着张老爷一起去洛阳,一再感谢张老爷这几年给予自己的恩惠,自己必定报恩,不敢相忘云云。
张富贵一听也很高兴,对这个女人说,黄巾军已经占领了邺城,这几天已经有好几波溃败的官兵从自家庄子返回,自家不比那些大豪强有能力自保,也只能先去洛阳投靠做小吏的女婿,等局势好转后再回来,约定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莫小琦躺在拉行李的牛车上,眼望天空,泪流满面。
姐姐我竟然穿越了,真的好神奇。
可是我穿越的是什么鬼时代,别人穿越不是到大唐盛世,就是到梦华东京,最不济也能到康雍时期。别人穿越不是有做公主,就是当格格,最不济也会有一个大侠老爹罩着。别人穿越不是变的貌美如花,就是才华横溢,最不济也是一个小富婆。
可我穿的是啥,黄巾军暴乱时期呀,妈呀,典型的乱世呀,五千年历史之中还有啥时候比这更乱、更可怕。况且,这是一个什么破身体,干瘦如柴,黑小胸平。还我一米六五的身体,还我随风飘飘的长发,还我不大却好看的胸。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做光荣的人民教师。
眼见牛车上了一座桥,莫小琦站来起来,从牛车上一跃而下,扎进河里,顿时桥上乱作一团,水里的莫小琦因为窒息,意识越来越模糊,她露出笑意,昏过去,快昏过去,马上就能回去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那个哭肿了双眼的年轻娘亲,以及浑身湿漉漉的车夫。莫小琦悲愤不已,放声大哭。
当牛车在山间栈道上晃悠悠的行驶时,她纵身跳下悬崖,却被一株崖边生长的老松给挂住,悬在空中。莫小琦多么希望这株不粗的小树能折断,身上的麻衣能撕烂。但这株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松坚韧无比,身上不起眼的麻衣结实异常。
莫小琦座在牛车上,耳边娘亲絮絮叨叨的跟她讲着,几年前给张富贵做长工的男人死了以后,张老爷没有嫌弃自己,让自己进庄子里做活,好歹也能养活一家两口,张老爷的大恩还没有报答,这次躲避黄巾军祸乱,又带着娘俩一起去洛阳,给自家一条活路等等,无他,就是劝自己的女儿不要再做傻事,留着一条小命报恩,免得今后得报应。
莫小琦突然想起一首歌:那时候时间很慢,一生只能爱一个;那时候时代很烂,一生只能穿一回。